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癡心妄想的皇帝
皇帝銳利的眼神掃視秦璐：“愛卿，你到底是如何問的，有沒有問過……他願意不願意歸還千龍城和慶城？”
不是在說代城麽？怎麽就扯到千龍城和慶城了？
秦璐很是蒙圈，他有些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了。“陛下何意？”
他癡癡地問道。
皇帝不悅道：“何意？還能是何意？你秦璐也算是出身名門，向來思路清晰，怎麽？連這點小事都要朕來教你麽？大衛的城池，十之八九陷落徐賊手中，若是他願意賣，朕可以出錢！大價錢！”
秦璐很想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看皇帝，甚至有種掀開皇帝的胸口，看看他的心是什麽樣子的衝動。
你是傻子，難道天下人都是傻子？涼王要是這麽蠢，那陛下您連戰連敗算怎麽回事？
“微臣不敢提……”
“為何？”皇帝不滿的抿嘴，道：“你是欽差，難道連問都不敢問麽？”
“陛下！涼王是有意談和，但是他手下什麽工部侍郎什麽的，根本不願意啊！他們巴不得咱們連年征戰！而且，微臣看了，他們，他們民心踴躍，甚為好戰。陛下……”
秦璐忽然想起什麽，連忙從袖子裏抽出幾張紙來。
“陛下，這是微臣畫的千龍城氣象圖。請陛下閱覽！”
秦璐恭敬的將畫紙送上去，皇帝快手展開。
皇帝心中還帶著一絲期盼，區區兩年，民心一定還是在皇家這邊的吧？畢竟，皇家待他們不薄。
哪裏想到，他一看到那鱗次櫛比的房屋，滿麵歡喜的百姓，頓時覺得胸口悶得慌。
“不過是兩年，甚至兩年都不到，難道朕不堪至此麽？”皇帝怒不可遏，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有一種眩暈湧上頭顱。
秦璐見他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不由得害怕起來，這是要駕崩了麽？要是自己在這裏，會不會被牽連？
大臣因為皇帝身亡的時候在場，導致自己被株連九族的事情發生得不要太多。前車之鑒啊！
“陛下，微臣，微臣先行告退！”秦璐隻覺得很熱很熱！他暗自後悔，不該回來太早的。
皇帝心中怒火更是升騰起來，怒喝道：“你去何處？給朕回來！”
秦璐已經轉身，聽到皇帝的話語兩隻腳好似紮了釘子，牢牢地釘在地上。“陛下還有何吩咐？”
皇帝晃了晃頭，眨眨眼，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這才長歎口氣道：“徐賊蠻橫，想必愛卿吃了不少苦頭。朕不該怪你的。”
一會寬宏，一會嚴厲，這皇帝怕是瘋了！秦璐暗自琢磨，臉上卻露出謙遜的表情來。
“陛下斥責的是，確實是微臣沒有做好。”
皇帝不耐的擺擺手道：“罷了，既往不咎，往事就不必提了。你再帶著朕的旨意去，就說，用代城換取糧食五百萬石。”
秦璐膝蓋一軟，差點趴下：“陛下，臣，微臣，期期不敢奉詔……”
皇帝眉毛一動，立刻殺氣滾滾而來：“秦愛卿，你說什麽？”
他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臉色出奇的可怕，眼神銳利極了，像極了一頭餓虎。
不知為何，秦璐卻覺得，皇帝的氣勢比徐寧差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桐等人在的緣故，他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害怕。
“陛下，徐賊凶橫，猶如虎狼，半個城池換五百萬糧食，微臣，微臣能力有限……”
皇帝大怒，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
杯子甩出一道白色的弧線朝著秦璐砸去，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原本準準砸中秦璐額頭的杯子，被秦璐微微一閃，竟然落空，砸在了地上。
哢嚓一聲脆響，杯子粉碎。
秦璐猛然驚醒，自己何時變得這麽大膽了？他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而皇帝則猛然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璐，吃驚道：“你竟然敢躲？”
大衛是從戰亂中建立起來的國家。武將還好，多少還有些討價還價的餘地。至於文臣，簡直就是皇帝的奴隸一般。
秦璐這種躲避皇帝打罵的行為，在當時是極為出格的。皇帝給你榮耀，給你地位，給你俸祿，然後你還頂嘴，頂嘴不說還躲避打罵。人才啊！
