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搖擺的心
“嘟嘟嘟——”
??電話莫名地被掛斷, 虞瑾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立刻擔心地切換到遊戲畫麵, 就見遊戲裏的宋齊瑜正在宿舍裏專注地做作業。
??她立刻切換到企鵝, 發了一條消息詢問：宋齊瑜，你剛剛打我電話了嗎？
??今天一早，她剛剛打電話給宋齊瑜聯係了沈秋芳。
??在沒有提前預約的情況下, 外人是不能隨意進入福利院的。所以虞瑾佳提前打電話給了宋齊瑜, 然後通過電話和沈秋芳預約了5月26日的拜訪。
??本來福利院的開放預約時間是每周一至周五的九點到十點半和下午兩點半到四點，由於虞瑾佳這段時間除了資助宋齊瑜外, 還買了很多學習用品給福利院其他的孩子們, 所以得知虞瑾佳隻能晚上來時, 特殊地放寬了預約時間, 讓虞瑾佳預約了六點到七點半這段時間。
??這段時間裏, 她不僅能在老師的帶領下參觀福利院, 還能和福利院的孩子們展開互動。
??所以，接到宋齊瑜電話時，虞瑾佳第一反應是擔心福利院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還是沈老師那邊想和她說什麽。
??但她很快就收到了宋齊瑜的回複：沒有, 我在做作業, 剛剛沒有碰過手機。
??虞瑾佳就見回複完這句的宋齊瑜, 試著撥打了一遍她的手機號, 但依舊是沒有打通。
??宋齊瑜：虞姐姐, 我打你的電話顯示的是空號, 一直沒有打通過。
??奇了怪了……為什麽她剛剛會接到宋齊瑜的手機號打來的電話？！
??虞瑾佳默默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對了一遍號碼，但怎麽反複查證，撥過來的手機號的的確確是宋齊瑜的手機號。
??除了遊戲出BUG之外, 那隻有一種可能性, 現在撥給她的這個手機號，是她所在的這個時空撥過來的！
??虞瑾佳的心頭撲通撲通地狂跳，立刻回撥了過去。
??電話“嘟——嘟——”了好幾聲，一直沒有被接通。虞瑾佳抬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封景曜的方向，就見鄭導正找著他在講他第一幕需要拍的戲。
??虞瑾佳悄悄地往著他助理的方向挪去，目光上上下下地尋找著手機可能放的位置的時候，一直“嘟嘟嘟”的電話突然被接通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虞瑾佳悄悄挪過去的步伐一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好，請問剛剛是你打我電話嗎？”
??“是的。”對方很快回道，“今天因為手機關機錯過了一個重要電話，想回撥時，不小心在關機的來電提醒裏按到了你的電話……後來聽到你說其他人的名字，才意識到自己按錯了電話，所以立刻掛掉了。”
??“我不叫宋齊瑜，你4月29日打過來的那次，也是打錯了電話吧？”
??“……”虞瑾佳一時間有些失語，才想起來自己的確曾經打過對方的電話，立刻道歉道，“抱歉，上次是我打錯電話了。”
??電話被掛斷後，虞瑾佳仍然有些恍然若失。
??宋齊瑜或許還活著的這個念頭，瘋狂地在心裏生根發芽，所以在意識到宋齊瑜的手機號能撥通自己的手機時，她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感，然而，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無論盤踞在自己腦海裏的那個念頭是否是真的，188這個手機號都不可能是宋齊瑜的了……已經十幾年過去了，早就已經換了新的戶主了……
??拍攝現場，封景曜以一遍過的優秀演技利落地拍完了第一個場景。
??一般的火災原因調查是由公安消防隊負責，但因為受害者是被刑拘的宋嘉德的兒子，忙於調查山華連環殺人案的專案組覺得宋嘉德兒子的隨身物品中可能會出現新的線索，所以就讓當地民警梁國偉和鄭嘉石協助著消防隊一同負責火災事故的調查處理工作。
??然而，宋玉的死純粹是一場意外事故，並非山華連環殺人案被害者家屬們的尋仇，而宋玉的隨身物品也無宋嘉德相關線索，他也並非是自燃身亡。
??望著拍攝現場裏因粉塵爆炸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被消防隊從坍塌的倉庫裏救出，一直皺著眉的虞瑾佳心中哽咽……
??宋玉的麵部和下身均已燒焦，死狀頗為淒慘，身上那件被燒得黑炭炭的羽絨服，和她過年時送給宋齊瑜的那件黑色羽絨服款式非常相似……
