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這就是炮灰的命。


  無論他怎樣躲,注定是要死的。


  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她笑了一下,道:

  “這次我父母知道了你成為廢人的事,讓我趕緊遠離你。把咱倆口頭上的婚約也給退了。現在趁著你不能出聲,我就直接通知你一下。”


  想來馮子傑一直自鳴得意自己看上的小師妹以前退過寧逐的婚,沒想到有一日竟然也會被退婚。


  她沒看見,她身後地虛影聽見“退婚”兩個字,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


  在她身邊待了二十來日,元衡的殘魂變得更加凝實。


  此時他已經有了細微的思考,也能夠做出微弱的反應。


  不知為何,聽見“退婚”兩個字,他就下意識地一皺眉。


  像是有誰隔得很遠在他的心湖蕩起一陣漣漪,雖然微弱,但卻連綿不絕。


  厲鳶斂下長睫,倒了一杯酒撒在地上

  “我知道你醒了以後會朝著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複返。我念著最後一點同做炮灰的革.命友情與你作別。咱們日後在地府下見吧。”


  ————


  由於近日元衡仙君的臉色實在不好,門主決定和他談談心。


  ——絕對不是因為最近和他對招的時候元衡越來越下重手的原因。


  “元衡啊,自從你上次無緣無故消失了三天之後,臉色就一直不好,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元衡手持玉簡,頭都沒抬:“沒有。”


  小鳳從元衡的肩上跳到門主的頭上、嫌棄地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整理出一個鳥窩,舒服地臥在上麵。


  “你小子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你可別忘了我比你多吃了兩三百年的鹽了。說吧,是遇見了什麽人還是什麽事?是因為修煉還是因為感情?”


  元衡的眉眼毫無波動:“沒有。”


  門主知道他的脾氣比萬年的玄冰還要冷硬,如果不想說那就算是撬開了他的嘴也不會說,於是暗歎了一口氣不敢再勸。


  隻是可憐他一大把年紀,每天不能偷溜出去不說,還得陪著這個小子對打……


  “女人!”


  門主:“?”


  他一抬眼,小鳳學著元衡的樣子苦大仇深地說:


  “怎麽會是女人?!”


  不得不說,小鳳本來就是鸚鵡,再加上在元衡旁邊活了三百多年,把元衡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它跳到門主的膝上,背著雙翅,眯著綠豆小眼走來走去:


  “竟然跟在一個女人的身邊?”


  “不成體統!”


  “不成樣子!”


  由於小鳳沒有用心音,元衡也沒有抬頭,自然就不知道小鳳說了什麽。等他覺得氣氛不對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門主用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幸災樂禍再加心疼無比的眼神看著他。


  元衡:“……”


  “元衡啊。”門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礙於他冷冽的目光還是收回了爪子:“你是不是快三百年沒有見過女人了?”


  元衡:“我昨天還見過尚瓊尊者。”


  “不是那個老太婆!而是……”門主用神識掃蕩了一圈主峰,確認方圓十裏都沒有人,於是小心地湊到元衡的麵前,擠眉弄眼地說了兩句話。


  這就是炮灰的命。


  無論他怎樣躲,注定是要死的。

  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她笑了一下,道:

  “這次我父母知道了你成為廢人的事,讓我趕緊遠離你。把咱倆口頭上的婚約也給退了。現在趁著你不能出聲,我就直接通知你一下。”


  想來馮子傑一直自鳴得意自己看上的小師妹以前退過寧逐的婚,沒想到有一日竟然也會被退婚。


  她沒看見,她身後地虛影聽見“退婚”兩個字,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


  在她身邊待了二十來日,元衡的殘魂變得更加凝實。


  此時他已經有了細微的思考,也能夠做出微弱的反應。


  不知為何,聽見“退婚”兩個字,他就下意識地一皺眉。


  像是有誰隔得很遠在他的心湖蕩起一陣漣漪,雖然微弱,但卻連綿不絕。


  厲鳶斂下長睫,倒了一杯酒撒在地上

  “我知道你醒了以後會朝著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複返。我念著最後一點同做炮灰的革.命友情與你作別。咱們日後在地府下見吧。”


