第335章:她不是金絲雀
裴莫謙眉頭一皺。
安圖在他開口之前開口:“先生。”
男人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他的話語。
安圖苦澀一笑,而後提議道:“其實這次你們來,我希望你們能把裴卿也一起帶走。”
聞言,裴莫謙拿著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她一個女孩子,一直留在我這也不好,何況……”說到這,安圖的笑容更加苦澀,“她也有她的人生,沒必要在我這種人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裴莫謙聲音驟沉:“你這種人是什麽樣的人?”
安圖一愣:“我……”
裴莫謙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續上了第二杯,酒在杯子裏輕晃著,冰塊也跟著漸漸融化。
然後,安圖再次聽到了裴莫謙的聲音。
他問:“安圖,你在輕視自己嗎?”
安圖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那低垂著頭的模樣,盡顯落寞。
盡管他什麽也沒說,裴莫謙還是感覺到了什麽,將酒杯遞了過去,冰了一下他的臉。
安圖被嚇了一跳,推著輪椅後退了一步的距離。
當他看清麵前的隻是一個酒杯時,他抬起頭,遲緩的看向裴莫謙,眼裏流露出了困惑。
裴莫謙又問:“清醒了嗎?”
安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來你還沒清醒,那我還是下次再和你聊吧。”
說罷,他放下酒,起身就要走。
“先生!”安圖在身後叫住了他,“那裴卿的事……”
裴莫謙背對著他:“裴卿走還是留,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所以就算你讓我帶她走,我也未必辦得到。”
安圖眼睛有些猩紅,他的手緩緩的落在自己的雙腿上,呢喃著說:“可我是一個殘廢,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會好的。”裴莫謙說。
“可這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更不是一年兩年。”
那是醫生告訴他的話,也是所有人安慰他的話,可他知道,一個人要想重新站起來,有多困難。
麵對安圖的懊惱,裴莫謙始終反應冷淡,隻說:“她願意等。”
安圖操控著輪椅,停在他的麵前,他伸手握住了他時,指尖有些顫抖,開口後,聲音也帶著顫聲:“先生,你願意眼睜睜看著你唯一的妹妹跟一個殘廢在一起?”
裴莫謙沒有正麵回答,隻說:“感情的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情我願。”
裴莫謙從來沒有太過刻意的要求過裴卿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在大多時候,他都在縱容她的任性,因此如今要他強行介入她的選擇,恐怕裴卿也不會聽。
更何況……
裴卿是心甘情願的。
安圖捏緊了雙拳,再次低下頭:“可我做不到。”
“她喜歡你,你喜歡她,還不夠嗎?”
“不夠。”
安圖抬起頭,看向了他,眼睛卻望向了遠處,不知道是在透過他在看什麽。
“先生,裴卿不是金絲雀,她活潑開朗,她是一個該去找自由的人,不是一個跟我成天待在屋子裏不出去,什麽都幹不了的人。”
他的存在,限製了她的自由。
安圖不想這樣。
他不是沒有想過跟她在一起,隻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站起來。
想到這,他自嘲的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更為苦澀:“裴卿很好,我知道,隻是我不配跟她在一起。”
“所以呢?你的選擇是要我帶她走?”
“是。”
“那她不走呢?”
“她會的。”安圖篤定,“裴卿雖然性子是強硬了一些,但是她也聽你的話,如果你執意帶她走,她一定會跟你走。”
這是他早就已經設想好的路,就等著裴莫謙來幫他。
裴莫謙沒有立刻應下,而是說:“安圖,我們賭一賭?”
賭?
“賭什麽?”
“來時,我和池年打了賭,我打賭裴卿沒有辦法照顧好自己,更照顧不了你,但是事實證明我輸了,所以既然你要求了,那我們就賭她願不願意跟我們走。”
安圖一臉無奈:“先生……”
裴莫謙輕笑一聲:“你不是覺得裴卿一定會聽我的話嗎?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安圖再次沉默了下來。
“如果你不賭,裴卿一定不會走。”
“先生!”
安圖原本想爭論點什麽,卻聽到裴莫謙問道:“安圖,你想著裴卿的未來的同時,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
“我不知道。”安圖一臉無奈,“我現在連站起來的資格都沒有,我還有什麽資格想未來。”
“那就正好想想吧。”
“什麽?”
“我和池年會在這裏待一周。”裴莫謙給出了期限,“一周的時間,你可以考慮清楚你的未來究竟需不需要裴卿。”
安圖有些著急:“先生,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我說了,要麽你就跟我賭,要麽你就自己再好好的想清楚。”
眼前是兩條路,毫無疑問,安圖選擇了後者。
後者沒有任何風險,到時候隻要他堅持不需要裴卿留下來,那裴莫謙自然無話可說,也會將裴卿帶走。
裴莫謙拍了拍他的肩,臨走前問他:“安圖,你知道幸福的定義嗎?”
安圖下意識搖了搖頭。
男人看著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每個人的人生不同,所以他們對幸福的定義也會不一樣,但有一點我想我很清楚。”
安圖有一瞬間想要逃避了,可他無處可躲。
緊接著,他聽到了裴莫謙的聲音——
他說:“裴卿的幸福一定是你才能給的。”
一句話,如同一個烙印一樣,深深地烙在他的心裏。
裴莫謙丟下最後一句話,不再多言,徑直離開。
轉角處,裴莫謙險些和裴卿撞上。
裴卿聽池年說裴莫謙將安圖叫走了,立刻就緊張的找了過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卻隻看到裴莫謙一個人,心頓時懸到了半空。
“哥!”裴卿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一下子把裴莫謙按在了牆上,一臉怒意,“你跟安圖說了什麽?”
裴莫謙不動聲色的拉開她的動作:“私事。”
裴卿狐疑道:“一看就不是。”
“想知道?”
“廢話!”
她不想知道,她追出來幹嘛?
裴莫謙仿佛讀懂了她心中所想,下顎一抬指向某處:“想知道的話,何不親自問問他呢?”
裴卿循著他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這邊的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