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漫(一)
大約一個小時後,坐在巷子陰影裏翻看卡組的樊爾忽然發現巷子口出現了一道長長拉伸的黑影——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粗胳膊粗腿的中年婦女的影子。她二話不說徑直走向樊爾,樊爾一臉警惕地站起身,心裏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伊錐的家人,姨媽姑姑什麽的找到了自己。
??“樊爾,你一點都不偽裝地坐在這裏,等人舉報嗎?不過北葉市還有這麽偏僻的地方,虧你能找到。”
??樊爾莫名其妙地望著中年婦女,心想道:你誰啊?說話語氣搞得我們很熟一樣。
??中年婦女見樊爾一臉糊塗又沉默不語地看著自己,伸手關掉隱藏在耳後的變聲器,又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下,竟然是大蟲的臉!
??樊爾差點沒驚得吐血,捂緊肚子使勁憋笑說道:“你這新造型挺美的……很適合你。”
??“笑什麽笑?我這是生活所迫!都拜你所賜!你有沒有一點作為逃犯的自我認識?”大蟲沒好氣地說道。“說吧,你說你不是凶手,為什麽要從現場畏罪潛逃?”
??樊爾攤開手說道:“我當時就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沒有機會引爆炸彈,倒是你,你在哪裏幹什麽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怎麽證明你是清白的?應該發出懷疑的人是我。”
??“我就在觀眾台上離決鬥場最近的座位上,我的犯罪環境沒比你好多少。”
??“算了吧!當時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我和伊錐的決鬥,沒有人注意你。我是為了追一個很可疑的人才離開的現場,你明明置身事外,為什麽跑了怕才是說不清楚吧?”
??“可疑的人?我在這裏隻發現了你一個人,你才是最可疑的人不是嗎?”大蟲咄咄逼人地問道。
??“他被人帶走了,但我拿到了他用以行凶的遙控器。隻要抓住那個人,我們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真的?隻要有物證,把這東西給治安局他們自己會處理,還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洗脫冤屈了。”大蟲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胸口,鬆了一口長氣。
??“不行,這上麵隻有死人的指紋,我們還要證明他沒死才可以,否則治安局一定會以為我做過消跡處理。”
??大蟲氣急敗壞道:“你耍我?死人的指紋?你追的是死人?你就是牛頭馬麵?”
??“事情說起來話長,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坐下,吃點東西好好談。”
??說著,樊爾的肚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咕——”的抗議聲。“我早飯還沒有吃呢。”
??大蟲一臉無語。
??走出小巷,大蟲重新戴上人皮麵具,囑咐樊爾將外套脫下,從裏邊翻開來穿,拋給樊爾一個安全帽。
??於是,一個戴安全帽的中年婦女騎著摩托車,後座載著一個戴安全帽的年輕小夥子,從北葉市最熱鬧的街道上大搖大擺地經過,被路人津津樂道。
??兩人最終來到一棟高聳不見頂層的公寓前,大蟲將摩托車停在地下室,兩人在電梯前徘徊了半天。
??“我的朋友家在143樓。我們現在都無家可歸,你又是昨天才來的地麵層,也沒什麽朋友吧?跟我去她家可以避避風頭。”
??“可是怎麽才能在不被電梯裏的人認出來的情況下,上去呢?”樊爾低頭思索。
??“這樣,我背你,你把臉埋在我的背上。別人問我,我就說我愚蠢的歐豆豆當街襲胸美女,被人圍毆了個半死……你在地上打兩個滾吧。”
??樊爾總覺得有些扯淡,但別無他法,按著這個方法上了電梯。電梯上的樓層數字從-1一直上到143。
??大蟲背著樊爾走到一間公寓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
??沒過多久,房門從裏麵打開,一名酒紅色長發,戴著橙色家居服帽子的年輕女子來開了門。
??她看上去跟大蟲同齡,也許都在24歲左右,165不到的身高,小小的瓜子臉多少塗了一些淡粉,小小的眼睛畫著不怎麽明顯的眼線,小小的鼻子看起來有點扁平,小小的嘴唇烏紅閃爍著光澤,五官和整張臉合在一起顯得精致靈巧,像是一隻玲瓏活潑的橙色小鸚鵡。
??“漫姐,下午好啊,嘿嘿……”中年婦女的口中發出男人粗獷的聲音,一邊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好什麽好?虧你想得出來,跑到我這裏避難。死人妖快把你的麵具脫了進來,把門帶上。”女子的聲音又輕又軟,說話的語氣卻很凶。
??“漫姐,他是和我一起的樊爾……”
??“我不瞎,也認出來了。小兄弟,我這裏並不安全,你找個別的地方逃難去吧。”後麵這句話,她是看著樊爾說的。
??“別啊,漫姐,他必須在我身邊。他現在知道了我藏在哪裏,要是他落水了,他會拖我一起下水的。”
??“那你就和他一起滾好了,我窩藏你們反而會給我添麻煩。”大蟲口中的“漫姐”緊皺眉頭,雙手抱胸,說完就要關門。
??“不要啊,漫姐,你不收留我,我就找不到去的地方了。求求你了,幫幫我好不好,隻有你可以幫我了……”大蟲雙手合十,低頭央求道,像一個小男孩請求父母去買路邊小店裏他心儀的玩具。
??大蟲扯了樊爾一下。“她叫花漫,我叫她漫姐,你也叫漫姐吧。”
??“花漫姐姐,你好,我叫樊爾。接下來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了。”樊爾忙說道。
??也許是樊爾的聲音比較有親和感,花漫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說道:“我相信大蟲,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進來好好說說,今天滿城風雨的意外怎麽回事,我再決定能不能收留你們吧。”
??眼前花漫的家算是是一間中型公寓,四周牆壁上貼著紫色格紋的的牆紙,天花板則是塗成藍天白雲圖案,在日光燈的照映下顯得溫馨舒適。橙色沙發圍著茶幾擺在客廳中央,花漫招呼兩人坐下,遞給了樊爾一杯水。
??樊爾拿起沙發上的坐墊剛要坐下,卻發現一隻灰色小貓在坐墊下如臨大敵地盯著自己,全身灰色絨毛炸起,露出它的小虎牙:“喵——”
??“卡農,你在這裏啊,好久不見,想大哥哥沒有?啊——”大蟲伸手去抱這隻叫卡農的小貓,卡農絲毫不領情,狠狠咬了一口大蟲的食指,像犯了惡作劇的小孩一樣撲進花漫的懷裏。
??“說了多少次卡農最討厭有臭臭的體味的人碰她,你怎麽總是心裏沒數去嚇卡農?”
