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真假假
徐寧不爭吵了,他半信半疑的接過被郭瓊弄得有些淩亂的信件,再從頭到尾的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而方才還要死要活的陳桐已經生龍活虎起來。
“我說什麽來著?我陳家就沒有軟蛋!怎麽可能原諒自己的敵人呢?要麽臣服,要麽死!那假冒青龍軍的人呢,必須死!趙安,也必須死!首尾兩端,留之何用!!”
他手舞足蹈起來,口沫橫飛,麵紅耳赤。
早就習慣了陳桐作風的郭瓊淡定的擦去臉上的唾沫,對一臉疑惑的徐寧說道:“陳小青微臣也是見過的,是一個……鐵漢!”
這個形容詞太好了!簡直不能再準確的將陳小青和郭四娘形容出來。顯然,兩人的印象在郭太守眼中已經根深蒂固。
“她怎麽會忽然說出這些話語?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來人十分的客氣,而且假話連篇,使得她不好意思當場拒絕,所以,這封信一定是當著對方的麵寫的!”
徐寧又一次疑惑的看看信件上狂放的字體,很是疑惑。姥姥的,你是怎麽從筆跡上斷定這一點的呢?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王爺!我家小青那是硬漢中的硬漢,這一點,四娘都比不上我家小青的!”陳桐連連說道,一點都不謙虛。
硬漢?你家硬漢會生孩子?徐寧看了陳桐一眼,深深吸口氣,一邊微笑,一邊點頭,一邊連連微笑,一邊連連點頭。
以前聽說老丈人惹不起,現在看來,還真的是如此啊!我還是謙虛,要謙虛啊!
不過做人的,向來都是如此,你退一步,別人就進一步,所以強者會變得越來越強,而弱者變得越來越弱。
徐寧也是如此,他前腳軟下去,後腳陳桐就上來了。
“我女兒說得對啊!這時候不出兵,難道等著過年嗎?????”
陳桐幾乎是貼著徐寧的麵孔怒吼,嘴裏的唾沫為親愛的女婿免費而貼心的洗了一次臉。
不用感謝的,這是作為嶽丈應該做的!
郭瓊狐疑的看看麵不改色徐寧,有些懷疑陳桐手下留情了,一邊說道:“不過,尤俊那邊,或許尤勇有些用處,他們都是姓尤……”
徐寧咳嗽一聲,道:“黃旭和黃毅兩人是親生的父子,尚且貌合神離,根本不像是親生的。何況,隻是同姓而已?嶽丈大人,想多啦。”
郭瓊一想,還真是這樣,黃旭父子的笑話已經傳了很久了。未必尤勇就真的做得到這一點啊。
陳桐繼續喋喋不休:“王爺!這時候您不把握機會,機會就讓給皇帝啦!大衛的皇帝雖然年輕沒有什麽經驗,但是李牧和那個秦璐絕不是好對付的!”
“皇帝?”徐寧忍不住朝著東方看去。嗤笑道:“當初他朝著我討要李香君,我尚且不怕他,難道這時候我還怕他了?”
……
“當初他不肯配合陛下,如今他就軟了?這怎麽可能呢?但是這確實是一個機會!”秦璐侃侃而談。他豪情衝天。
“陛下!機會難得!不管徐寧是不是變得心慈手軟了,可產生的後果是實實在在的,機會也是實實在在的!這時候猶豫,若是先手被他搶先了,日後徐家隻會越來越順利!”
有些人,比如說宋太祖,在打仗這件事上,除了遇到西夏,一直都挺順利的。就好像是天命之子一般,實際上,不過是他比別人更狠,更放得開罷了!
有三千人,宋太祖就敢去打縣城。
有一萬人,他認為自己占領一個郡城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手裏有十萬人,他覺得自己做皇帝一點都不稀奇。
與此相反,那些對手們聽說他有三千人的時候就會猶豫自己能不能勝利,當聽說他有十萬精兵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再反對就是找死了。
於是,除了不信邪的北方和西夏,宋太祖一統了半個天下!
大衛的陛下現在也是差不多。
剛開始的時候,徐寧根本沒有這麽多的力量和地盤。但是那時候他認為,一個墨風城而已,認真就輸了。反正鬼方也不會放過他!
等到他收服了黑衣部的時候,皇帝又覺得,以前沒有黑衣部他尚且能活下去,難道現在還更弱了?於是機會又一次錯過。
錯過一次兩次三四次,終於有了今天的涼王。
“愛卿說的是啊!”皇帝終於動容。“徐家欺人太甚,莫說現在機會難得!就算是沒有機會,咱們也要創造機會!愛卿,不如叫李牧北上如何?”