這種行為不僅僅在朝廷，就是在民間，也不會有人認為你這是清流，而是認為你是背叛，畢竟，你吃著皇帝的，用著皇帝的，卻不聽皇帝的，這哪裏說得過去？
民風，就是這麽淳樸。
當然，正因為如此，天下沒有事情也就算了，一旦有事，皇帝也責無旁貸，百姓不會認為這個官吏出問題，而是你皇帝的問題。不是你皇帝任命，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當官？
“微臣……微臣罪該萬死……”秦璐萬念俱灰。
然而皇帝的怒火點根本不在這裏，他更在乎的是……“你是我大衛的臣子，躲避朕的責打也就罷了，可你，可你……徐賊的憤怒你不堪忍受，朕的憤怒你又該如何？”
皇帝有些氣急敗壞的走來走去。他發現，似乎，自己的權威被徐寧壓下去了。
怎麽辦？換一個？萬一，又是秦璐這般模樣呢？
那不換？萬一秦璐幹脆不回來了呢？
左思右想，皇帝竟然有些恐懼換人。幹脆，損失一個秦璐還是損失得起的，萬一要是一群人變成無君無父的狗賊，那朕豈不是損失大了。
想到這裏，皇帝的麵容變得平和起來。
“愛卿，這是朕的旨意啊，就算是徐賊要生氣，也是生氣朕，怎麽會找愛卿呢？愛卿還是不要推辭，速速去徐賊處商議才是。”
瑟瑟發抖的秦璐腦子一片空白，他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以為自己麵臨了滅頂之災，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不但沒有被處罰，好像，還能避開皇帝一陣時間？
“陛下……”秦璐一瞬間影帝附體，表現出一種感激涕零的樣子來，痛哭流涕，樣子難看極了。
“多謝陛下寬宏！多謝陛下寬宏！也隻有陛下這麽寬宏的人，才能對微臣這般的好！陛下放心，微臣，微臣就是死，也要將旨意給那徐賊講清楚！天地君親師，三綱五常的道理，微臣一定要給他講明白！”
聽到前麵一句，皇帝得意洋洋，看來朕還是有些威嚴得嘛！你看，這秦璐可不就是感激涕零了？聽到後麵一句，他有些坐不住了。愛卿，不可啊愛卿，你，你隻要做到傳達旨意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做別的，萬一觸怒了那徐賊……
他想了想青龍軍傾巢出動的樣子就不免打個冷戰。可怕啊可怕，隻是出動陳賡，廖化，還有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就打得大衛找不到北了。要是再來衛青，朱通等人，自己豈不是輸定了？
不能打，不能打！
皇帝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然後和藹可親的說道：“愛卿的忠心，朕明白了。隻不過，當務之急，是糧食啊！揚州糧倉，空了！青城還等著朕去賑災，慶城也毀了，成了一座空城。代城，宋城，也是不容樂觀。愛卿切記，定要將糧食買到手。”
秦璐哭哭啼啼的，聞言擦了把淚水，道：“陛下，若是徐賊不肯，又當如何？”
皇帝眼皮一跳，他有種不妙的預感。這徐寧，恐怕不會這麽好說話，說不定，真的不會同意。到時候怎麽辦？難道就真的答應他？
不成！朕祖上傳下來的皇位，祖宗打下來的基業，不能就這麽敗了！朕絕不做亡國之~君！
可怎麽才能鬆口呢？青城是絕不能給的！那是朕的後路……咳咳，是大衛的後路！絕不能斷了！
代城不要，難道要宋城？不對不對，宋城也不能給！宋城雖然一般，卻還算是繁華，收成穩定。穩定才是最大的保障。
啊呀，數來數去，那就隻有慶城啦！青城不能給，慶城倒是可以。反正那裏的百姓也幾乎都死光了，沒死的也差不多都跑了。就這麽辦！
皇帝眼神一亮，很是為自己的英明感到開心：“這樣，若是代城還不成的話，那麽，慶城！加上慶城，一個半的城池，五百萬朕還是少算了的！”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再大方不過。他似乎忘了，慶城還有將近百萬的軍民困頓，等著他去賑災。三個多月下來，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說也奇怪，自從王博等人上了一封奏折以後，慶城就再也沒有動靜了。搞得朝野上下下意識的就將這個城池遺忘。
慶城如今如何了？他已經要廢了！
王博坐在太守府，形容枯槁，仿佛一個活死人。
他麵前，端正的坐著一個年輕的英武將軍，正是當年的朱文龍。
他的左右兩邊，卻坐著青衣門的幾個弟子。
相比於王博的頹喪，朱文龍和青衣門的幾個弟子卻顯得有些豐腴了一些。
“王兄，走吧！慶城已經是死城一座了！就連朝廷自己，都將你們的消息攔截了下來。他們，放棄你們了。”
王博兩隻眼睛閃爍著熊熊的火焰：“百萬大軍，尚可一戰！豈可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