  ————


  由於近日元衡仙君的臉色實在不好,門主決定和他談談心。


  ——絕對不是因為最近和他對招的時候元衡越來越下重手的原因。


  “元衡啊,自從你上次無緣無故消失了三天之後,臉色就一直不好,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元衡手持玉簡,頭都沒抬:“沒有。”


  小鳳從元衡的肩上跳到門主的頭上、嫌棄地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整理出一個鳥窩,舒服地臥在上麵。


  “你小子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你可別忘了我比你多吃了兩三百年的鹽了。說吧,是遇見了什麽人還是什麽事?是因為修煉還是因為感情?”


  元衡的眉眼毫無波動:“沒有。”


  門主知道他的脾氣比萬年的玄冰還要冷硬,如果不想說那就算是撬開了他的嘴也不會說,於是暗歎了一口氣不敢再勸。


  隻是可憐他一大把年紀,每天不能偷溜出去不說,還得陪著這個小子對打……


  “女人!”


  門主:“?”


  他一抬眼,小鳳學著元衡的樣子苦大仇深地說:


  “怎麽會是女人?!”


  不得不說,小鳳本來就是鸚鵡,再加上在元衡旁邊活了三百多年,把元衡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它跳到門主的膝上,背著雙翅,眯著綠豆小眼走來走去:


  “竟然跟在一個女人的身邊?”


  “不成體統!”


  “不成樣子!”


  由於小鳳沒有用心音,元衡也沒有抬頭,自然就不知道小鳳說了什麽。等他覺得氣氛不對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門主用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幸災樂禍再加心疼無比的眼神看著他。


  元衡:“……”


  “元衡啊。”門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礙於他冷冽的目光還是收回了爪子:“你是不是快三百年沒有見過女人了?”


  元衡:“我昨天還見過尚瓊尊者。”


  “不是那個老太婆!而是……”門主用神識掃蕩了一圈主峰,確認方圓十裏都沒有人,於是小心地湊到元衡的麵前,擠眉弄眼地說了兩句話。


  元衡本來嫌棄地轉過頭,聽到一半:“……”


  他額上青筋一跳,咬牙道:“沒有,我道心堅韌。那種事情……絕無可能!”

  原來門主以為他消失的這三天,是偷偷去山下尋快活去了。回到仙門之後樂不思蜀,滿心燥火無處可撒,於是隻好折騰他們。


  一想到這個原因,門主頓時覺得被折騰的老胳膊老腿都不疼了,興致勃勃地道:

  “跟老頭子我還瞞什麽?說說,你找的是誰家的姑娘?長得怎麽樣?有沒有修仙?修仙了是何品級?沒修仙也無所謂,我這裏有滿倉庫的丹藥。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有沒有……”


  元衡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笑成一朵菊花的臉:“門主,請自重。”


  小鳳跳到了兩人的桌子上,扯著脖子叫道:


  “為何跑到一個女子房間去了?”


  元衡:“……”


  門主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嘖嘖了兩聲。


  元衡一把捏住小鳳的鳥嘴,塞進了袖子裏,道:

  “我不想解釋,也知您不想聽解釋。此事休要再提。”


  門主用袖子擋臉笑了半天,半晌將將停住。


  害怕再笑下去元衡會惱羞成怒,於是喝了一口茶壓一壓:

  “話說回來,元衡。你自從和你那個師妹的婚事黃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找過仙侶了吧。”


  若是放到兩百多年前,門主是萬萬不會如此輕易地提起他師妹的。隻要一提起,這小子一定會渾身冒寒氣,用目光都能淩遲你。


  如今兩百多年過去,元衡雖然渾身氣勢更加淩厲,但心境已經平和很多,和往日那個嫉惡如仇的小子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元衡的指尖在玉簡上壓出一點白,道:“修行講究堅守道心。我自己一人就可,無需道侶。”


  門主不同意:“這話可不能這麽說。你看那尚瓊老太婆,一年換一個道侶,如今不也是修得好好的,那一道雷咒下來,我都得昏個半天。你自己全須全尾、修真界裏的翹楚,怎麽就不能找道侶了?”


