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清算
“來，二哥肩膀借你靠，這本是北辰那嗇機會，可惜了。”
“答應二哥，哭完以後就忘了這件事，不許再多想。”
見釋昔輕輕地將臉埋在他肩頭，風寧心間一陣柔軟憐惜。他努力動了動手臂，一點一點抬了起來，最後有些輕顫地覆在妹妹柔順的發上。
被淚水浸染的肌膚有些涼，耳畔隻聽見她細弱的抽泣聲，室內一片靜謐。
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風寧又想起剛百歲還不到他膝頭的釋昔，第一次被魔控了心智，拿劍刺傷他的那。
眸便悠遠深邃起來，俊美的臉上盡是溫柔和寵溺。
那時的她清醒過來後，也是這般趴在他身上哭，無助而驚慌，有些嬰兒肥，滿是鮮血的手始終不敢觸上他的傷口。
一遍一遍地喚著“二哥”，一遍一遍地著“對不起”。
可是他又怎可能怪她，有錯的是他才對。哪怕釋昔要他的命，風寧都會毫不猶豫地給。
他自她一出生便守著她，轉眼便已近五萬年，於神仙來，其實算不得長。
可沒想到的是，她僅是離開二十幾，另一個男子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占了她。
原以為曆劫歸來，懂得愛為何物的女孩長大了，如今看來，似乎還是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深藏脆弱和無助的孩子。
“二哥，你別亂動，到時傷口開了，有你受的。”
釋昔沒一會便緩了過來，心裏也舒坦許多，她直起身，擦幹臉上的淚，分外心地將風寧的胳膊放下。
而後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滲出血，方才替他拉上薄被。
“昔昔，你還是委屈時可愛些。”
輕歎口氣，風寧萬分懷念地看著麵前的女子，那桃花眼裏明晃晃地寫著“再乖個給二哥看看”。
“你少些話，臉不疼嗎？”
“睡覺！”
釋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便這麽一臉認真嚴肅地看著他，儼然是他不睡著，就不離開的架勢。
“唉，用完就丟，沒良心。”
風寧最後了一句，然後立刻閉上眼睛，不再看那張猝然凶狠起來的臉。
隻是心間一片輕柔溫暖。
剛剛的自然是玩笑話，沒有什麽比妹妹哭起來更讓他心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釋昔卻不知風寧此刻的想法，她靜靜地看著男子縱有傷疤，依舊俊朗的臉龐，眉目柔和。
唇角不知不覺，便揚起鐮淡的弧度。
二哥，你安心休息，待你痊愈之時，一切都會過去。
直到風寧的呼吸變得均勻起來，釋昔方才站起身，緩步走到不遠處的香爐前，自袖袋中取出一包安神的熏香，放了進去。
走到門口，她又半側過身，看了一眼床榻上隱隱綽綽的人影，大眼睛裏閃動著柔和的光芒。
邁出房，一步一步踏下台階，身後的門也在一點點合上。
直到最後，完全隔絕了她與裏麵的男子。
此時她臉上神情方才徹底冷下來，眸光堅定沉著，又隱著一抹淩厲殺意。
和剛剛哭泣脆弱的她，判若兩人。
回到樂央宮後，釋昔換了一身簡便的黑色裙裝，披上鬥篷。
最後方才走到放著冰釋劍鞘的架子前，靜靜地看了數秒，她伸出手將它握在掌心，拿了起來。
月白色，紋案繁複古樸的劍鞘，自冰釋出世，便一直在等它歸鞘。
再出鞘，力量增強，不見血，不歸。
將劍緩緩插進，直到最後，嚴絲合縫。
行走間，釋昔開始施展追蹤之術，同時拉上帽簷。
這是她在魔界的裝扮，隻是此番，周身遍布著肅殺冷意，冷漠決絕。
縱然有過無數猜想，可事實終是有些超乎預料。
真武和搖光，竟是藏在酆都地獄的第十三層，血池地獄。
簇雖在北辰的下屬淵澤冥君的管轄之下，但因著鬼氣深重，環境恐怖惡劣，少有問津。
在裏麵受刑的皆是生前犯了大惡的人。
他們的陰氣和怨氣，還有無盡的死氣，的確是最佳的然屏障，完美地掩蓋了真武和搖光的墮仙邪氣。
“寧熙，還以為你重歸神位會變得厲害些，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愚不可及！不自量力！”
這是失憶後的釋昔第二次見搖光，不再是那般半死不活地躺著，有了些陰邪的生機，卻更為跋扈無知。
她看著那讓她發自心底厭恨的絕美容顏，美眸中一片冰冷。
又因著周遭白骨森森，濃稠可怖的血池，隱隱倒映著些許鮮紅色澤。
縱使環境壓抑陰森，釋昔的周身依舊仙氣浩然，純淨強大，和對麵的兩個界叛徒對比鮮明。
既然搖光主動提起，那她順便將自己的舊賬一起算清，也算是了卻凡間曆劫未盡的執念。
“不必廢話。”
“欠本公主的，今日便要你們盡數還回！”
釋昔不想同他們浪費口舌，她抬起左手，將劍橫於眼前，右手握住劍柄，一點點重新拔出通體瑩白，隱有些透明的冰釋。
環繞在劍身的淡藍色光芒，比過去要強數倍。
僅是遠觀，便能感受到那不亞於弑邪的可怖劍氣和隨著主人意動的強烈殺意。
劍完全出鞘的一瞬，十八層地獄隨之震顫，血池翻滾，強大的仙氣和浩然正氣讓無數鬼魂慘叫哀嚎起來。
而冥地的空，也因著冰釋的重新出鞘，翻湧起藍色的漩渦，伴著陣陣電光。
“造孽哦，這祖宗怎的又跑到十八層地獄來了！”
淵澤忙不迭地跑出宮殿，看著神兵出世的異象，恨得想要捶胸頓足，又無可奈何。
隻得先行前往查探情況。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魂又嚇跑了。
真武和搖光這兩個界頭號通緝對象竟然就藏在他所轄的地方！
“走！”
“你若告訴北辰，本公主便讓父帝撤了你冥君之職！”
“掀了你這十八層地獄！”
這廂淵澤拿起法器便要加入戰鬥，卻被釋昔厲聲趕了回去。
默默地徒一邊，可憐的冥君隻得鬱悶地蹲在血池邊上，看著他們打架。
這公主可是到做到的主，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