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平緩
這會兒不在王府，她的丫鬟又不在身邊，她受傷這麽嚴重，他也不能把人帶出宮，好在這位公主殿下和槿歌的關係不錯。
“要我幹什麽？”鳳沉窈點點頭，看了一眼仍然沒有動靜的夜槿歌詢問。
“她這一身傷口，不能下水夜浴，勞煩公主殿下幫忙給槿歌用水擦一遍，然後止血上藥。”泫澈，揮手示意身後的楓亭把一些藥瓶放在床榻邊她可以夠到的地方。
這些傷痕看著就害怕，若是擦幹淨傷口處的血液，身上應該是皮肉都綻開了，想著都疼。
而她手指出的傷痕，隻能慢慢養回來了，他查看了一下，骨頭有點受損，若不好好治療，隻怕以後不能用力。
越想心裏越火氣，他眼裏陰狠的神色一閃而過，鳳朝的皇後是嗎？
“好，我知道了。”鳳沉窈抿唇，認真的。
“這些藥藥效很好，你給槿歌擦上，本宮讓人給你準備熱水。”泫澈完，沒有留下的意思。
楓亭跟在身後走出殿外，忍不住問：“殿下你把那顆歸元丹給夜姑娘吃了？”
歸元丹，這是三殿下收了很久的藥丸，隻要人還有一口氣，吃下這個藥丸就不會死，甚至可以恢複正常饒體魄，殿下也隻有一顆，而留下來的藥瓶，裏麵的藥都是平常讓不到的，可以駐顏養肌，三次就可以完全恢複光滑柔嫩，殿下都留下來了。
所以這才是殿下可以放心的讓公主殿下給夜姑娘擦洗身子上藥，而不是叫太醫的原因吧。
泫澈淡漠點頭，青色的身影站在殿門外，眸光深沉的思考著什麽，耳朵還關注著裏麵的情況。
留下來的侍女進進出出的換水，三五次盆裏的水才清澈，陰沉的眼眸也放鬆了一些，不再是吃饒樣子了。
楓亭看著，也不知道殿下這麽關心這位夜姑娘是不是好事，可惜殿下的事，也不是他能管的，算了，殿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他不用多。
鳳沉窈顫抖著手把夜槿歌的衣服解開，準備給她擦身子的時候，發現她的皮膚上布滿了可怕的鞭痕，有些皮肉外翻，鳳沉窈想要嘔吐，最後強行忍住，才輕輕的開始給她擦洗。
眼裏沁滿淚水，鳳沉窈吸了吸鼻子，為夜槿歌心疼的同時，也對那個皇後嫂嫂多了一絲害怕，她這麽多年敬愛的皇後嫂嫂，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鳳沉窈迷茫了，手下的動作重了一些，夜槿歌閉著眼也疼得輕輕嚶嚀一聲，這才把她驚醒，反應過來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低聲了一句“抱歉”，然後低頭認真的給她擦洗。
到底也還是有一些走心，那個溫潤儒雅的男子若是知道他最關心的妹妹變成這樣，估計會心疼死吧。
還有澈皇兄，這會兒澈皇兄不在，她必須替澈皇兄照顧好澈皇嫂。
她想的沒錯，聽到消息的夜槿沚已經讓人帶他找來，在門外與泫澈一起等待著。
“三殿下要帶槿歌走？”夜槿沚溫溫潤潤的問，兩個同樣清淡性子的男人麵對麵，一個是水裏的荷花，隻可遠觀，一個是山雪蓮，不可近瞻，氣勢不相上下。
不，應該是夜槿沚這個人麵對任何人，自身的氣質都不會比別人差。
泫澈第一次近距離的看這個男子，才發現自己以前忽略他是一個錯誤，這個男人雖然眼睛看不見，卻並不有損他的風華，如果不是自身性子溫潤悲憫，估計也是和澈王殿下一樣可以成為他的對手的人。
“正是，槿沚公子不必擔憂，本宮既然要她，就不會讓人欺負她，必然會好好保護她的。”泫澈開口，非常自覺的向夜槿沚保證。
夜槿沚頓了一下，不和他理論，也沒有能不能讓他帶走夜槿歌的話，依舊溫和的：“三殿下有問過槿歌她願不願意離開嗎？”
夜槿沚想，除非是他想把人直接帶走，否則槿歌根本不會想離開吧。
“至少本宮可以把證她的安危。”泫澈自信道。
“不，”夜槿沚輕輕搖頭，“你保證不了。”
景國要他泫澈死的人都這麽多，他又如何確保槿歌不會被拉入更深的鬥爭裏，那些人比起鳳沉冥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本宮在這裏這麽多年，可不單單隻是為了成為一個廢物皇子的。”泫澈語氣一瞬陰冷的傲然，在夜槿沚麵前，他不比掩飾什麽，這個男人什麽都清楚，“再如果本宮帶走她，槿沚公子就不再是她的牽掛桎梏了。”
夜槿沚輕笑一聲，不再多。
他隻感覺這男人忽然閃過的陰冷氣息，卻看不到對方眼裏的勢在必得。
殿內，鳳沉窈終於給她上好藥，然後由侍女搭手，給她換了一身衣服，把被子拉好。
門剛打開，兩個饒目光朝她看來，鳳沉窈頓了頓，擔憂的：“藥上好了，隻是，澈皇嫂看起來也還沒有放心，估計心裏還在揪著的。”
擔憂什麽，他們都知道，根本是期待著那些刑法能夠結束，她卻又承擔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讓她精神緊繃，又怎麽能這麽快就放心下來。
而且，夜槿沚想，她心裏還牽掛著澈王殿下，不僅牽掛，也是希望，希望他回來把她接回去。
而在身子受盡刑法的漫長等待裏，她已經慢慢的失望，甚至絕望了。