  元衡道:“尊者生性灑脫,和我不同。”


  “怎麽就不同了?一樣不都是修—……”門主見他又要皺眉,趕緊打住。


  暗到這小子的脾氣比他屁股下千年的打坐石還要又臭又硬,於是不再自找苦頭。


  抿了一口茶,搭眼一瞧,小鳳又從元衡的袖子裏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於是笑道:

  “這小家夥現在還不能化形?”


  元衡道:“資質太差。”


  小鳳氣得直炸毛。


  它的資質非常好!是這群人有眼無珠!

  門主輕輕歎了一口氣:“如今哪個門派的弟子不馴養珍稀的仙獸。隻有你天天帶著個什麽都不會的鳥……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這鳥是你師妹養的,恐怕你也不會一直帶在身上。”


  元衡拿著玉簡的指尖一頓:“與她無關。”


  門主捋了一下胡子,搖頭一歎。


  中午,和門內長老對了幾招,難得沒有某個女人的魔音穿腦,元衡的心情不錯。


  他焚香沐浴,好好休整了一番,摒退了方圓十裏的弟子,落了絕音咒,下了防護罩。


  待小鳳睡著後,把祖師爺留下的玉簡從空間裏小心地拿出來,放在桌上。


  深吸一口氣,正想放出神識好好拜讀。


  就聽到:“哎……”


  一聲女人的長歎。


  元衡:“……”


  不行,這是祖師爺的玉簡,他不能捏碎。

  他閉了閉眼,移除雜念,然後重新拿起玉簡。


  “……是不是……活該?”


  他斂了眉目,當做聽不見。


  “非要惹……吃虧了吧?”


  “七大姑……八大姨。”


  如果說他聽得順暢還好,偏偏幾句話聽得斷斷續續。像是擾人的蟬鳴一樣,讓人愈發焦躁。


  最後,元衡放下玉簡,準備好好聽聽這個女人到底說了什麽。


  由於和神魂連接得斷斷續續的原因,他連這女子的名字都尚且不知,但這二十天以來,他斷斷續續地聽著,也摸出了這女子的起居規律。


  早晨起來,敷衍地去修煉,中午時分,緊張地去外麵偷吃,到了晚上,興奮的去喝酒。


  是他看不上的格外荒廢的日子。


  不知今日遇見了什麽事,竟能讓她說出“嘿嘿嘿”和“好酒”以外的話。


  他聽了一會,推測出來,原來是這女子的師兄被人打傷,她來看病。


  原來也是一個小師妹。


  元衡的眉心鬆了鬆。


  既是探病,說些恨鐵不成鋼的話也可以理解。元衡重新拿起玉簡,覺得可以稍作忍耐。


  “我父母……廢人,退婚……”


  元衡一頓。


  他看著手上的玉簡,半晌,斂了眉目。


  也是個退婚的。


  下午,仙門內的弟子發現,他們的仙尊不像往日那樣沉著臉指點他們修煉了,就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然而這樣他們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更加戰戰兢兢,怕得同手同腳。


  練錯了一招,就嚇得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自己錯了絕對不會再犯,讓仙君饒他一回。


  然而半晌,沒有動靜。


  再抬頭,仙君不知道在想什麽,完全沒反應。


  元衡仙君到底怎麽了?

  眾人麵麵相覷。


  元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覺得自己很正常,能打能殺能用目光放冰刀,隻是像是心頭蒙了一層什麽,連抬起手都凝滯了許多。


  這種感覺直到晚上,他站在門口看著星夜沉默。


  許久沒有見小鳳來他肩上撒嬌,一回頭,見小鳳撅著屁股睡得正香,眼角還掛著一大泡淚,咂吧著鳥嘴:“鳶鳶……”


  今天白天聽到門主說起厲鳶,它又開始偷偷哭了。


  許是因為白天的事,也許是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話,他第一次有了一點衝動。將小鳳拿起來塞進袖子裏。化作一陣煙霧轉瞬就消失在了仙峰。


