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廢物利用
“劈啪！劈啪！篤篤篤”城南的邵家大院的一個角落裏，天空才剛剛蒙蒙亮，便有一老嫗在不停地劈柴。
??她身穿著一件破舊青灰色衣衫；而在她那衰老的麵容下帶著的笑容，卻是那般的安定平和；她一臉慈愛滄桑，年輕時烏黑的頭發已有如嚴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
??根根銀發，半遮半掩，若隱若現。臉上條條皺紋，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
??此人就是浮生的姨娘，在邵家唯一的牽掛。
??叫陳夢舒，很好聽的名字。
??在空曠的清晨，這種聲音更加真實，清晰。衰老的陳夢舒坐在略微空曠的院落中心，左邊是尚未處理的木頭，二右邊則是劈成條狀的木頭，麵前是一個圓形的大木頭做得電子，上麵放著正要處理的木頭，老人正舉起手中的柴刀對準木頭用力地劈下去，柴刀陷在了劈開的木頭縫隙間，老人掄起夾著木頭的柴刀，篤篤地在圓形的大木頭上甩動著。
??院落門口有幾個年富力壯的仆人，在日複一日地看著陳夢舒的工作。按照道理，怎麽說也是上代家主的夫人之一，怎麽也淪落不到坐這般事物。
??浮生不是不知道陳夢舒的境遇，但是陳夢舒所言，則是自己前半生享受的夠多了，如今這後半生，苦點累點也沒什麽，畢竟自己當初乃是全靠邵家才得以活命，所以邵家對她是好，是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心安。
??“主脈都已經淪落到這般地步了，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老主母本就是一凡俗，不能修行，少主又跟隨一個沒有名氣的散修，哪有什麽前途？”看著陳夢舒吃力地劈砍著麵前的木頭，一個看守的仆人開口說道。
??“嗬，林雲，這話啊，你就在我麵前說說就好，若是有朝一日被人聽去，我可救不了你。”
??“這麽給你說吧，你來之前那小子，高建，你還有印象吧？”
??林雲點點頭，說道：“高健啊，我有印象，挺忠厚的一個兄弟，天賦也不錯，聽說，是被長老相中了，給調走了，嗯……？張哥，莫不是這裏麵有什麽故事？快給小弟說說唄。”
??張哥嗤笑一聲，說道：“被長老相中，這還真的是敢說，這個時候啊，怕不是早就被城外的畜生給吃幹淨咯。”
??“啊？怎麽可能？”
??林雲突然驚叫一聲，張哥張七頓時一慌，手忙腳亂地連忙捂住林雲的嘴，說道：“臭小子，你叫什麽叫，想害死我麽？”
??林雲連連點頭，張七東張西望了一番，看並沒有什麽人關注這裏，這才小心翼翼地鬆開捂住林雲的手，口中仍是惡狠狠地說道：“瞧你這膽量，若不是你哥與我交情好，讓我照顧著點你，你以為我會給你說這些？”
??“要是傳出去，你我都不會好過，這些話，你聽在耳中，記在心裏，也別給我亂說。”
??林雲自己一手捂住嘴，一邊連連點頭，最後小聲說道：“還請張哥明言，小弟我，絕對不會亂講。”
??張七白了一眼林雲，隨後看著院中陳夢舒越來越吃力的身影，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畢竟這陳夢舒一生所遭受的是是非非，著實不少。
??加上幼年淒苦，而今不過五十餘歲，卻是已經白發蒼蒼，再加上浮生父親過世之後，生活待遇更是慘不忍睹，時至今日已經淪落到了做苦力才能繼續在這邵家大院之中居住。
??且原本栽滿了花木的院落，也被夷為平地，堆放柴火，而這些，隻有在浮生歸來之時，才會悄咪咪的移走，恢複陳夢舒應有的地位。
??這也就導致了浮生所見的皆是假象，而陳夢舒一生淒苦，卻是避免浮生日後與家族起了衝突，吃了虧，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在陳夢舒的心中，邵家就宛如龐然大物一般，不可抗拒，更別說心中牽掛著浮生，再加上自己亦是受了邵家的大恩，才得以生存，兩相齊下，也導致了陳夢瑤一直配合邵家來欺瞞著浮生。
??張七在林雲期待的目光之中，小聲地說道：“高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跟我們一樣都是仆役出身，且性情忠厚，又認死理，難免會得最一些貴人。”
??“但是上一次，九少爺回來探望陳主母之時的前些時日，不適感染上了風寒，這對我們來說，本不是什麽大礙，可是對她來說，可就是受了大罪，主家又不準用藥，也就導致了她不止一次的昏迷在這。”
??“高健的臭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一看這樣下去，那還了得，不僅偷摸得去給買藥熬藥，害悄悄得替陳主母劈柴，我雖然不會犯險去幫陳主母，但是我也不至於去告發高健。”
