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吟遊詩人與公主 上 Ⅱ
天陰色暗,小雨滴答。
王小明跟在愛麗絲身後散漫地走著,他背上背著一個大物件,甚至比他人還高,被雨布遮著,看形狀像魯特琴的琴盒。也怪小明從小沒有吃好喝好,常常有一頓、沒一頓,天天餓兩頓、飽半頓,個子還矮了愛麗絲半個頭,再加上背上的“大琴盒”,旁人一看就是個愛麗絲的跟班。
愛麗絲作為王小明的雇主,兩人小隊的隊長,身著秀麗宮殿雲飾點彩女武服,腰攜藍寶石鑲金魔法劍杖,腳踏宮殿獸皮幻紋作戰靴,意氣風發地在前疾行,似乎一點也不怕瘦弱的小明跟丟了她。
小明作為一個前平民窟的乞丐、曼斯特冒險者眼中的“死吟”,按道理不該向他的雇主直接搭話,即使半空的肚子被劣酒刮得難受,也隻得心不在焉地跟著愛麗絲趕路。
直到他們在雨中趕了一個小時的路,小明有些慌了——這女人難道不用吃飯、休息、上廁所的嗎?小爺我快要憋不住了!
“請等一下!”小明打破尷尬,停下腳步,抖著腿大聲向愛麗絲求饒,“美麗而尊貴的愛麗絲女士,能否暫緩您‘優雅‘的步伐,讓久行的雙腳得到片刻的安慰?”
愛麗絲很快地轉身,眼神露出一絲戲謔,予以許可:“一刻鍾後在這裏集合。”
她匆匆進草叢走遠,王小明卻不敢走快,先前有個不能丟人的動力催著腿跑,如今一停下來再走快,那褲子一濕可就沒工夫換洗了。
這女人也忒狠了,這麽能憋,我等下不喝水,看她能撐多久!
雨聲掩護中,小明隱約聽得走近兩人,雖然這兩人沒有發現前方樹旁有人正背著他兩撒尿,但小明也沒法聽清他倆說的話語。隻在他們走過自己藏身的樹幹後,出頭瞄了幾眼,看見他們加快了腳步,才又大大地舒了口氣。
唉,難那。這年頭在野外撒泡尿都,看來都得照鏡子咯,做人真難。小明被接連氣了兩回,或是已經排光了體內濁氣,反而再生不起氣來,感到身體有些發冷。飯還沒得吃,水也不想喝,難得找個隊友還被她虐待,小明不僅身子冷,心也拔涼。
靠著樹幹等了一會兒,愛麗絲用劍鞘撥開草叢出現在小明的視野間。
“跟我來,我發現了一個山洞可以生火。”愛麗絲拿劍柄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小明跟上。
下了這麽久的雨,還有地方生火?精靈母樹都洗過澡了。小明雖心生不滿、疑惑,卻不置可否地默默跟隨。
兩人走到曼斯特山穀徑臨北一處溪旁,竟有一小山洞開在山石縫中,側身進去,能容十數人,算是不可多得的避雨之處。
“這個地方非常不錯。”王小明有些佩服愛麗絲的發現能力,難道她是野營專家?
“這裏有些前人留下的木柴,可以用。”愛麗絲跪在土石地上,彎腰從洞裏狹窄的角落摟出一些劈好的幹柴,遞給小明。
小明接過幹柴,席地而坐,順勢放下身後的“琴盒”,將其靠在穴壁上,準備從裏麵的置物袋取些火絨出來。不料愛麗絲又遞給他一個絨布袋,裏麵正是上好的附魔火絨。
厲害、厲害。王小明心道果真人不可貌相,乞丐那套察言觀色的手段還是低劣了些。他邊從火絨袋中取出一撮附魔絨,聚起一些小幹柴準備生火,一邊琢磨起愛麗絲的身份來。
這打扮明顯是富家子弟,卻如此精通冒險者的本領,年紀也不大,長得也蠻。。。。。。他生起火後,抬頭打量了愛麗絲一眼,火光灼灼地映照在打濕的金色發鬢上,露出別樣美感。
“王小明先生。”愛麗絲選擇對話的時機恰到好處,“你不打算讓背包裏的夥伴出來透透氣嗎?”
而她的這一句話卻讓王小明驚疑不定——她竟然知道我琴盒裏的小白,難道是在冒險者公會打探的?可我也沒在公會暴露過小白啊。
王小明抬頭凝視愛麗絲烏黑的眼珠,戒備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愛麗絲雖然利用自己的職業天賦感知到了王小明背包裏的異樣,但她並不打算向小明解釋原由,而是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灶具與肉食,架起石頭準備烹煮,同時反問小明:“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要去哪裏?”
愛麗絲故意放慢動作,向小鍋中緩緩加水,一來緩解自己的緊張,二來通過自己的節奏向王小明施加壓力。
小明很明白,兩人最初組隊時締結的任務是前往曼斯特洞窟調查魔獸異變,冒險者公會出於保護冒險者的考慮要求隊伍中必須有一名吟遊詩人同行,才能領取任務。如今愛麗絲竟然提出這個問題,那麽她與自己組隊的目的必然不單純,用老乞丐的話說,他這是上了賊船了。
“你要去哪裏?”王小明此時的語氣已不做虛偽修飾,他知道必須把自己擺在與對方對等的角度才能不完全受製於她。
“你有兩個選擇。”愛麗絲聽到小明的回問,手中一頓,隨即繼續將水加到適中,才停下動作轉頭正視小明,“一是與我分道揚鑣,獨自前往洞窟完成任務;二是和我同行,去哪裏等你決定了再說。”
“你可以把背包裏的小夥伴放出來透透氣。”
看到小明慢慢把“琴盒”上的帆布揭開,解開合上的皮扣,露出裏麵的一隻小白鼠,愛麗絲也放鬆了一些,她知道事情已經十拿九穩。
小明一手把小白捧在手裏靠近火堆讓它取暖,另一手擺弄起地上的樹枝挑一些給火堆添柴,他突然注意到,偏粗的樹枝上大多都有些磨痕,看著像是曾經被什麽鋒利的東西磨過一樣。他想拿近仔細看看這些印子是否等距,卻被手上的小白打斷了,小白拿牙齒咬了咬他的手,像是在提醒他火堆快要熄滅。小明忙把手中的柴枝添進火堆,又拿了幾根擺放、撥弄了一番。當他回過神來想再找木頭上的玄機時,已經看不出什麽端倪了。
愛麗絲一直觀察著小明手中的小白,她聽見水冒泡的聲音,便將肉食和香料放入鍋中,不一會洞**就香氣撲鼻。
“哼。”小明舒了一口氣,“要是我一個人去洞窟,萬一任務結算前你出了什麽事,我可承擔不起。”。
他把小白放在肩上,抬頭看著愛麗絲繼續說道:“我要知道,跟著你有什麽報酬,還有你的身份和目的。”
愛麗絲心想——來了。她麵對小明繃緊了臉,用手撩了撩頭發,擺動擺弄發飾,坐得端端正正,用最正經的表情和語氣說道:“你可以把我當成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