  幾息之間兩千裏,他落在一處破敗的山莊前。


  抬頭一看,牌匾灰白破敗,幾個大字幾乎看不清:


  “臨仙閣”


  他第一個師門,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


  三百年了,這裏快要變成一片黃土,殘垣斷壁,不複往日輝煌。


  元衡也是自從出走後,第一次回來。


  他踏入仙閣,往日的一幕幕如同雲煙在眼前浮過。深沉內斂的師父、膽小羞澀的師妹、心懷鬼胎的同門……


  直到來到後院,這裏的樹變得鬱鬱蔥蔥,吸足了仙氣格外古樸。


  小鳳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熟悉的景象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自己當初落下的那棵大樹,猛地驚醒,撲棱棱地就衝了出去:

  “樹!樹!”


  這是接住小鳳的那棵樹,也是他和厲鳶第一次救下小鳳的地方。


  當時的厲鳶還小,看見了小鳳可憐兮兮地掛在樹上,央求他救它。


  他一個縱躍就將小鳳從樹上拿下,厲鳶笑得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說要拜托他養。


  他不喜動物,於是拒絕。厲鳶勸了幾回,見他實在沒興趣,就道:“那我代你養它。等它長大了你再養。”


  元衡想不明白,這鳥也不是他的,為何說是“代”?

  況且它若是長大了,自然會飛走,怎麽可能會留下。


  他本想反駁,但看著厲鳶的笑臉,就什麽都說不出。


  從那以後,厲鳶就把這隻鳥養下,起名叫“小鳳”。


  也不知為何一隻鸚鵡會叫小鳳。不過她堅持,他也就不在意。


  轉眼十多年過去,小鳳和他們一起長大,倒也沒有飛走。


  至於為何小鳳會到他的手上……


  他坐了下來,眉目映著星辰。


  因為厲鳶走了,她跟著她的仙侶在成親之日走了。


  他也必須離開仙閣,走之前小鳳非要跟著他,他無奈,隻好把它帶走。


  轉眼三百年過去,回到這裏,恍然如夢。


  小鳳還在興奮地在樹林間穿梭。元衡從空間裏拿出一壺酒,喝了一口。


  “今夜的酒有些苦。”


  這話不是他說的。


  是那個女人。


  許是因為今夜的神魂又凝實了很多,這一次他聽得很清楚。


  元衡沒有管,握著酒壺沉默。


  “統,你說我總這麽退婚,會不會遭報應?”


  看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果這種東西說不明白,元衡暗道幸好她能有所敬畏。


  “可是這不關我的事啊,我……被迫的。就像這一次,我娘哭著喊著不讓我嫁給……,我爹罵我死心塌地跟著一個廢物,我能怎麽樣。我……不能……他們兩個上吊自殺吧。”


  元衡一愣,暗道一個無論怎樣胸無大誌的凡人,麵對父母的逼迫,那也是束手無策的。


  他放下酒壺,暗道自己白天誤會了這姑娘,實在是不可。


  “哎……”


  又聽一歎。


  “做了太多的孽,可能我下輩子會孤獨終老吧。”


  元衡暗道,對於一心向道不問世俗的修仙者來說,孤獨終老是最好的歸屬。但是對於凡間的女子卻不是這樣。


  但此女子若是能跳出格局,一心修仙也未嚐不可。


  “不過我現在對男人也沒有什麽興趣……哎?是小師弟嗎?你剛從浴室出來?跑那麽快幹什麽?我難道能吃了你嗎?!”


  元衡:“……”


  時空裂縫開啟之時,他定要把神魂從這女人身邊揪回來!


  ————


  七天之後。


  厲鳶迎來了一個新任務。


  掌門把她叫過來,交給她一張請柬。


  “這是十年一次的武道大會請柬。


  你明日趕往北域親自交到北域院長的手上。讓他下個月攜精英弟子來此赴會。”


  去北域……還是在明天……


  厲鳶算了算日子。


  明天不就又是時空裂縫開啟之時?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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