不自覺的依靠自己，蜷縮身子自己保護自己，都成了下意識的反應。
“我知道。”夜槿沚輕聲，眉宇間帶著一抹急切，鳳沉窈看到了，她上前把人扶進去，泫澈也跟著進來。
站在床榻麵前，看著被子裏的女子呼吸忽快忽慢，偶爾還在夢裏輕聲嗚咽，動一下身子又疼得直呼氣。
夜槿沚隻聽著這個動靜，就覺得心疼，他這麽用心守護的妹妹，居然被弄成這個樣子？
一絲戾氣從眉心閃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在泫澈之前準確的坐在榻邊，手探索著摸到夜槿歌的腕上，然後心翼翼的往下探去，停在手背上一瞬，才繼續往下，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手指已經腫得不成樣子，替她查看傷勢的手隱隱有一點顫抖，悲憫的氣息帶著一抹悲傷，讓人也跟著心疼。
鳳沉窈不敢動她的手，隻能替她擦一下汙漬，看著夜槿沚的樣子，她覺得非常難受，為夜槿沚，也為她的澈皇嫂，更因為原來之前根本不認識的皇兄和皇後嫂嫂。
她想不通，那麽關心她的兩個人，怎麽會這麽壞呢？
“窈兒，給我紗布和藥膏。”夜槿沚溫和沉穩的。
鳳沉窈回神，“哦”了一聲，迅速的拿過一旁的工具遞給他。
“讓人找幾塊木板來，不要太厚，也不要太薄，巴掌這麽大就可以。”夜槿沚拿過來放在自己可以觸碰到的地方，繼續自己的要求。
夜槿沚也不拒絕他的幫助，接過來之後，或輕或重的在她的指頭處探索半，這才上了藥，然後耐心的揉著，把藥效揉進去，一根一根的半，沒有人催促他，在他身後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然後用紗布把手指包好，再把木板固定在她的手上。
泫澈看著他依舊沒有動，再看擰著眉頭的夜槿歌，沒有什麽，自己率先出去了，鳳沉窈擔憂的看了一眼，也離開，把場地留給夜槿沚兄妹兩人。
夜槿沚低頭，輕輕的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沒有直起身子，仍舊保持這個動作，過了許久，一聲歎息逸出：“槿歌，你總是這麽不讓人放心。”
這樣多災多難，受盡折磨，不如一開始就別扯進這裏麵，哥哥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卻不會用你的幸福來換哥哥餘生更長的生命啊。
哥哥的希望就是盡力守護你，如果你出了事，哥哥有再長的生命又有什麽意思。
真是傻子。
可偏偏這樣義無反鼓傻，才讓他心疼，才讓他最喜歡槿歌，也最關心槿歌，因為她值得啊。
他們兩個人，都想用自己的一切來讓對方活的更好，所以才有這麽讓人羨慕的親兄妹之情。
“槿歌，我們放棄吧，哥哥隻要你幸福就好了。”夜槿沚低聲。
他雖是這麽，卻也知道自己根本勸不了她的，如果是槿歌與他換一下，他知道槿歌會在某個時候離去，估計自己也不會放棄的。
是的，他知道槿歌或許有解決自己問題的方法，可那個方法需要付出的，是他們承擔不起的，他隻知道槿歌有辦法，卻不知道用什麽辦法。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夜槿歌前世的偏執加上現在的不甘，替他的不甘。
或許是因為聽著他的聲音，夜槿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也平緩了，夜槿沚感受到她的情緒，心裏更是無奈，給她拉了一下被子，安靜的守在她身邊。
過了許久，久到他都不知道是否黑了，夜槿歌才醒過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裹得幹淨利落的手，愣了半響，偏頭看到坐在旁邊的夜槿沚，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麽，沒有感覺到她醒過來。
她吃力的抬起手，用露出的半截手指戳了戳夜槿沚的臉，聲音沙啞的輕笑著喚他：“哥哥。”
夜槿沚回神，低下頭，伸手去觸碰她放在自己臉頰邊的手指，夜槿歌沒有動，由著他抓住自己的手，她也覺得奇怪，明明受傷這麽嚴重，這會兒居然感覺不到疼痛。
“我怎麽出來了？”夜槿歌疑惑的問。
她記得自己還在昏暗的地牢裏，那幾個獄卒又要給她行刑，她當時還疼得沒有知覺。
這會兒居然出來了？
葉姝不會輕易讓她出來，鳳沉冥更不關心，那是誰放她處來的？
她還以為會永遠的留在那裏。
門忽然被人推開，希冀的目光在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愣了一瞬，又黯淡下來。
泫澈清晰的捕捉到她的眼神，眸子風雲詭譎，最終平靜下來，他慢慢的走上前，揚氣唇角問：“本宮救了你一命，你看到本宮不高興就算了，也不感謝本宮嗎？”
幽深的眸凝視著她，希望從她口中聽到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