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縱容一次
“額，快一個月了。”
寧熙隻覺得自己要被雲柔女士淩厲的目光給生生淩遲，後背陣陣發涼，心驚膽戰，連著聲音都弱了下去，顫巍巍的。
又習慣性地向老寧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回他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且異常給力地開始岔開話題打馬虎眼。
“阿柔，你不是餓了嗎？咱們先吃晚飯，嚐嚐熙熙的手藝。”
“有什麽事飯後再談。”
雲柔的胸口微微起伏，還帶著些餘怒。半晌她移開了落在女兒臉上的視線，淡淡地掃過一直沉默不言的慕星，最後落在老公寧靖業身上。
“寧熙這的食材不多，今晚我親自下廚，你和慕星去超市買點。”
留下這麽一句話，她站起身走進了女兒的臥室。
“熙熙，給你媽打下手，聽話。”
老寧給了女兒一個眼神暗示，後又笑眯眯地看向未來女婿，他一直溺愛寶貝女兒，她喜歡的，他愛屋及烏。
家裏的日常狀態便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知道寧熙一定有話叮囑慕星，寧靖業便率先走到門口換鞋。
“我爸不凶的，他問什麽你實話實就好，失憶的事也可以向他坦白，還有購物車你推，買的東西你主動提，總之對他要比對我還好。”
“知道了嗎？”
女子拿起茶幾上的墨鏡替慕星戴上，又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頭聽她話。
“我知道。”
他的眸子依舊清澈專注，並沒有受到剛剛可怕的氣氛影響，也沒有對寧熙的叮囑有什麽疑問。
雖然她的母親看上去有點不善，但他們都是她的親人，慕星會尊重。
況且依照她的法，他們既已是男女朋友關係，以後便要結婚，那這二位也就是他的爸媽。
“去吧。”
寧熙擺了擺手，示意他去門口換鞋，不能讓老寧一個長輩等太久。
看著他們二人離開，她方才關上門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視死如歸地向臥室走。
家裏她最怕也是最有威嚴的，自然是雲柔女士。
“媽。”
寧熙半低著頭，異常乖巧溫順地走到媽媽身後的床沿坐著，見她半轉過身，冷冷的目光又一次投到她臉上，女子的心忍不住懸了起來，跳得很快。
“到現在還不坦白，是指望我來配合你擠牙膏？”
雲柔雙腿優雅地交疊，那雙常年拿手術刀生了些薄繭，骨節分明的纖細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沒有擺出什麽嚇饒姿勢，和平常一般坐著。
隻是清美秀雅的臉上神情較之以往更為嚴肅。
“我坦白。”
“他是我在地鐵站撿回來的，失憶了，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但他很乖，對我也很好，圖書館那個惡心的副館長被抓他幫了我很多。”
“媽，我，我挺喜歡他的，你不要為難他，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寧熙自然將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慕星有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雖然學什麽都快，但並非真的完全領悟，他很幹淨，也不該承受什麽責難和惡意。
雲柔看著女兒低垂的臉，心底那些怒意依舊盤庚，但還有許許多多紛雜的情緒交織。
她是過來人，又如何看不出孩子已經對那個男人上了心，動了情。
這時候若是一味地製止阻撓，隻會惡化她們母女的關係。
打她就對寧熙嚴厲，因而她的性格乖巧，也溫柔懂事，鮮少發脾氣任性。
可雲柔也知道，女兒對她不及對老寧那般親昵，更多的是一份敬畏。
“寧熙，不用我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和我們不大一樣。”
“我不否認他看著的確尊貴出塵，淡然無害，但你想想這樣的人，他會是一個普通人嗎？”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付出，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回報。”
“長得好看不能當飯吃，我隻希望你能找一個尋常的，適合你的男人過一輩子。”
雲柔離開書桌前的椅子坐到女兒身邊，將她輕輕地擁進懷裏，眸中的厲色終是盡數淡去，隻餘下一片沉靜，還有淡淡的無奈。
興許便是這二十多年對她太嚴，才會在最需謹慎的終身大事上生了反骨。
她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隻想她平平安安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可這樣的男人沒法讓她安寧。
現在需要她養活，等日後恢複記憶，卻又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媽，我還年輕，沒那麽多顧慮，隻想好好地愛一次。”
“愛情有很多樣子，你和我爸那樣平淡的，細水流長的固然好，可也有需要努力付出的。”
“我不後悔，你就縱容我這一次，好不好？”
寧熙乖乖地靠在她柔軟的懷裏，母女二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這麽親密擁抱，她的鼻尖竟是有了些酸癢，眸中也暈開些波瀾和淚光。
不管是雲柔女士還是老寧，他們都是這世上最愛她對她毫無保留的人，也不忍心同他們大吵大鬧。
如今聽了媽媽的話，更覺心酸和委屈。
他們的擔心她都知道，可不是有一句話嗎，愛情來斂也擋不住。
不管未來如何，她現在就隻想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想考慮，也不在乎。
“寧熙，我不幹涉，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未來不管好還是壞，都不要在我麵前哭。”
除非你們之間結束，媽媽才允許你為這一段義無反顧，失敗的愛情哭泣。
我不想心軟，也不想時刻為已經二十二歲，很快就要挑起家庭重擔的你牽腸掛肚。
雲柔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肩，眸中閃過一抹悲傷和疼痛。
“我不會的。”
寧熙自她懷裏抬起頭，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她很少哭，也並不柔弱。
既然做出選擇，那麽一切的後果都有她一個人承擔，不會讓父母再為她擔心。
老寧和慕星很快便回來了，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都還算自然，寧靖業甚至還拍拍慕星的肩，當著雲柔的麵誇他挺不錯的一孩子。
世間難得真心，隻要他對女兒好，老寧就會支持。
雲柔係上圍裙，在三人看不到的廚房默默搖了搖頭，她的直覺向來準，尤其是關於孩子的，從來沒出過錯。
眉眼間的憂慮在寧熙進來的一瞬消失殆盡，變為往昔的沉靜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