??“漫姐,我今天噴了一身香水啊,我身上那麽香不信你聞聞。”大蟲哭喪著臉說道。
??“趕緊去衛生間換掉你這亂七八糟的行頭,也不嫌自己丟人這樣就來找我。”花漫滿臉嫌棄地看著大蟲。
??“我要是不這樣就不能過來見你了,漫姐你這個眼神太過分了!”大蟲委屈地說道,從電子卡片的連接空間中取出一套自己的的衣服。“我馬上回來。”
??樊爾想喝杯水鎮定一下,忽然覺得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在蹭自己的小腿。低頭一看,一隻黑白相間的大狗在自己腳邊不停地用頭蹭自己的腳。樊爾差點沒把喝下去的水吐出來,忙抬起自己的腳。
??“翠花!你在幹什麽?是不是身上又癢了該洗澡了?快過來。”花漫向這隻大狗招手道,大狗一聽見花漫說出“洗澡”兩個字,嚇得一溜煙逃到窗戶後的窗簾裏躲了起來。
??“翠花?它和卡農都是女生嗎?”
??“不,卡農是一隻小母貓,翠花是卡農的哥哥。”
??“……”樊爾一陣無語。
??“我們來聊聊你的事情吧。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卡組嗎?樊爾。”
??“對不起,花漫姐姐,卡組是決鬥者的隱私,我隻有在決鬥的時候才會向我的對手展示我的卡組,真的很抱歉。”
??“不要緊張,我隻是很好奇你的卡組裏是不是真的沒有高級怪獸,還是你一直隱藏實力,卻打敗了全力以赴的大蟲。
??大蟲和你的決鬥我看的直播,很精彩,大蟲也發揮出了全部實力,我相信你打敗伊錐根本不需要使用場外手段。”
??“花漫姐,謝謝你相信我,你一定了解決鬥吧?或者說,你自己就是一名決鬥者?”
??“我也是一名職業決鬥者,並且我打的是地下決鬥都市。大蟲和我交手,十次也許可以贏個兩三次吧。”
??“地下決鬥都市?”
??“你們在說什麽啊?我怎麽成了實力計量單位了?我可是名副其實的A等決鬥者,雖然現在可能被凍結決鬥者執照了,但我的實力超越至少百分之90的決鬥者是不會變的。”大蟲換好衣服從衛生間中走出來。
??“明麵上這麽說可以,但有很多強大並且風格獨特的決鬥者是不被大眾所知道的。至少在地下決鬥都市那種一夜暴富一夜乞丐的地方,我也不敢隨便挑戰沒有把握戰勝的決鬥者。”
??花漫拿起茶幾上一包女士香煙,從中抽出一支,點燃夾進嘴裏,指甲上塗著亮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有節律地敲擊著茶幾。“女士煙,要抽麽?”
??樊爾搖搖頭,繼續問道:“花漫姐,什麽是地下決鬥都市?”
??“你不知道嗎?一般正規的決鬥聯盟之間,為了保證旗下的決鬥者有一定的職業壽命。無論你去哪個決鬥聯盟,他們的合約裏都嚴令禁止一切形式的賭卡行為。不管是私下還是公開的表演決鬥,一旦發現,不論你是賭卡的受益方或是受害方,必須賠償決鬥聯盟一大筆賠償金。否則決鬥聯盟會將你起訴,一旦吊銷你的決鬥者執照,你的職業生涯就沒了。”大蟲湊過頭來說道。
??“這個規定在天空層的決鬥聯盟也有。”
??“那地下決鬥都市在天空層也會存在的。決鬥者養尊處優慣了,沒了正規的決鬥職業,去地下決鬥都市碰運氣的太多了。那裏可和台麵上的表演決鬥不一樣,地下決鬥都市默認賭卡規則,並且那裏的頂級決鬥者一賭就是賭整個卡組。贏來的卡組組完不要的卡黑市一轉手,鈔票大把大把的數到手軟,隻要你有來錢的本事,來錢速度不知道是我們這種正規職業的多少倍。”
??“咳咳。”
??花漫一咳嗽,滔滔不絕的大蟲住了嘴,坐到樊爾的旁邊賠笑道:“漫姐,您說,嘿嘿……”
??“就你大蟲會說,話題都給我跑歪了。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為什麽和伊錐的決鬥一完,你們兩個撒腿就跑?如果你們不是凶手,做了這樣的事誰會相信你們?清白不是靠兩瓣嘴唇兩排牙齒打架喊來的,而是自己用一舉一動去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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