陳賡和廖化失利,這消息天下皆知,他自然想要挑軟柿子捏。
秦璐毫不猶豫道:“不!要麽不打,要打就要打在要害!徐家的根基就在於墨風城!既然陛下決心如此之大,何不請襄王,李牧同時起兵,北上滅了墨風城呢?”
皇帝又一次猶豫了。“愛卿有所不知,墨風城猶如銅牆鐵壁,就算是鬼方也是無可奈何。咱們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啊!若是敗了,這後果,這後果……”
他有些不寒而栗,大衛的精銳,可就剩下這麽點人了啊!要不是隋國公……哦,他好像現在起死回生了?
皇帝精光一閃,立刻說道:“秦愛卿,隋國公雖然有所失誤,可畢竟是朝廷的忠臣,豈能叫他心寒?不如,賜予他們銀五百兩,金五百兩作為軍資如何?”
用別人的力量打擊對手,看,朕就是這麽聰明!
他甚至還想到了別的,都會用成語了!
“愛卿,既然他們可以用借屍還魂,咱們也可以起死回生!愛卿,徐太玄愛卿可是壯年亡故啊!”
好一個壯年亡故,意味深長!
秦璐左右看看,見那些太監麵無表情甚至有些昏昏欲睡,這次低聲說道:“陛下,昨夜徐太玄將軍還在微臣家中和臣飲酒,說是逆子無德,陛下如何說徐將軍亡故了?莫不是,徐將軍喝酒喝多了醉死過去了?”
皇帝渾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良久才帶著笑意說道:“作為子女的,忤逆父親,總不是什麽好事。這樣吧,你和徐將軍說說,徐寧這孩子,該管管啦。”
秦璐深深的施禮,朝服背後濕漉漉的。
……
大約是重陽節的當天,身為人子的徐寧就收到了徐太玄的信件。信件上大大咧咧,用父親的口吻將他大罵了一遍。
信件的末尾,這個徐太玄用命令的口氣對徐寧說道,作為臣子,就應該忠心才對,忠君愛國,才是本分,怎麽能這麽叛逆呢?要他速速將所有城池和兵馬獻上,然後背著荊條去揚州負荊請罪!
這信件可不知為何泄露了出去,全天下人的目光是跟著使者去的。
使者大搖大擺的走進慶城,去見了徐寧。天下的目光也緊緊地盯著徐寧的反應。
徐寧什麽反應?
徐寧看似沒有反應,臉色卻已經發青。他不能容忍,別人用死去父親的名義對付自己。
郭瓊和陳桐沒有勸服他,還留著沒有走,見狀也是怒不可遏。
“徐兄的屍骨未寒,朝廷就用這種手段,可對得起徐兄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邊疆麽?”郭瓊麵紅耳赤,幾乎噴血。
陳桐則扭頭看著徐寧,臉色鐵青道:“王爺,人進我退,人退我進,兵法如此,為人何嚐不是如此?當日王爺信誓旦旦,千金買馬骨,如今這馬骨來了,可香麽?”
徐寧默然無語。
郭瓊恨聲不絕:“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也不知道是說的徐寧,還是說的大衛皇朝。
良久,在他們罵人的罵人,嘲諷的嘲諷,無所謂的無所謂的時候。徐寧忽然說話了。
他輕輕放下信件,對著趾高氣昂的使者說道:“我之所以小心翼翼的放好了信件,是因為提及了先父,而不是因為相信了你們愚蠢的措辭。現在,你來告訴我,你想怎麽死?”
那使者沒有做使者之前,不過是一個街上的混混,秦璐深怕徐寧暴怒,不想犧牲自己人,就用了百兩黃金的價格騙來了這個人。和他說,徐寧為人謙和,書信又是人情往來,絕不會為難他。
這都要自己死了,還不叫為難?那什麽叫做為難?
“王爺!小人給您跪下啦!!”潑皮就是潑皮,色厲內荏。見徐寧殺氣騰騰,他是一句大話都不敢講,連忙求饒。
徐寧閉上眼睛,道:“鬧劇,該結束了!本來想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隻可惜,他們卻以為,我是心慈手軟。好,很好!”
嘴上說好好好,身子卻不停的發抖,臉色越發的冷冽。
潑皮最厲害的是什麽?察言觀色啊!當即恐懼極了。
“王爺!不是小人,不是小人作祟啊!是秦璐,秦璐指使了小人啊!王爺您位高權重,殺了小人,是髒了您的手,饒了小人一回吧!”
他是真的怕了,屁滾尿流那種。
不是每個人都有荊軻那般的勇氣的。大多數人,不過是秦舞陽罷了。
徐寧睜開雙眼,溫潤如玉,卻好像沒有看到麵前的人。
“嶽丈,這些天,辛苦兩位了。此事,就按照嶽丈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