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顛三倒四
以高州的年齡,雖看似是個中年人,但修行日久,實際歲數隻在風琳之上,二人雖修煉功法的方式不同,若以境界而論,相差不遠,可為同輩。但高州此言一出口,不僅將風琳拉低了一個輩分,還有直言其老牛吃嫩草之意,也不知他是真的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對風琳斥責之言不滿而刻意為之。
??高州將姬興誤認為風琳之子的言詞,將風琳一口怨氣激得堵在喉嚨裏硬是發作不出來,粉麵通紅,隻得一跺腳,別過頭去。
??“咯咯……”
??另一邊,風芸卻如隻將要下蛋的母雞一般,一麵手指著高州,一麵捂著自己小腹大笑起來,邊笑邊說肚子疼,幾乎笑岔了氣。反正她是橫豎鬥不過自己姐姐的,可這個瘋瘋癲癲的高州一句話愣是將家姐氣得七竅生煙,她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前輩,是我小兒病了,他還躺在床上呢!”姬興隻能掩飾尷尬,向床榻上指了指。
??“哦……”高州這才一拍額頭,朝床邊走去,裝模作樣對著沉睡中的風池瞅得一陣,伸出一隻指甲縫裏滿是泥垢的手作勢就要向風池抓去,才伸到半途又停住了,惋惜道,“哎呀,以前我救人都是要用真氣的,不巧今兒下雨,把真氣打濕了,這可怎麽救人呀?”
??“可笑,以高兄修為早就可以做到真氣外放抵擋風雨,何苦定要把自己淋個濕透!再說了,真氣何來打濕的道理?”風琳對高州越發不耐起來,心中亦詫異,敖曠為何派了這麽個成熟不足敗事有餘的瘋人來此?
??“真氣外放抵擋風雨?還能這樣?我試試……”高州頓時興奮起來,袖子一抖,就站到了屋外,眯著眼睛向天瞄得一陣,搖頭晃腦的哼了一聲,其身體外陡然出現一層瑩白色氣罩將雨水擋在了外麵。
??“咿呀,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護體真氣嘛!”高州大笑,如個三歲頑童一般,一下跳到屋簷下,一下又跳到地坪中,忙活了三個來回,這才笑吟吟的走進屋內,咳嗽一聲,正色道:“既然真氣不會被打濕了,那救人自然不在話下了……”
??話音落處,高州從懷中取出一粒散發出晶瑩光澤的紅色丹藥來,頓時滿室藥香撲鼻,他伸出手指隻一彈,無需撬開風池嘴巴,丹藥頓時沒入其內,然後他就在站在一邊發起呆來。
??姬興撓了撓頭皮,問道:“不是要用真氣嗎?”
??“真氣?為什麽要用真氣?”高州納悶道。
??“前輩先前說要用真氣方可救人的……”
??“那是一般情況下要用,救這小孩就無需這般費事了。”高州見姬興滿臉狐疑之色,生氣了,大聲道:“你不信?”
??“噗嗤——”風芸再度笑得前仰後合,這些日子她是食不甘味,可自打這高州進了門,她是實在憋不住笑。
??“這婆娘笑起來真好聽,嘿嘿……”高州誇讚了一句,又回頭胸有成竹的對姬興說道,“這粒丹藥是用道爺我自己一大半的精血煉製的,入口即化,自動進入這個小兒體內產生藥性,所以不用真氣就可以治病了,知否?”
??果然,不消片刻,風池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蒼白的皮膚表麵漸漸有了一絲血色,雖仍沉睡不醒,但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了好轉跡象。
??“不知我兒此番可否痊愈?”姬興陪著笑問,見風池有了起色,壓在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差不多吧……我以後還要來的,隻能慢慢治……”高州說完,又從懷中取出幾粒如先前般的丹藥托在手中。
??“不如這樣,前輩不妨將丹藥交給晚輩,小兒若再發病,就由晚輩自行給小兒服藥,就不勞煩前輩反複奔波了。”姬興適時提醒。
??“不行,服藥需要講究時辰的,你不懂。”高州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像怕被人搶了去一般,急忙將丹藥重新塞入懷中,“這些丹藥全是用道爺的精血煉製的,可寶貴了,也不能用錯,錯了會出大麻煩的……”
??高州雖瘋瘋癲癲的,但對於自己的使命卻是分外清晰,這些丹藥看起來外觀一樣,實際大不相同,先後有序,決不可弄混。
??“多謝前輩!”姬興見高州如此鄭重,又為自己兒子耗費了如此大心血,不由感激之餘大喜過望,施禮道,“我娘子能請得前輩前來施救,實乃我兒之大幸!”
??“你娘子是哪一個?沒人請我來救你兒子啊?”
??“那先生是如何來的?”
??“我自己來的啊!”
??“那先生事先知道我小兒病了?”
??“不知……”高州似乎想到了什麽關節處,使勁扣了扣頭皮,自言自語道,“是呀,道爺我為何會來救這小孩呀?怎麽不記得了?”
??“既然如此,前輩不妨先請回去歇息。”
??“回去?回哪?咦?道爺剛才是從哪裏來此的,怎麽也不記得了?”高州失心瘋一般神神叨叨的,在屋內踱來踱去,不時昂首望著房頂,露出思索之態。
??姬興還想說什麽,風琳卻走了過來,微微向他搖了搖頭。
??姬興懂了,不再言語。
??“高先生,若小兒已無大礙,你有事不妨先走一步。”風琳忽脆聲說道。
??“對對對,道爺確實還有大事要辦,走了!”高州反複思索而無所得,但風琳之言給他指明了方向,當下不再停留,沒有走大門,而是直接穿窗而出,瞬息之間無影無蹤。
??風琳望著空空如也的窗洞,思量片刻,竟雙膝著地,對著高州離去的方向大禮參拜。
??高州以自身精血煉製丹藥給風池服用,姬興與風芸二人聽不懂其中關節,她自是心知肚明,若是血脈異能者這般折騰,早已法力盡散,非死即傷,即便高州的功法與澤南不同,但殊途同歸,此代價之大不言自明。
??通過姬興與高州簡單的對話,風琳知道,必然是敖曠對高州施展了某種術法,將其記憶抹去了,隻留下了其醫治風池的命令。這麽一個高階修仙者,法力還在自己之上的大神通之士,成了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藥鼎,風琳在感激的同時,心中不免升起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愧疚之意,畢竟,若非因為風池或許他不致如此。
??風琳僅將事情猜對了一半,因為高州這般瘋瘋癲癲在前,敖曠動手腳反而在後。敖曠教授高州以換血秘法激發法力增幅,高州確實得了實惠,法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蹭蹭往上漲。以此秘法的霸道,根本無需敖曠明言,高州就知曉必然有隱患,但他無法停止,無他,對於一個困在聚元境中階多年法力沒有寸進的修士而言這是無法忍受的,除非已經放棄了在修仙一途,否則他隻能隨著時間流逝,耗盡壽元,現在既然有了進階到化形境的希望,就算明知是飲鴆止渴,他也會義無反顧的一頭撲進去。敖曠對高州動了手腳後,高州的情形其實已經要好多了,至少還知道按照敖曠的旨意辦事與日常的功法修煉,否則他能眉飛色舞的對著一塊石頭三天三夜不停歇地進行深度交流。
??高州是走了,但在姬興與風芸的心裏同時留下了疑惑,風琳究竟是如何請來這麽一個法力高深的瘋子給風池治病的?
??但是,風琳沒有任何解釋,她總不能跟姬興說,孩子還有一個父親在暗中操控這一切吧?
??不解釋,有時便是最好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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