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人
現在已經是正午,正是大多數人們為生存忙碌勞作的時候。
??天痕決鬥聯盟人群湧動的高峰期,一般是在每天黃昏六點之後,喜歡決鬥的市民們熙熙攘攘地走進天痕,等待即將開場的每天三場表演決鬥。在普遍熱愛決鬥的北葉市民眼中,看一場電影,一場馬戲,都完全比不上各顯神通、勾心鬥角的一場精彩決鬥。
??今天以前,中午大概是天痕一整天內少有的稱得上安靜的時間段吧。
??但是此刻,目睹事故的觀眾們紛紛神色慌張、爭先恐後地衝出天痕。這樣的場麵,也許跟動物飼養員失手放出了鱷魚老虎後的動物園差不多吧。
??有無知者好問:“裏麵發生什麽事了?”
??有好事者好答:“沒想到這才是天痕的真麵目。”
??之後,那人的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錘足頓首。“以前我一直相信天痕是幾大決鬥聯盟中最強的決鬥聯盟,直到今天才認清,認清它的卑鄙,認清他它的無恥。好在現在不晚,我在裏麵拍了很多照片,甚至拍到了決鬥者拖延時間不肯抽卡的照片。一回到家我就這些照片發到網上,我要揭露,揭開真相,我要靠這件事大火一把。”
??“到底發生什麽了,事情很嚴重嗎?”
??“裏麵的事說來話長,總之要從昨天新出現的A等決鬥者頭銜的少年開始說起……總而言之,天痕是一個不擇手段,輸不起的決鬥聯盟。伊錐敢贏天痕,天痕就在決鬥盤上動手腳炸死伊錐。之前我還懷疑,現在真的相信了伊錐決鬥前說的那些話,天痕絕對還有很多我們外人不知道的黑幕在其中。”
??“可惜了,伊錐敢於揭發這樣的黑幕,也算是真正的英雄了,不知道治安局能不能查出凶手,為他申冤。”
??“那凶手是誰呢?”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樊爾!”
??“你們給我滾開!”忽然,兩人身後衝出一名穿著肥大黑色衛衣的男子,粗魯地一把將兩人向左右推倒在地,絕塵而去。
??緊隨其後的,是一名神色凝重、麵色蒼白,看上去隻有十七歲左右的少年。少年躍過兩人的頭頂,回頭冷漠地掃了兩人一眼。
??“他就是樊爾!攔住他!他在潛逃!”
??……
??樊爾緊追神秘男子不知道過多久,穿過一條街又一條街,兩人的體力幾乎都消耗到了極限。忽然神秘男子的身形一閃,竟消失得無影無蹤,樊爾暗道不好,衝刺追了上來。
??這個地方已經接近地麵層外圍區範圍,顯得有些偏僻,四周鮮有行人。
??樊爾四處張望,發現前方路口前有一條僅能容兩人同時通過的巷道,整個巷子裏沒有一盞照明的燈。
??樊爾掏出電子卡片照亮道路,很快便發現了坐在巷子盡頭大口喘息的神秘男子。
??“戴著口罩呼吸困難吧?把口罩摘下來讓我看看吧。”樊爾有些口幹舌燥,吞了一口口水說道。
??“本來想找個機會把它弄到你的住處去的,我就在這裏直接給你吧。”神秘男子從地上爬起來,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個遙控器落到樊爾的腳邊。“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沒想到竟是在這麽倉促的情況下。”
??耳畔回響著神秘男子的聲音,樊爾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硬,怔在原地。
??“我們不見才多少天,已經認不出我的聲音了嗎?”神秘男子摘下口罩,將衛衣的帽子撥到腦後,露出一張看起來比樊爾大不了幾歲的臉,其臉色蒼白如紙,無神的眼睛被裹在層層的黑眼圈之中,沒有任何光澤的皮膚每一寸毛孔都清晰可見,嘴唇幹燥得像凜冬裏快要枯死的樹皮。
??神秘男子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將電子卡片展開為決鬥盤戴在手上。“也對,像我這樣的死人,是不可能被你這樣不擇手段也要獲勝的人記住的。因為我是失敗者。”
??不,這個聲音樊爾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張曾經英俊得被半個決鬥學院的女孩喜歡追求過的臉,樊爾也一輩子不會忘記。
??樊爾想說點什麽,卻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記得樊爾剛進決鬥學院時,幾乎每天都會有三兩成群比樊爾稍大一些的漂亮女孩來找樊爾,靦腆地笑著遞給樊爾封裝精致的書信:“小弟弟,可以幫姐姐把這個交給你的哥哥嗎?小孩子不許偷看哦!謝謝啦。”
??她們臨走時,往往還不忘揪一下樊爾的右臉。“哇!易本的弟弟好可愛啊,好想咬一口他的臉。”
??他不管走到什麽地方,總會在潛移默化中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無數人願意讚美他,追捧他。樊爾循著他的足跡磕磕絆絆長大,卻漸漸迷失在他的陰影之中。
??時至今日,不會再有人想咬樊爾的臉,恐怕也不會再有人想傳遞情書給易本。
??“是我認錯人了嗎?你不是那個和我一起生活十年的,我的弟弟,樊木嗎?”