??林雲一聽事情到了關鍵時刻，悄咪咪得捂著嘴，低聲催促道：“哥，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張七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一切都是命啊，陳主母的小院，本就是跟仆役居所挨著，這也是當初老家主去世之後，陳主母主動搬過來的，求得就是一個清淨，但是那些人還是死死地盯著不放過。”
??“這不，就在九少爺回來的前一天，四少爺不知哪裏不對勁，愣是跑來看陳主母劈柴，這一來，頓時就不好了。”
??林雲點點頭，確實是如此，邵家的嫡係的幾個少爺，不管天資高低，身為邵家主脈，都是不惜代價地被堆到了騰雲境，在這些邵家仆役的眼中，這些騰雲境的少爺們，已經便是不可抗拒的存在。
??若是搞個突襲，尤其是這些仆役可以瞞得了的？
??那一日，也正如林雲所想，紈絝的邵家四少，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他，毆打起來仆役更是拿手，雖說他的一身修為都是靠著邵家的資源堆砌而出，但是毆打一些不敢還手的鳳初境、琴心境的仆役弟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僅如此，就連陳夢瑤也是被他連番毆打，要不是第二日九少爺還得回來看望陳夢瑤，再加上浮生每一次回來之時，都會以邵家照顧陳夢瑤之名，給予邵家大量的修煉資源，這才導致了陳夢瑤受到了及時的治療。
??但是那一次的重傷，也是導致了陳夢瑤的身體每況愈下。
??而那高健，更是在陳夢瑤的麵前，被活活地打死，陳夢瑤看著，卻是無力勸阻。
??此刻院落之中的陳夢瑤，聽見張七小聲地嘀咕，偶爾聽見飄來的聲音裏麵有著高健的名字，這個對陳夢瑤來說，不吝於是被鮮血所澆灌的名字。
??那個倔強又溫厚的孩子，臨死前都還能對自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雖然麵目全非的他在外人看來是那樣的淒厲恐怖，但是在陳夢瑤的眼中卻是一如往日的溫和幹淨。
??這事兒過了之後，陳夢瑤心中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對於邵家的期待和信任卻是消散殆盡，因為在這邵家大院之中，自從老家主去世之後，自己為數不多地感受到的人情味。
??就這麽被眼睜睜地打死了在眼前，自己身上雖然因為傷勢隱隱作痛、因為風寒而在發冷，但是卻是隱隱有些後怕，怕浮生日後鬥不過這些心狠手辣的邵家之人。
??林雲不禁感到隱隱的一陣發寒，雖說知道這四少爺不拿仆役當人看，但是也沒見過如此無法無天之事，更是對自己慘淡的未來感到了一陣灰暗，畢竟就在方才，自己看著陳夢瑤踉蹌的身形，還在想著要不要適當地幫上一把。
??可是如今看來，這邵家留著主母，卻是這般對待，明顯是想不斷的逼迫九少爺，也算是綁著九少爺，但是也想逼死主母，名正言順地鏟除這個昔日的邵家主脈，畢竟陳夢瑤身死之後，九少爺必定方寸大亂，若是違了家法，那必定是邵家的家室，九少爺的那個散修師尊，也就沒了理由摻和其中。
??而且沒了師尊庇護的九少爺，怕是會被邵家輕而易舉地拿捏。
??心中想著，對張七投上感激的目光，口中說道：“哥，哥，多謝了哥，要不是哥你，我都忍不住要進去幫上一把，這要是被四少爺看到了，那不得被活活打死啊，以四少爺那酷愛牽連的性子，還不得把我哥也活活打死啊。”
??“我死了倒是沒什麽，但是要是牽連了我哥，那我可真是後悔莫及了。”
??張七麵色平靜地說道：“你啊，想在這邵家大院裏安穩地活著，一定要多看多想多聽少說，尤其是你這性子，得好好的磨一磨。”
??林雲口中連連說道：“是是是，哥說的是，我一定聽七哥的話。”
??張七看著身形明顯僵直了一下地陳夢瑤，口中歎息道：“你也不必太過擔憂，那一日之後，我看著高健的屍骨，又想想老家主在時對我們仆役也確實不錯，心中自是味道難名，再後來，九少爺走後，我也試圖更隱晦地幫一下陳主母。”
??可是陳主母直接掙紮著拒絕不說，而且還名言說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邵家的好家臣，但是如今的邵家已經不是原來的邵家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所以你們也都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
??而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陰影裏有一個青年，已經不知佇立了多久。
??滿含悲憤與委屈地麵上流下兩行清淚。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