??電影裏所有的細節全都取自於真實案件，虞瑾佳沒想到這一幕竟然也被還原了。
??但想到宋齊瑜死的時候還穿著她送給他的羽絨服，虞瑾佳竟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宋齊瑜因為被霸淩忍無可忍，所以處心積慮地設計了一個局，讓崔昊宇頂著自己的名字死在火災裏，自己則成為崔昊宇被沈秋芳收養……
??無論是宋齊瑜還是沈秋芳，虞瑾佳都不相信他們會這樣害死一個福利院的孩子……
??而且虞瑾佳突然想到，宋齊瑜出事的那一晚，沈秋芳根本不在福利院。她是接到福利院的電話後才知道倉庫發生粉塵爆炸，宋齊瑜當場身亡這件事。
??如果真的是她和宋齊瑜早有預謀的話，為了防止被消防隊和警察查到蛛絲馬跡，她在案發前不可能不在現場……
??此外，假設在倉庫裏被發現的屍體是早已經死去的人，可哪怕當年的科技不發達，屍檢也肯定能分分鍾鍾地看破這個漏洞百出的局……
??因為在發生火災前就已經身亡的話，肺部是不會有濃煙吸入的痕跡。所以用早已經死去的人去布假死的局是不科學的，沈秋芳也沒有隻手遮天到把當時的法醫和警察都紛紛收買了吧……而且現場的打火機上隻驗出了一個人的指紋，案發現場也沒有其他可疑人物的腳印或者指紋。所以他殺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樣想著，虞瑾佳原本懷疑的心突然再度動搖了起來，而耳邊也傳來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在電影裏，點火爆炸的場景和鎮子裏劈裏啪啦響起的鞭炮聲和漫天璀璨的煙花有一個強烈的視覺對比……所以拍攝完封景曜的戲份後，鄭導緊接著就在外麵放起了鞭炮和煙花，福利院的孩子們興高采烈地玩著煙花棒。
??虞瑾佳默默地看著天空裏璀璨的煙花，隨後緩緩地挪步到了正看著孩子們的封景曜的身邊。
??“我小時候，經常邀請好朋友來家裏玩，然後一起玩煙花棒一起放煙花。”
??虞瑾佳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封景曜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就見她沒有看向自己，而是望著正玩著煙花棒的孩子們懷念地笑道：“宋齊瑜也曾經來過我家裏玩過。那天他還說，以後要當一名演員。”
??封景曜沒有搭話，隻是移開了目光，但虞瑾佳輕輕地開口道：“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曾經割腕自殺的宋齊瑜為什麽會來倉庫玩煙火，他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去倉庫的。現在卻似乎有些明白了，在看見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們都幸幸福福地過著春節時，他那時一定是很想放煙花，所以才會偷偷去倉庫吧……”
??她的聲音明顯的帶著哽咽，封景曜轉頭望去就見她眼中含淚。
??“如果那段時間我和他一起放煙花的話……他或許就不會……”
??“不是的……”
??他輕輕地挪動了下雙唇，原以為在嘈雜的煙火聲中對方或許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麽。
??卻見她突然抬頭望向了自己：“什麽不是的？”
??四目相對的瞬間，封景曜就見她泛著水光的眼瞳裏明晃晃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他下意識地挪開了目光。
??“意外事故是誰都無法預料的。即使你陪他一起放煙花，也可能挽回不了什麽，你不要覺得有負罪感……”
??封景曜說出這句話時，眼神有一瞬間迷茫。
??周煒在今天上午成功地買下了188的手機號，並且拉出了通話記錄賬單。但是除了4月29日的那個關機來電外，的確兩個手機號之間並沒有任何通話記錄。
??他在收到188這個手機號後就立刻插到了老手機上，並且在重設密碼後成功地登陸上了企鵝。
??企鵝裏有幾名好友，其中一個就叫“虞虞子”，最新的聊天記錄是2003年5月13日。
??一眼就認出這是虞姐姐的企鵝號，封景曜幾乎是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本地存的聊天記錄翻閱了一遍。
??聊天內容沒什麽特殊的，無非是拍風信子給虞姐姐看、向虞姐姐求助問題，而虞姐姐也是以關心學習、幫助解題為主。再往前就是幫助李緒芳……