??“對不起……對不起,易本。”樊爾深深地低下頭,讓易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對不起?”易本冷哼一聲,毫無情緒波動地說道。“好啊,你讓我變成活人啊,要麽你也去死啊。啊?樊木。”
??“既然你沒有死,如果你恨我,直接來找我報仇,殺死我就好了,為什麽要害死與我們之間的仇恨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呢?”樊爾踩了一腳腳邊的遙控器。“告訴我,易本,這不是遙控炸死伊錐的炸彈的遙控器。”
??“他是因為和你決鬥而死的,他是你殺死的!”
??“我說了,你要我的性命直接拿去就好啊!”樊爾目眥俱裂地喊道。“你的意外都是我一個人的錯,為什麽要牽扯進這些無辜的人?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你是一個有正義感、心胸寬闊的人,就算你有再無法控製的怒火,也不會讓它影響到任何一個無關者!”
??“你說的這些讓我作為一個人活下去了嗎?我死了啊!現在的我隻有一個願望,我隻想再聽一次自己的心跳。不可能了!我隻是一具有思想的行屍走肉!讓我複活的人一個念頭可以讓我再死一次!”
??易本也怒了。“你覺得你有資格譴責我的話,先讓我變成真真切切存在著的活人啊!”
??“我沒有資格譴責你,你的一切冤屈,一切怨恨,我來背負!但你也必須對伊錐的死有所交代,你必須接受製裁!”
??“你受到製裁了嗎?你受到的懲罰也配叫做製裁嗎?”
??“易本,不要因為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就在這裏不動,殺了我吧。”
??小巷子忽然拂過一陣陰風,不知是哪個方位,老鼠掠過易拉罐被驚得“嘰嘰”大叫。
??兩人都這麽一動不動站了許久。看著此時易本呆滯空洞的眼睛,樊爾舉起不停發顫的雙手,無端湧起的自責與愧疚的潮流將樊爾一點點淹沒。
??“你不用這麽急著死,你遲早會死!會變成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咬牙切齒的易本深吸了一口氣,攤開手掌捂住雙眼。
??“這些事你遲早會卷入進來,我就直接告訴你吧,樊木。複活我的人是魔機神社的人,傳說中的魔機神現在已經形成了有意識的胚胎。而我也是依靠魔機神的力量才得以複活,成為魔人。”
??“當這個世界上持有最強大的七位魔機靈的魔人覺醒後,以魔之使徒的身份聚集時,將他們作為祭品,魔機神能夠真正地複活,所有的魔人都會得到永生!拋棄人類的軀殼,升華靈魂成為魔人那是伊錐莫大的榮幸和驕傲。遲早有一天,他會感謝我!”
??“魔人?”
??“時至今日,魔機神已經選中了七位祭品中的三人,你,我,還有一個叫做韓狩的人,他現在是魔機神社的社長,魔機神的代行者。我們三人都是魔機神複活一環中最重要不可替代的祭品,魔機神現在不讓你死,隻是因為你有繼續存在的價值。不過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話,我也不介意成全你。”
??樊爾的大腦已經完全陷入宕機狀態,一時消化不了易本傳遞來的信息。
??“不想死就讓開,我不想和你繼續浪費時間。”
??懵住的樊爾回過神來,張開雙臂攔在易本身前。“你們魔機神社有什麽陰謀都盡管放馬過來,今天我必須把你送進治安局。”
??“你這是自尋死路。”易本淩厲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將樊爾生吞活剝一般。
??四目相對,兩人的決鬥盤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展開。
??“決鬥!”“決鬥!”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