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留下
季舒玄眯起眼睛,打量著泫澈,沒有話,倒是胡娰的使者忍不住了:“四皇子這是何意,四皇子這般辭,可是在詆毀?”
“承宇不敢,承宇所的皆是事實,據承宇了解,胡娰太子一路走來,送了不少女子回胡娰皇宮,現在若是隻因為太子殿下一個念頭,我國就要損失一個優秀的箭術教頭,實屬不值。”
“大膽!”胡娰使者怒吼。
“大什麽膽?”閣主搶先話,“我覺得四皇子的挺對了,你家太子什麽德行,你們自己不知道嗎?你看看你家太子,口口聲聲著席姑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現在人都要被拖出去砍頭了,你家太子求情了嗎?難過了嗎?”
閣主轉頭看著季舒玄:“季舒玄啊,你要是真的喜歡席雲,就放別人一條生路吧。”
季舒玄搖了搖頭,也沒有在意閣主直呼其名:“罷了,罷了,玩笑話多了,真話也沒人信了。”
夜槿歌站在門口,雙手被侍衛緊緊的抓住,背對著殿內,皇帝遠遠的望見夜槿歌的背影,突然歎了一口氣,淡淡的了一句:“還真像啊。”
場中眾人無人聽懂皇帝的話語,一時之間一片沉靜,皇帝揮了揮手:“下去吧。”
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閣主已經拉著夜槿歌走出了大殿,季舒玄朝著門口張望著,隻見泫澈緩步上前,在季舒玄的麵前站定:“今日太子來沙菁騎,本宮不在,還真是抱歉啊。”
閣主和夜槿歌的身影在門口一閃,便消失不見,季舒玄的眼神有些暗淡,舉起杯子,輕輕的碰了一下泫澈的杯子:“無礙,這不還是見到了嗎?”
夜槿歌被季舒玄拉著就來到了皇宮,也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的騎射戎裝在夜裏顯得有些單薄,閣主脫下自己的鬥篷,披在夜槿歌的身上,夜槿歌看了看閣主,輕聲:“謝謝。”
“嗨,你跟我這些。”閣主擺了擺手,從懷裏拿出一個手捂子,捂在手裏。
夜槿歌輕笑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個這麽有趣的人。”
閣主輕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嗎?”
“你就調皮吧。”
胡娰太子和本國的皇子,為了一個女子,在宴會上爭論的事情,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池塘,濺起的水花,便消失不見,最多隻能當做一件茶餘飯後閑談的趣事。
季舒玄在接下來的宴會裏,油嘴滑舌,將在場的女子哄得個個笑意不絕,笑得花枝亂顫,胡娰使者和赤罹的大臣,一派和睦的景象。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最讓人沒有預料到的,也沒有人會預料的到的,是皇帝在宴會之後,下令,夜槿歌留在宮中,做女官,具體分配,稍後再議。
就此夜槿歌短暫的箭術教頭生涯就真是宣告結束,夜槿歌回大營取東西的時候,大帳緊閉,是泫澈不在營中,也不知是真的不在,還是不想見自己,夜槿歌在大帳外麵拜謝,畢竟這段時間還承蒙他的照顧。
夜槿歌腳步堅定的朝著皇宮走去,夜槿歌的工作也是簡單,每日將學府送下來的書,按照各種規定分好,然後挨個挨個的送到教習手上就校
夜槿歌捧著一摞書,正準備去送給教習,正趕上皇子們放學,一群五六歲的孩,每在房間裏麵跟著太傅搖頭晃腦的念著:之乎者也。
皇帝的精力也是真的好,自己才離開京城沒多少年,這就又添了一眾的皇子。
在經過一個走廊的時候,夜槿歌看見一群皇子圍在一堆,不知道在笑些什麽,走近了才知道,原來中間還跪著一個皇子。
低著頭,肩膀微微的抖動著,旁邊的皇子七嘴八舌的著。
“十三弟,我幫你跟父皇一聲吧,身上有一半不是赤罹的血,所以讀不會赤罹的書,相信父皇不會怪罪你的。”
“就是就是。”旁邊的皇子們都轟然起笑,“十三弟,你回去跟你母妃學一下那個露著肚皮,不停的扭的舞,下次給父皇跳一個,不定你讀不會書,父皇也不會怪你呐。”
夜槿歌淡淡的看了一眼,沒有理會,這種事情,在這個看起來萬分輝煌的皇宮裏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弱肉強食,是這世界的生存法則。
一個身影撞在夜槿歌的身上,夜槿歌手裏的書都掉在霖上,來人匆忙的了一聲抱歉,就低下頭去幫夜槿歌撿書。
夜槿歌也連忙蹲下去,一邊撿書,一邊:“沒關係,是奴婢沒有看見皇子,奴婢來收拾就好。”
少年楞愣了一下,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黯然:“你怎麽知道我是皇子。”
夜槿歌笑了笑:“奴婢看得出來啊,皇子和其他人不一樣哦。”
其實夜槿歌隻是看到了少年破舊的衣袖上,隱隱約約的金線,和身上已經洗的看不真切的龍紋。
少年一言不發,將書卷全部撿起來,整理好,放到夜槿歌的手中,夜槿歌微微後退,讓出了一個位置,那少年抬頭看了夜槿歌一眼:“謝謝。”
夜槿歌搖了搖頭,真是個有趣的孩子,那眼神,恐怕以後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夜槿歌粗略的看了幾眼,也沒有在意,繼續在回廊上走著,看見太子笑著迎了上來:“席雲姑娘。”
“太子好生清閑,今日怎的有空到這裏來?”夜槿歌雖是不喜泫懷瑾,但是好歹他是太子,也不能太過分。
不過能在這皇宮裏麵生存下去的,誰不是好演員呢,夜槿歌也會演。
泫懷瑾笑了笑:“今父皇過來檢查,宮人十三被父皇罰了,我過來看看。”
夜槿歌眉頭一挑:“太子真是仁心啊,不似席雲見過的那些人,道貌岸然。”夜槿歌笑嘻嘻的著,泫懷瑾的麵色略僵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席雲姑娘過獎了,不知道你來作甚麽?”
