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武事未成文先行
搖晃的馬車中,神色疲憊的王礫輕輕一歎。
昨天晚上,他和顧省聊了很多,讓他惆悵至今的便是顧省最後說的一句話:“顧姓之中並無叫顧澤的人在泰城羲皇觀當值。”
聞聽此言,領會其意,當時王礫的心一瞬間變得淩亂。
畢竟,若當真沒有這麽一號人,那就說明王礫說謊。而這,就有許多門道可言。
為什麽說謊?
其他八部那裏,知悉這一情報,八成就會猜測他王礫早就和天齊氏暗通款曲,當時廣場上那一番話不過是專程編出來糊弄傻子。於天齊氏而言,他本就是外姓,有了這汙點,會不會疑心他是為了混入天齊氏,有所圖謀,才編出這麽一番話。
雖然,用天賦神通者做間諜,怎麽看都像失了智。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天齊氏故意炮製這條信息,斷絕他的退路。
通過近段時間了解的信息來看,成長起來的神通者說一聲宗族底蘊都是輕的,定海神針、戰略級威懾,這樣的詞語才算符合實情。由此,牽涉到勢力興衰,乃至未來的整個羲國局勢變化,無所不用其極也是應有之義吧。
若僅是這樣,王礫未嚐不能捏鼻子認下。
可是,這信息為何要由顧省傳達,而顧省為什麽非得傳達?
有這麽一句話是說,不要相信政客的任何一句話。那麽,為了維護顧姓利益,為了維護天齊氏利益,顧省會不會就是這麽一個政客?或者,天齊氏中會不會有這麽一個或一群政客,逼迫顧省把這話講給自己聽?尤其這句話是在王礫表白心跡之後說出,無疑誅心之言,是主動在自己和神通者之間製造隔閡。
王礫不覺著顧省是刻意說出來敲打自己。雖然相處時間不長,隻有短短幾天,但王礫認為顧省不是那樣的人。
那就隻剩下一個疑問了:顧省為什麽不讓別人傳達這句話,非得自己親口說出!真的有人在逼他,誰能逼迫得了他?
畢竟,王礫知道,一姓支長,絕對是天齊氏勢力中的最頂尖人物,平級的不過寥寥十一人罷了。
“除非顧省認定,羲皇觀中真的沒有叫顧澤的人。”王礫做出判斷。
但這怎麽可能,那可是他真實接觸過的人。當然,還有一個合理解釋:顧澤是羲皇化身,專程為作指引而來。可這樣的話,他說出來,別人會信嗎?當然不信,而且還會給人“這小子為人輕佻、死不認賬”的感覺吧。
故此,在轉了一肚子彎彎繞之後,王礫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氣說道:“我隻希望那個不叫顧澤的人可以健康幸福。”言下之意,便是在說你們的意圖我已經明白,隻請你們善待那位曾經幫助過我的人。
而被反過來就差明著指責自己說謊的顧省,聞言,仍舊那副威嚴神色,淡淡回道:“你還有什麽其他需求,盡可提出。”
該提的早就提了,哪裏還有什麽其他需求,加上王礫心已亂,這場本該賓主盡歡的交談就此結束。
隻是,雖然王礫最後說的那句話算是表明態度,但那事給王礫留下的糾結和惆悵卻沒有那麽容易平息。
“顧省,到底是可信,還是不可信?要是付出信任,最後卻發現枉付深情,豈不是被人賣了還在幫忙數錢。但人與人之間,總得有點信任吧。”
若以局外視角看待,既然糾結那就是有了疑心,管他如何,隻當不可信就是。或者說,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隻論得失,管他可信不可信,隻做好自己就是。
但王礫畢竟是紅旗下長大,又因病情,感觸很多社會溫暖,雖然敏感又敏銳,但分析和判斷事情的能力多來自看過的和影視,於真實經曆而言,當然要受到真正性情影響。
總之,僅憑猜測就去懷疑和否定,進而說出那樣一句話,王礫頗感後悔,並遺憾昨天為什麽不直接了當的問個清楚。
“各種誤會皆來自信息溝通不暢,當年我看時,就因為各種狗血劇情吐槽,可輪到自己身上才發現,能在相應的情境中始終保持冷靜和理智,有多麽不容易。”王礫內心感歎。
所幸,他不是那種沉溺惆悵不可自拔的人,糾結和後悔過後,心中有了決斷:“不管如何,一年後一定要把這事弄清楚。至於現在,盡快提升實力,隻要實力強,管他爾虞我詐,我自一力破之。”
