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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定數

  風鈴坐在床榻邊看著風池瘦如幹柴、昏迷不醒的樣子,心情很不美麗,又帶著一點希翼,與往常一般喊道:“洗衣仔,快起來啦,跟姐姐玩兒去咯!”


  ??若是以前,風池保準一骨碌爬起來拉她的手,畢竟每一次外出對久困神樹島的他來說是最神往之事了,可如今一點反應都沒有。


  ??風鈴雖在幾年前有了阿哥,可未有生育。澤南血脈傳承中的桎梏,同樣作用在她身上。所以,她對自己這個小兄弟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普通姐弟之間的關係與情感,帶著他出去玩時,會讓她產生某種錯覺,好像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沒有血跡……”姬興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聽聞了風芸的轉述之後,去風池發病的現場查看了,果然滿地狼藉,山石淩亂,草木凋敝,但沒有看到任何血跡。當然,他對風芸之言深信不疑,這幾年來還真多虧了她一把屎一把尿的將風池拉扯大,這個昔日曾一度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婦人,在撫養自己兒子這一方麵竟成了最大的恩人。相反,他和風琳之間因為兒子的關係,反而多了一些嫌隙。


  ??“沒有就沒有吧,咱們家池兒不是凡人哩,天賦異稟,就是我姐姐也望塵莫及……”風芸性情潑辣,對於澤南流傳的禁忌隻是提防他人知曉而已,自家孩子有此天賦,她是高興萬分的,若非風池昏迷不醒,她怕是要高興得手舞足蹈。


  ??“住嘴!”風琳厲聲喝道,“你就沒有發現,池兒發病,就是因偷學了功法所致!”


  ??風琳的見識遠超其姊妹,一語中的。


  ??“偷學了功法?也就是說,池兒千真萬確跟你們一樣身具血脈異能傳承?”姬興一來就隻聽說兒子突發疾病,哪知道還有這一層隱情,想起當初澤泥部主母的告誡以及風池滿月慶時澤南一眾部族首領的來勢洶洶,隻覺得後背發涼。


  ??風琳點了點頭。


  ??“不知娘子打算如何處置?”姬興問,目光中滿是憂慮之意。


  ??“不要問我!”風琳沒來由的喝道,其心中有一股煩躁之意越來越甚,不斷影響其心神。


  ??“若娘子高抬貴手,就將池兒交於我吧,我帶他離開這裏。”姬興見風琳如此不通人情,不滿道,“我保證,絕不會讓他成為澤南的禍端!”


  ??風琳狠狠瞪了自己夫君一眼,起身離開屋子,飛掠而出。


  ??“娘親這是怎麽啦?”風鈴莫名其妙。


  ??三人在房內麵麵相覷,不知道先前還憂心忡忡的風琳,這前後的反差緣何如此之大,仿佛對風池的現狀漠不關心一般。


  ??不一會,風琳就麵無表情的折了回來,手掌中還托著一隻拳頭大小的小奶狗。


  ??此犬渾身上下連根毛都沒有,黑乎乎的,如一節燒糊的木頭。


  ??風琳俯下身去,張開手,小黑犬便落在地上。


  ??小黑犬卻不認生,邁開小短腿搖著尾巴直溜溜的往屋裏跑,徑直跑到風池床榻邊吭哧吭哧的喘氣,似乎想跳到床上去。


  ??“你無緣無故發火跑出去,就是撿了這麽條小犬回來?”風芸不忿道。


  ??“我去了神樹。”風琳氣道。


  ??“怎麽了?”


  ??“神樹不喜歡池兒……”風琳長歎了一口氣。


  ??“為什麽?”風芸詫異,“之前不好好的?”


  ??“池兒發病時,折斷了一截神樹的樹根。”風琳苦笑道,“神樹也不喜歡黃胖子,就是這條小黑狗……”


  ??“這是黃胖子?”風鈴訝然,看著床榻下一直想爬上床,卻隻能在床腳下折騰的小不點。


  ??“它吞食了池兒發病時流下的血,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風琳繼而轉頭麵向姬興,“夫君,我先前並非針對你,我的心神被神樹影響了,我已經答應神樹盡快將池兒遷出神樹島……”


  ??“原來如此,卻是我錯怪了娘子。”姬興慚愧道。


  ??風琳搖了搖頭,走到床邊,握著風池的小手,一時無言。


  ??她將風池從病發地抱回屋子時,心神中就驟然出現了神樹對自己兒子厭煩的反饋,她對於神樹這種無端的情緒一直忍著不理不睬,直到神樹步步緊逼,並試圖占據並掌控她的思維,她才不得不前往神樹之下與之溝通。當她將手放在神樹斑駁的樹皮上時,才知曉神樹的反感源自何因,同時通過神樹指引找到了卡在石頭縫裏的黑色小犬。


  ??風琳試圖說服神樹,不要反感自己孩子,可神樹非常堅決,沒有通融的餘地。她無奈之下,隻好答應它盡快將風池遷徙出神樹島,這才安撫住了神樹。


  ??“姐,你真不打算讓池兒學習功法?”風芸忽問。


  ??“且不說你此話乃大逆之言,而是池兒不能施展法力,你怎麽還不明白?此次發病,就是因施展化焰訣才導致的。”風琳蹙著眉頭說道。


  ??“既然這樣,我倒有一法,或許可以喚醒池兒。”風芸有幾分篤定。


  ??“什麽辦法?”


