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隻是朋友 十
“宮小緣,你怎麽是這樣的人?”林羅敷勃然大怒,“我浪費一個下午的時間照顧你,幫你降溫給你買藥,你覺得這些都是我的義務?”
“不是。”
“那你能不能安靜一點聽話一點?”
“不能。”宮小緣的聲音還很虛弱,但語氣頑固的簡直是塊石頭,林羅敷被她這幅我什麽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聽不聽不聽的態度氣炸了。
“我走了!”林羅敷惡狠狠的把板藍根盒甩在茶幾上,走了沒幾步,“你現在體溫是38.2度……”
這樣說感覺是自己在求她吃藥一樣?林羅敷怒氣衝衝的再次轉頭,走了不到三步,“要是溫度升了起來,就吃布洛芬,我給你買了有。開水我也燒了,便當盒你自己拿去微波爐裏熱熱。”
“嗯,要走趕快。”她倒是比牛更倔,嗯時帶著濃濃的鼻音,頓了頓,劇烈的咳嗽了。
但就是這輕的不能再輕的“嗯”加幾聲咳嗽,讓林羅敷心軟了,照顧生病的女孩當然是男生的義務啊,人家耍性子忍忍不就好了?緣哥這幅模樣讓林羅敷下意識忘掉了她1v20打跑對麵全部的彪悍戰績。再怎麽彪悍,現在也隻是個生病的小女孩,蜷成一團發抖,卻沒人給她蓋一床被子。
“宮小緣,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林羅敷重新回到了茶幾旁。
宮小緣沒張嘴,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喝完板藍根,你就給我躺床上去!”林羅敷理也不理她,麻利的衝泡好一碗板藍根,攬著宮小緣的肩膀把她扶起來,再拿個枕頭墊到她身後。
宮小緣艱難的睜開眼,看著他忙上忙下。
林羅敷用湯勺在碗裏攪了攪,喝了一小勺試試水溫,有點燙。他吹冷了勺上褐色的藥水,伸到宮小緣的嘴巴前,“張嘴!”
“你很奇怪。”
林羅敷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怪的是你。”
宮小緣始終沒把那句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問出口,仿佛這是個打破虛假美夢的魔咒。夢裏一旦你說這是假的,奇瑰的夢境就支離破碎了。
她輕聲說:“你越是這樣越讓我感覺丟臉……明明這些都是女生做的事,偏偏被你做了。”
“你想照顧我?”林羅敷說。
宮小緣咬著嘴唇,轉過頭不去看他,她是想像童話裏的英雄一般騎著駿馬威風凜凜的出場啊!哪兒有躺在推車上病的胡言亂語的英雄。沒有馬也未曾屠龍,連寶劍都賣了日夜酗酒,一無是處卑微到底,過著徹徹底底的——連喜歡人的資格都沒有的日子。你居心不良,可偏偏她看不透,總覺得夢裏都不會有你這樣好的人,要是不爭氣的喜歡上你了,就等於在跟兩頭半的怪物打架。
“成為朋友你就可以照顧我了,我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加餐後反應性低血糖加厭食和哮喘……說來簡直一身的毛病需要人照顧。”林羅敷的口吻很平淡,“被照顧有什麽丟臉的?我一直在被人照顧,能照顧一下別人,反而會覺得很開心。自己終於能被別人依賴了什麽的……很有成就感。”
“所以快點喝藥!”林羅敷的語氣不容置疑。
宮小緣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林羅敷把勺子遞到她嘴邊,她湊上去咬住勺子半天不鬆口,非要林羅敷捏住她腮幫兩邊,捏酸了還在堅持。
“嚴重嗎?”宮小緣吐出勺子。
“什麽?”
“燙!難喝!我要看電視!”
林羅敷拿著遙控器直接關掉了電視:“你說心髒病麽?不嚴重,隻是不能劇烈運動。快點喝完聽到沒有?喝完我喂你吃點東西,日夜混亂飲食顛倒,難怪會生病,怎麽著涼的自己反思一下!”
“你命令我?”
“我憑什麽命令不了你?你當你是誰啊?奧觀海還是普京?你頂多是個腦子被移植了的霍金。”
“林羅敷,你等我病好,你看我打不打男人。”雖然聽不懂,但宮小緣還是氣的發抖,語氣都感受得出來絕不是什麽好話。
“宮小緣,你看我現在打不打你?”兩人一邊吵嘴一邊喂完了藥。接著林羅敷去廚房裏的微波爐熱了便當,夾著魚丸就往宮小緣的嘴裏塞。
宮小緣瞥了一眼便當盒,使勁扭著頭:“我要吃青菜和土豆!”