青山掩映,流水淙淙,鳥啾獸鳴,蜂蝶翩翩遊於叢花之間,快要到達莊園,王礫掀開車窗布簾,所見便是如此一番美景,一時間,頓覺心胸開闊不少,隻可惜,他給自己製定的計劃中,遊山玩水這一項所占份額並不算多。
早起活動一下身體,補充水分,然後采氣修煉,上下午各用一個時辰跟隨先生識字,午飯後閑逛一會,與莊中隨員聊些家常,以待入手另外一件事,剩下的時間都用來修煉。至於欣賞風景這種純屬浪費時間的事,那就隻能等到悶極無聊的時候才會去幹。
進入莊園,眾人收拾好行李,這才開始正式見麵。
顧省給他配的隨員最少都是開了一脈的元士,算是踏入特權階層,身份並不低。
接引元氣開通一脈為元士,八脈全開並煉化本命元脈,氣勁外放攜帶屬性攻擊為元師,煉化兩條元脈以上融匯多種屬性為元宗,八脈全部煉化、聚合八相為一為元王。據說,元王之上尚有元皇之境,但具體有何威能卻是無人得知。
王礫以外姓入天齊氏,為三等供奉身份,名義上的社會地位和戰成靖這種元師持平,但因為天賦神通加成,實際要高半籌,略低於元宗。
清晨時,因為顧省也要遠行,隻領著走了一遍過場,這時連同本就在莊園做事的仆傭,王礫一一見過,執禮甚恭。
很快,莊園再次運作起來,王礫也開始有規律的日常。
三個月後,天氣已然轉寒,在戰成靖的幫助下,一座石磨在莊園中架設起來。
通過這段時間收集的信息,王礫推斷,此世界人族文明應該發端於天降元武碑那段時期,至今頂多千年曆史。整體文明程度,綜合起來勉強能和戰國時期相當。
政治上,有國無君,九部以鬆散聯盟形式推舉共主執掌國事,而在部族內部,則以支長會的方式管理領地。經濟上以銅為錢,部族組建商隊,互通有無。農業方麵,多種植稷米(麥子)、菽豆(黃豆)、荻粱(高粱),耕作方式卻以刀耕火種為主,十分粗野落後。
不過,農業雖不發達,畜牧和漁獵卻很興旺。不僅常見六畜都有,還經常可以看到成群結隊扛著各種武器的隊伍進山進林捕獵,收獲頗豐。這一點可能就是不注重農業發展的原因所在。
而且,此世界對鐵的應用程度也很高,已經出現生鐵和熟鐵合煉而成的百煉鋼,但鐵材主要用於武器鍛造,很少見到鐵質工農具,至於該類物品則是以木石為主。此外,或許因為煉鐵對火的使用程度較高,彩色瓷器盛行於世。
衣物則以麻和各種皮革製品為主,絲綢十分罕見,王礫隻在顧省身上見過。
書寫工具方麵,碳條和從獸皮上剝製的皮紙隻有上層人士才用,更多以木板、泥板、陶板和骨石錐筆刻寫。至於底層大眾很少有書寫這一概念,更不懂得什麽是文字。當然,經過這三個月的強化學習,王礫已經可以識文斷字。
……
總之,如許種種,王礫自然要發揮穿越者優勢,發明各種造物,推動文明進程。石磨便是他拿出的第一項造物,原因很簡單。
“吃了三個多月粒食,我要吃麵,吃豆腐!”
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要利用人們心中對美食的本能追求,推動農業發展,進而發明各種農具,配合堆肥法、水利灌溉設施、精耕細作,提增產量。那麽,有了更多糧食,就能養活更多人口,變相提高天齊氏實力,拔高他在天齊氏的地位。
所以,他不做叫花雞,不搞蒸魚,不動奶酪,不是不想,而是要延後進行。
而且,單是這石磨的製作,就耗費他不少精力。
相關概念他有,但具體如何製造,那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免不得就隻好使用神通,召喚工匠祖師魯班的神匠特性以作加持。
而這種非戰鬥性質的特性加持,作用到身上之後,當時王礫隻覺後腦勺一陣灼熱,好似大腦超頻一樣,瞬間懂得具體製法,但後遺症也很嚴重,連續三天,腦袋懵懵的,好似被什麽東西裹住,做什麽事情都三心二意,精神難以集中。
不過,效果也是極好。
當天晚上,眾人吃著麵餅喝著麵條,大加讚賞:“這種吃法真是美味,少郎頭腦不俗啊。”
王礫擺了擺手,一副都是小事的模樣,麵上卻遲疑道:“美味且不說,我就怕這麵粉放不久,若是可以儲存很長時間,或者找到儲存時間長的方法,能夠在長途趕路時取用,豈不是更好。”。
戰成靖若有所思。
王礫早就知道這糙臉漢子貌似粗疏、心則細膩,剛才說話的時候就在暗中關注,此刻見狀,心中暗道:“一年後,我一定要讓顧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