  ??“你當日怎麽廢除我功法的,你對著池兒試試。”


  ??一語驚醒夢中人。


  ??風琳當即掐訣,手掌中托起一團耀目的白色火焰,朝著風池腹部一點,正是融火術。然而,風池丹田處空空如也,竟無半點真氣泄出,就如凡人一般。


  ??“怎會如此?”風琳對小兒的病情完全沒有辦法了,她一低頭,見小黑犬正在使勁扒拉自己的裙擺,便將它抓起放在床上。


  ??小犬頓時高興了,連滾帶爬的跑到風池頭部邊緣,伸出舌頭在他臉上舔了舔,然後安心的趴下打起瞌睡來。


  ??小犬對主人不離不棄的舉動,讓風琳一直難下的決心吃了一粒定心丸。所謂為母則剛,就算那是自己不敢觸及的噩夢,為了自己兒子眼下也顧不得了。


  ??“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風琳丟下一句,再度穿門而出。


  ??浩瀚的雲夢澤,平緩依舊。


  ??隻是因今年春發生的那場變故,來此捕魚的氏族人終究是少了。


  ??風琳一路禦風而行,隻幾個起落,就已經穿越十數裏之地,在水澤邊一塊突出的礁石上立定。


  ??習習微風,吹動她的藍裙,顯得風姿綽綽。


  ??她站在礁石上立定片刻,麵龐上顯現少有的畏懼之色,銀牙一咬,盤膝而坐,運轉丹田,將神識無限朝雲夢澤無邊的水麵投射而去。


  ??五十裏之外,依然是一片白花花的水麵,卻已經是風琳神識擴張達到的極限。


  ??正當風琳猶豫著要不要將心中所思灌注於神識中對著這一片湖水喊話時,在深邃的波紋中,一雙赤紅的,無比龐大的眼睛出現在她的識海中。


  ??“你找老夫?”聲音低沉,卻如敲響了黃鍾大呂,嗡嗡作響,帶著莫名的莊嚴與高妙。


  ??“敖……敖先生……”風琳咬著唇道。


  ??“看來你也沒傻到透頂,還是分得清現實與夢境的……”


  ??對於敖曠的輕視之言,風琳隻能充耳不聞,道:“敖先生,我兒病了。”


  ??“老夫知道,你且回去吧。”那對赤紅的眼珠閃了閃,傳音道,“三日之後,自會有人前來送丹藥……對了,此人你見過的。”


  ??“我兒之病能治否?”


  ??“能,但並非一朝一夕之功。”


  ??“吾兒病好之後又當如何?”


  ??“哼,爾等愚昧之人,以訛傳訛,是擔心吾兒會成為澤南的禍端吧?且放心吧,他的路不在這裏……”


  ??“婦愚鈍,亦知吾兒非澤南所能容納,先生大能,卻又緣何讓他久居婦側?”風琳知曉,風池雖是從自己腹中誕下,可其來曆實在太莫測高深,就算心中有萬般不舍,也知道該留則留該不留則放棄的道理。


  ??其實,她對將風池軟禁在神樹島,更多是出於保護,這個“爺”一旦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是大禍臨頭了;她對風池百般壓製,也有其小心思的,是希望磨去他身上棱角與靈性,將他變成一個普通人,這樣自己就可以一直擁有這個兒子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隻是其中隱情她無法向姬興與風芸等人解釋。此外,從她當上主母那一天開始就下了重誓,一切以部族安危為重的,敖曠若見不得她“虐待”兒子,沒準就將風池帶走了,部族也就少了未知的風險。殊不知,敖曠見她變著法的針對風池,反而更順遂了自己的心意,隻有讓風池從小被打壓,在逆境中成長,方可養成孩子堅韌的性格,才有可能在生不如死的血脈衝突病發之時,保持一線生機。


  ??“吾兒年幼,不可常伴老夫之側,時日一久必受老夫影響,水火血脈之衝一起,有殞命之危。”紅瞳逐漸模糊暗淡,法相即將隱去,末了,隱隱又傳來一句,“有些事情不便與你明言,諸事皆有定數,此為天機……你且順其自然吧……”


  ??至此,風琳才算鬆了一口氣。


  ??敖曠離去時的一句“順其自然”,等於是給她指明了方向,接下來她可以放心大膽的處置一應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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