??封景曜暫時沒有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但發現這位虞姐姐每次回信的時間都要慢十幾分鍾……
??虞瑾佳使用的是虞姐姐的手機號，似乎也無法證明什麽。有可能是虞姐姐把手機號給了她，又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
??所以，在拍攝現場看見虞瑾佳時，想知道虞瑾佳接到那個手機號打來的電話時會是哪種表情，封景曜不禁用老手機撥打了虞姐姐曾經報給他的那個手機號。
??虞瑾佳是知道他的手機號的……因為小時候，他們也互相之間打了無數通的電話。
??所以，她說出“宋齊瑜”三個字時，本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宋齊瑜早已經死了，已經死去的人所擁有的手機號突然撥打自己的手機，虞瑾佳在看到這個手機號的瞬間，不是不敢置信，也不是慌張吃驚地不敢接起電話，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理所當然地接起了電話，原本穩重的聲音一下子期待了起來。
??直到他掛斷電話時，她的表情才微微錯愕。
??而他掛斷電話後，她並沒有立刻回撥。
??他一共有三名助理，隻是他不希望那麽多人跟著他去拍戲，所以一直隻帶周煒一個助理。剛剛，他故意讓一名虞瑾佳從未見過的助理在她身邊晃悠，就見她在玩遊戲……隨後，似乎默默地對了一遍手機號。
??為了防止虞瑾佳打電話給188這個手機號，他早就做了無條件呼叫轉移的準備。
??隻是沒想到的是，虞瑾佳直到鄭導和他講戲時，才再度撥打了188這個手機號。而且觀察虞瑾佳的助理說，虞瑾佳在撥打這個手機號時，望向的是他的方向。
??虞瑾佳或許……已經在懷疑他了……
??想到虞瑾佳的通話記錄裏有好幾通電話是打給崔昊宇的同學家裏，原本感覺自己抓住一絲線索的封景曜不禁動搖了起來。
??虞瑾佳很有可能是覺得曾經割腕自殺的宋齊瑜不可能去倉庫玩煙火，覺得火災事故另有蹊蹺，所以在偷偷地調查著。
??封景曜不知道虞瑾佳究竟是怎麽知道崔昊宇這個名字，但很明顯，虞瑾佳已經把這個名字聯想到了他的身上。
??那她是因為發現他不是崔昊宇而是宋齊瑜，所以今天才那麽快地接起這個手機號的來電嗎？
??沒有慌張沒有驚訝，是因為……已經在懷疑他了嗎？
??而虞瑾佳最後的一番話，更讓封景曜產生了愧疚之情。
??他為了欺騙虞瑾佳，故意讓助理撒了謊。而他雖然聽著導演講戲，但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虞瑾佳，他能明顯地看到虞瑾佳失落的表情……
??原本抱著他可能就是宋齊瑜的念頭而在認真調查著，但是電話那頭被接通的並不是宋齊瑜……而她不管怎麽調查，火災事故就是一場意外而不是人為。
??他不是宋齊瑜，那死的人一定就是宋齊瑜。
??在看到煙火的那一霎那，突然意識到宋齊瑜是因為羨慕福利院裏的其他孩子們，所以才會一個人去倉庫偷偷地放煙花……她心裏因為愧疚，才頓時難受地哽咽起來。
??因為這樣的隱瞞，封景曜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望著黑夜裏盛開的煙火，想到了和虞瑾佳一起過除夕的那一個晚上。
??朦朦朧朧的記憶漸漸在腦海裏變得清晰起來，清晰到他的眼前似乎隱約可見小時候的虞瑾佳在說到自己未來的夢想時，誌氣滿滿的小表情。
??“我要伸張正義抓壞人！我要成為像爸爸一樣為民除害的好警察！”
??但是上個月，他希望她不要為了錢進入演藝圈，想勸她繼續去追逐自己想要做的職業的時候，她卻笑眯眯地說：“我的夢想啊……現在已經變了，大概是想要成為像封老師一樣德藝雙馨的藝人。”
??“封老師，您是我學習的榜樣。”
??——我是因為爸爸想當警察的，你是因為虞姐姐所以才想當演員的嗎？
??那個男人害你幼年喪父，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因此支離破碎，甚至令你放棄了當警察的夢想。
??那我又怎麽配當你學習的榜樣……
??又怎麽開口說出，我就是宋齊瑜呢……
??就當宋齊瑜，死在了那場火災裏吧。
??另一邊，周煒收到陳宗顯發來的微信：虞瑾佳的通話記錄查得怎麽樣了？有可疑的通話記錄嗎？
??瞅著正和虞瑾佳並排看煙花的封老師，周煒心虛地回道：還在查，都是和家人、同學、朋友的電話，目前沒有可疑的通話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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