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給你一個麵子
秦璐張大了嘴巴！
他原本以為，在千龍城的百姓一定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是本著拯救和憐憫的心情來的。現在看來……是完了！
然而毛遂還有後話。
“說實在的，這座縣城的工程隊還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工程隊是在青城雞鳴關附近。據說領頭的是一個墨家的傳人。那工程才叫做的絕！機關暗道都會做，厲害啊！”
墨家！！！
秦璐瞳孔放大，連墨家都投靠了徐寧了嗎？他心裏酸溜溜的。
“奇~淫技巧，不值一提！”秦璐咬著牙道。心裏有些酸楚的同時又有些慶幸。
幸虧啊！他們隻是叫墨家的做工程去，而不是讓他們研究軍械，要不然，那才叫慘！
他不會知道，在青龍軍，是有專門的匠人做這些的，工錢比一般五六品的官員還要豐厚！墨家一般弟子做出來的，未必有他們好。
最重要的是，徐寧頒布了一個獎罰法，發明了能用，還能量產的新型武器器具，那獎勵足以將一個赤貧之家驟然變成豪門大戶！
這一切，都掩蓋在了徐寧的勇武名下。那些匠人更不會到處亂說，給自己找競爭對手，於是除了青龍軍的人，誰也不能理解為何青龍軍會越戰越強。
秦璐看著這一切，隻覺得刺眼。“哦，哦，是這樣啊。”
他隨便應付了幾下就算是完了。
突然，一個圓滾滾的藤球從天而降，落在了禦街上。藤球翻滾了幾下，落在了欽差的使團麵前。
緊隨其後的，是幾個三五歲的毛孩子，嘻嘻哈哈的衝出來，搶了藤球就跑。
既沒有道歉，也沒有道謝。
這可將秦璐氣個半死。
“什麽意思？禦道，乃是皇室的體麵，皇家的尊嚴，就這麽任由小兒胡鬧？還有沒有規矩了？”
他漲紅了臉，連連拍著大腿，好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實際上，他是發泄方才的情緒。看見人家這麽好，他哪裏能夠不嫉妒？最可恨的是，他忠心的王朝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
毛遂詫異道：“正所謂與民同樂。這自然是禦道不錯，但是無論秦漢還是隋唐，都不曾說禦道不許百姓使用吧？”
說到這裏，他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你不會是……嫉妒？秦兄，可不能這樣啊。陛下施舍百姓，就說是澤被蒼生，就說是普天同慶，王爺讓百姓使用，就是侮辱皇室。這，這未免太雙重標準了一些。”
他是用朋友之間的語氣說的，卻沒有想到，激怒了秦璐。
“豎子，你這是將涼王和陛下放在一個位置了麽？豈有此理！你這些年學的東西都去了哪裏？連三綱五常，天地君親師都不要了？”
毛遂皺眉，他沒有想到秦璐竟然發火了，還是這麽大的火氣。還是耐心的解釋道：“秦兄這話說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話可是孟子先師說的，可不是我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秦璐氣得渾身發抖，他現在渾身都是火氣，哪裏管得了孟子不孟子？利益相關啊。
“胡說八道！天子乃是至尊，乃是上天之子，統禦八荒，牧守四方天下之民。就算禦街要給百姓用，那也要恩出於上，豈能由一個王爺給與？這豈不是違逆了人倫？？”
太難了，這天沒法聊了！毛遂無語。在千龍城的這段時間，他平和了許多，不像當初在鐵城那樣的激昂。要不然，兩人非要打起來不可。
這時候的秦璐已經沒法講道理了。但願他在王爺那裏不會吃虧吧！
毛遂這麽想著，便說道：“秦兄，我實在不知道你的忠心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你現在也聽不進去我說的。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這就下車回家。後麵的路，你自己走吧！”
說完，他竟然輕鬆的跳下車走了。
秦璐對此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麵無表情，視若無睹。
沒有了毛遂可以發火，他隻能接著走，很快，就走過了禦街，來到了原來的太守府，現在的涼王臨時居所。
門口，站著六個威風凜凜的兵卒，手持長槍，眼神銳利。門口的兩個獅子更是威猛得很，仿佛隨時會撲上來咬人。
秦璐安然的坐在馬車上，麵無表情，隻是示意馬車停下。