“我來找太傅,上麵發下來的書卷分好了,我給送過來。”
泫懷瑾好似剛剛才看到夜槿歌懷裏的書卷一樣,淡淡一笑:“那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十三。”
泫懷瑾的背影漸漸遠去,夜槿歌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仁心,你會關心你的弟弟?
夜槿歌抬腳走進教坊,正巧趕上太傅在打盹,夜槿歌又不能擅自進去,隻能站在外麵等著,淅淅瀝瀝的下起雨,許是滴滴答答的聲音驚醒了太傅,太傅悠悠轉醒,看到衣衫單薄的夜槿歌站在門外,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人老了,就是愛打盹,席雲姑娘,你快些回去吧,別著了涼。”太傅笑眯眯的樣子,和藹極了。
夜槿歌笑著,把書卷抱進去,分門別類的幫太傅放好:“太傅,你這些做什麽,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自作主張的幫您把書卷分好了,您可別見怪。”
太傅笑眯眯的看著夜槿歌的動作:“見什麽怪,老夫還從沒有見過席雲姑娘這般乖巧的姑娘,難怪當日。。。。”太傅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閉了嘴。
夜槿歌卻沒有當回事,整理好了書卷轉過來,笑得乖巧:“太傅笑了,那就是個笑話,奴婢先行告退了。”
雨大了幾分,今日送書過來的時候,還是大晴,夜槿歌並沒有穿厚的衣服,現在竟是覺得涼意沁骨,風吹著,雨絲斜著從回廊兩邊飄進來,沾濕了衣角。
回去的時候,十三皇子還固執的跪在那裏,那個撞掉自己書的少年也在那裏跪著,夜槿歌繞了一下路,遠遠的在雨聲裏聽到模糊的聲音。
“你跪在這裏作甚?你學問好,你又沒有被罰!”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倔強,委屈和不服氣。
沉默了很久,夜槿歌都以為不會有聲音了,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飄然而至:“十三,我是你哥哥。”
夜槿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遠遠的望去,透過白茫茫的雨幕,看到兩個的孩子並排跪在一起,稚嫩的臉上全是倔強,夜槿歌心底一塊柔軟的地方,猝不及防的被觸動。
宮裏很大,總有一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即使每個月都會有專人來修繕,兩個少年跪著的地方,滴答滴答的漏著水,破洞不大,但是這樣寒冷的季節,冰冷的雨絲順著脖子一直滴進後背,冰寒刺骨。
少年不著痕跡的將十三皇子往旁邊擠了擠,自己接住了所有漏下來的雨滴,忽然少年抬頭,看見那一個的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蓋上了,沒有雨滴再落下來了。
少年轉頭,在回廊轉角處看見一個一閃而過的裙角。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隻有一間房子裏麵還亮著燈,聽見聲音,那件房門打開,是嵐姑姑。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嵐姑姑壓低了聲音,朝著夜槿歌道,語氣很是凶狠,手裏卻拿了一張毛巾,“下雨了,淋濕了吧。”
夜槿歌接過嵐姑姑手裏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確實是淋了雨,隻是沒有多少,自己進來教義坊的時候就屬嵐姑姑最關照自己,雖然嘴上總是著狠話,但是做事卻總是為了別人好。
夜槿歌吐了吐舌頭:“我以為這雨會停,就躲了一會兒,怎麽知道這雨不停。”
兩個人進了屋,嵐姑姑就著桌上的杯子給夜槿歌倒了一些水:“時辰晚了,沒有熱水了,我的爐上還溫著點薑湯,自己待會過來喝。”
夜槿歌點零頭,嵐姑姑走了出去,遠遠的飄來嵐姑姑輕飄飄的聲音:“真是讓人操心。”看了看窗外的雨,夜槿歌的眼光有些暗淡,冬又要過了,自己到這裏已經好幾年了,可是時常還是會在夢中夢見自己的家鄉。
夜槿歌整理了一下,換上一身幹爽的衣衫,就往嵐姑姑的房裏去。
推開門的時候,嵐姑姑正眯著眼睛,在油燈下麵補著衣服,抬頭看了一下來人是誰,就把頭低下去了:“自己去倒來喝,我忙著呢。”
夜槿歌笑嘻嘻的倒了一杯薑汁,喝了一口,整個人從裏到外的暖和了起來:“嵐姑姑,你加紅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