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心如死灰
寧熙將屋子裏能砸的都砸了個遍後,累得筋疲力盡,心裏的火漸漸淡了下去,絕望和悲傷終是壓抑不住地侵襲而來。
她緩緩癱坐在大殿的一隅角落,虛軟無力的聲音在殿內悠悠回響。
“你們都走吧。”
她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隻想靜靜地待著。
那雙本該明亮靈動的眸子,宛若一潭寂靜的死水,沒有半點波瀾,亦無半分生機。
空洞茫然。
仙娥們自然不敢違抗,紛紛自地上站起,整齊且安靜地退出了大殿。
至於地上的東西,都被樞施法清理了幹淨,冰冷的玉質地磚光可照人,奢華卻又空曠。
寧熙雙膝蜷起,埋首在臂彎之間,隻覺得很冷,身子冷,心也冷。
最後纖弱的身軀抑製不住地開始顫抖。
雲柔臨終前的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
“熙熙,有些人,他不適合你,莫要太過執著。”
“傷人,傷己。”
直到此刻,她才深深地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可為時已晚。
她不怕自己受傷,卻真的沒有想到會讓爸爸為此付出無法挽回的代價。
可她沒法為他報仇,她隻是個凡人,一個依賴高高在上的神仙保護,真到近乎白癡的凡人。
紫微大帝,多麽響亮的稱呼,可依舊要依著界律例辦事,一言一行受著條條框框的約束。
她到底是為什麽要指望這樣的神一心一意為她,保護她,想她所想,全她所念。
害人,害己,折磨彼此。
淚水順著寧熙的眼角緩緩落下,浸濕了她的衣袖,心又冷又痛,痛到陣陣腥甜漫上咽喉,又被她壓了下去。
北辰進來的時候,她依舊蜷靠在角落,無聲地流淚。
他緩步走到寧熙身前,彎下腰將她橫抱起來,視線在她滿是淚痕,眼眶通紅的臉上停留一瞬,便移了開去。
心裏隱隱泛起些痛意,在看到她光著的腳時,便又是一陣憐惜和無奈。
“地上涼,你的身子受不住,以後莫要坐著。”
將她抱到窗邊的矮榻上坐著,北辰緊緊地擁著她,修長溫暖的手包著她冰涼的手,另一隻則是輕輕摩挲著她冰冷的腳。
同時還不忘用法力讓屋子裏暖和起來,讓自己的身體更熱一些。
“寧熙,我已將搖——”
“我不要聽,出去。”
懷中人兒帶著些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很輕,但在這空曠安靜的地方還是很清晰。
北辰低下頭,看著她淡漠到近乎麻木的臉,還有一片空曠沒有聚焦的眸子,竟是第一次,有了些不安。
“乖,他們自會有業果報應。”
“再過些時日我便娶你做帝後。”
“中乃至整個界諸多神仙皆需對你俯首稱臣,遵你命令。”
他的聲音低沉,卻十分溫柔,帶著些寵意,紫眸中隻倒映著懷中人兒的臉。
又緊了緊圈著她纖腰的臂膀,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卻發現溫度似乎有些高。
“北辰,除非他們也魂飛魄散,否則我不會罷休。”
“更不可能嫁給你。”
“你的帝後榮耀寧熙不需要,也不在乎。”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和絕。
寧熙卻沒有在威脅他,而是在認真地陳述此刻她心裏的想法,這一次,不管他如何,她都不可能有半點動搖。
也不會再去理解,更不可能接受。
報應,她隻信自己,不信他們界所遵從的因果輪回。
神仙有無盡的歲月和耐心去等,去容忍,她沒櫻
“寧熙,屠魂術乃界禁術,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我卻不能僅憑猜測便定他們的罪。”
北辰的紫眸中暈開些無奈和疼惜,她應是魂魄剛剛歸位,又急怒攻心,受了寒涼才會引起發熱。
隻怕此番還要大病一場。
鬱結在心的那口血,還需盡快吐出來,不然這病便無法好。
“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寧熙唇角噙起一抹弧度,卻未及眼底,眸中一片冷寂。
若他真心想為她討個公道,便不會與她這些。
因著他的言辭,心口的痛便又強了幾分,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甜腥又湧了上來。
“我不能以身犯忌。”
北辰的手緩緩覆在她後背心,微微施法,寧熙喉間便是一陣酸癢,壓抑許久的血盡數吐了出來。
染紅了二人同色的紫衣,緩緩暈散開來。
但下一秒又被北辰拂去,恢複了一片幹淨整潔。
“咳咳,咳。”
寧熙靠在他懷裏不停地咳嗽,臉上泛起了病態的潮紅,北辰取出帕子輕柔地為她擦拭唇角的血跡。
又伸出手隔空取來桌上的一杯溫水,一點一點喂著她,給她漱口。
“在人間你已亡故,不要再想著回去。”
“明日會有女官為你量定尺寸,趕製常服以及婚服。”
北辰將她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到床上躺好,仔細地理了理被角。
見寧熙偏過臉,合上眼簾,不願看他的模樣,他不再言語,變出一塊冰袋輕輕地覆在她的額頭,便離開了寢殿。
“樞,讓醫仙去下界尋些散熱的藥材熬好。”
“務必讓她喝下。”
看著依舊守在庭院的男子,北辰淡淡開口,神情已然恢複往昔清冷淡然,紫眸深邃靜謐,無甚波瀾。
“是。”
自打寧熙被帶回來後,這位常年侍奉在紫微宮,最厲害的星君就隻有一個任務。
看著她。
北辰走了幾步後,便消失在庭院的徑上,隻餘下一片冰冷的星輝。
而樞則是走到不遠處湖中的亭裏坐了下來,傳話給中藥宮的醫仙。
裏麵那位極容易牽動帝君心神,為了不讓他再添煩惱,樞自會打起二百分的精神照顧好。
至於此番隻有這一件似乎有些麻煩還有些大材用的事,他其實沒有任何怨言。
相反地,有些一身輕鬆的感覺……
而此刻,最頭疼的當屬冥君淵澤。
也不知頂頭上司所在的紫微宮到底發生了什麽,貶了個可能作,可會翹班的星君下來不,連帶著這位帝君也隔三差五的過來一躺。
甚至忘川下壓著的鬼神似乎都變得有些不安穩。
時不時地衝幾下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