他不停下也要停下。因為衛兵已經伸出長槍攔住了他們。
“王爺所在，閑人莫入。若是有事，當稟告王爺，方可進入。”
秦璐努了努嘴，副使當即心領神會，當當當的敲打號牌，大聲斥責道：“你們是瞎子麽？我們乃是欽差！欽差你也敢攔下？作死？”
衛兵麵無表情，比秦璐還秦璐。
“我等職責所在，不管你是什麽身份，要見王爺，必須下馬車，稟告王爺才能進入！”
副使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們說不出話來。秦璐也是氣得不行，當即站起來道：
“本官乃是欽差，代表天子頒布旨意，你們這般阻攔，可將陛下放在眼裏？真真是作死！”
衛兵一動不動。似乎他們不下車，這些衛兵就不去通報的意思。
秦璐氣急而笑：“好好好，好一個涼王，這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裏啊！”
他環視一周，存心要涼王丟了麵子，竟然自己爬上了車頂，獨自一個人站在了風中。
副使大驚失色，連忙小聲道：“欽差大人，注意風度，風度啊！”
秦璐大聲笑道：“涼王都不要風度了，本官還要他做什麽？諸位百姓聽好，本官乃是欽差使者，代表著陛下，代表著朝廷，乃是大衛的顏麵！涼王無禮，竟然不出來迎接，還要本欽差下車拜見！真真的無禮無恥！”
他複讀機一樣的將這些話說了幾遍。
聲音之大，幾乎傳遍了半個縣城。
“這欽差，聲音很大嘛！”徐寧坐在大堂，慵懶的葛優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郭瓊坐在下手，很是尷尬。太失禮了啊，竟然坐成這個樣子。
“王爺，天地君親師，要不然，還是出去接旨吧？”
徐寧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嶽丈，我要的是他們談和，而不是我去求和。前幾天，老郎中還猜測他的來意，現在看來，他還是放不下麵子啊。”
其實是徐良說的，但是徐寧沒有說破。
郭瓊可不管這個，他是儒生，很重視禮節的。當即肅然道：“王爺，一日是臣子，便應當遵守君臣的禮儀。今日王爺帶頭，他日未必沒有模仿的。正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徐寧擺擺手，道：“我知道。不過，我不在乎。若是我能夠政通人和，那麽天下的民心就是我的，誰也造反不成功。若是我成了昏君，天下民心自然散去，不必多少人，就是一介匹夫也敢割了我的腦袋。和這些君君臣臣又有什麽關係？”
“再說了……”徐寧睜開眼，眼神冷冽。“我要的是他低頭！低頭！被我打下了半個江山，竟然還不知道低頭。他以為他是誰？上天之子？讓上天出來幫他啊！”
他牢牢地記得，當初這個太子是怎麽理所當然的要將徐家拿走的。他永遠都記得。刻骨銘心！
他就是要當初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後悔，沒有徐家這些年的鼎力相助，他算什麽東西？沒有手底下的文武百官為他做事，他算個球？
做皇帝不皇帝的，其次。最最重要的，一定要出氣！
這才是他明明可以接著他，咬著牙打個兩三年就幾乎可以結束戰局，卻偏偏要停下來的根本原因。
什麽愛民，什麽休養生息都是假的！
郭瓊不知道這些，依然勸說徐寧。“王爺，三思啊！春秋時期的大周為何會輕易的倒下？正是因為禮樂崩壞，人心不古啊！建立一個上下秩序何等的艱難？但是毀滅卻很容易。
今日王爺蔑視了禮儀，日後想要重建，可就千難萬難了！
王爺固然是不怕手底下造反，然而，王爺可曾想過，若是官府不能維持威嚴，那些百姓如何會信服？到時候如何管理？”
不錯，作為官府，最重要的其實不是仁慈，而是威嚴，隻有威嚴的官府，才能管轄手下的百姓。若是百姓不怕你，你說什麽都當沒有聽見，那還怎麽管理？
說到這個，徐寧才終於動容。他思來想去，確實有些心虛。
好像，我是有那麽一點任性了，沒有為手下的兄弟著想。
知錯就改，乃是徐寧最大的優點。
“嶽丈，多謝您的指點，若不是您，我還不知道竟然犯了這麽大的錯誤啊！”徐寧一臉正色的站好，認真的行禮。
郭瓊瞪大眼睛等著下麵的話。
哪曉得徐寧說完立刻大步離開，根本沒有下文。
這算怎麽回事？郭瓊連忙跟上去，叫道：“王爺哪裏去？”
徐寧頭也不回：“給嶽丈一個麵子，給諸位兄弟一個麵子，本王去迎接他一回！”
郭瓊氣苦：“王爺！要去迎接欽差，需要將王府的百官帶上啊！就王爺一人，哪裏合禮製了！”
誰家接旨不是幾乎所有人到齊的？哪裏有一個人去接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