“我做的魚丸很好吃的。”
“你做的我都不吃!”
“那我不喂了,你自己拿筷子吃。”
“誰稀罕!”
“死傲嬌。”
宮小緣“呸”的往林羅敷身上吐口水,“死傲嬌”三個字對緣哥來說確實是精神核彈,她實在是個現實生活中最口是心非的傲嬌典範——前世也差不多,隻是對林羅敷稍微坦誠了點兒。
“你髒不髒啊!”林羅敷差點沒閃開,口水吐在了地毯上。
好不容易把飯吃完,宮小緣卻堅決不去睡覺,她不想走,林羅敷根本抱不動——這點讓他很憂傷。在想象中,緣哥要是不願意,那他就跟拎小雞崽一樣拎著小學生體型的緣哥,把她甩床上。
麵麵相覷了十分鍾,宮小緣說:“把我的FC拿來。”
“什麽?”林羅敷一愣。
“衣櫃裏紅白色的遊戲機,任天堂的。”
“你要玩電視遊戲?”
“坦克大戰玩家對戰,敢來麽?”
“謔~”林羅敷輕蔑的挑挑眉,緣哥曾經跟他打拳皇三百多連敗,地下城pk場七百多連敗,cs1.6從未打死過林羅敷一次,拚刀隻在平台網絡不穩時殺了掉線的林羅敷一次。其單挑還延續到了雙人黃金礦工和饑荒生存時間,包括PSP上怪物獵人的無傷通關、最恐怖彈幕遊戲東方project的分數、貓裏奧和iwanna係列的一條命通關。宮小緣唯一贏過林羅敷的,是大富翁。
插上卡帶,接上數據線,打開電視,林羅敷把遊戲手柄遞給宮小緣。
十分鍾後,宮小緣陰沉著臉:“換一款遊戲!”
宮小緣每次剛複活就被射爆剛複活就被射爆,隻有身上閃著無敵的白光時是她短暫的遊戲時間。
“換什麽都一樣。”林羅敷伸了個懶腰,“你打不過我的。這還是我現在水平退步了,換以前我一隻手按鍵位都可以打贏你。”
“屁話少說,把我的主機拿來!坦克大戰畫質太爛了,我跟你打清晰一點的!”宮小緣憤怒的丟開手柄。
主機被接上,宮小緣選了拳皇。
“你以為我不玩這種格鬥遊戲麽?”林羅敷憐憫的看了她一眼,“你玩這個遊戲,就是站防、蹲防、空踢輕腿重腿,然後被壓版邊,蹲防,最後被破防打暈。”
事實跟林羅敷說的一樣,他的肌肉怪女隆連招如疾風驟雨,小跳大跳若蜻蜓點水,開頭兩發氣波,一個快速跑再小跳輕腿,宮小緣被踢到頭就是一套舞蹈般利落流程的連招,打完通常沒了半血。就算防守的好,宮小緣也很快就被逼到版邊位置,隻能抱頭蹲防一輩子,一旦被打暈,就死了。
五點時,宮小緣打著遊戲,昏昏欲睡,在合金彈頭的第四關boss前,林羅敷跑到版邊跑不動了,才發現她頭垂在沙發上安靜的睡著了。他輕手輕腳的起身,翻出了一床薄被,蓋在宮小緣身上。
陽台上殘紅的光透過橘色的窗簾,地平線盡頭的太陽正在下沉,這個家的味道並不是那麽冰冷,有淡淡的艾草香,來自陽台躺椅上迎著光的盆栽。
林羅敷遮著眼瞼,小聲說了一句真無聊,無聊到……有些溫馨。
總有那麽一個刹那,被光線分割的家居,熟睡的人兒臉頰上的陰影,細若遊絲的呼吸聲,會在你視網膜中營造出溫馨到太過讓人不舍的一幕。
“我走啦。”林羅敷把磁卡放在茶幾上,旋開門鎖,最後回望了一眼,“每次過程都和想的天差地別,但……玩的很開心。下周見。”
縮在沙發背下的宮小緣睜開眼,默念了句下周見,嘴唇不自覺的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