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厲鳶看著小小的火螢蟲,道:“其實用它照明就可以了。”
寧逐頓了一下,猛地覺得自己此舉太過衝動,迅速地收回了手。
“好……”
有了火螢蟲,這路就好走多了。
走了沒多遠就聽到一震嗡鳴聲,水流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不安地顫動。
“怎麽回事?地震了?”厲鳶有些驚慌。
寧逐聽了聽,臉色突然一變:“巨蟒追過來了!”
“什麽?”
又追過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水麵無風自動,有什麽衝破水麵緩緩升起,那是一顆碩大的蛇頭!
“它怎麽像是牛皮糖一樣啊,這裏都能追過來!”厲鳶大叫!
來不及反應,寧逐拉著她就往前跑,火螢蟲在厲鳶的手裏撲騰了兩下,嚇得趕緊逃了。
楚隨之看向那條蛟蛇,下意識地抬起手,想了想還是靜觀其變。
蛟蛇衝出水麵,對著兩人狂嘯而來,寧逐麵色一寒,抽出背後長.槍向前一劃,無盡蒼氣橫掃,蛟蛇攻勢一停。
他喘了一口氣,道:“這蛟蛇陰魂不散,竟然能追到此地,我先抵擋一陣,你趕快走!”
厲鳶:“你真是小瞧我了,我厲鳶從來不做逃兵!”
——走個屁啊,沒了那蟲子老娘什麽都看不見!
寧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感動。
楚隨之冷笑:“好一對苦命鴛鴦!”
徐老怪道:“你可以化作大棒,棒打他們。”
楚隨之:“……”
打是不能打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把厲鳶打死怎麽辦?
——他才不是心疼,而是想要探尋真相順便看好戲罷了。
雖然不能真下手,但是暗自做小動作也是可以的。
他一揮手,蛟蛇在水下的蛇尾被他用玄氣揭下好幾塊鱗片,疼的它嘶聲嚎叫,瘋狂吐出冰火雙息,寧逐一時沒來得及反應,手臂被寒冰覆蓋,冷得麵上一白。
厲鳶道:“它怎麽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這麽發瘋?”
寧逐抖去冰坨,眼看著蛟蛇亮出它的僅剩的一顆牙衝兩人咬來,他橫起長.槍擋在兩人麵前,“砰”地一聲,兩人被撞得連退三步,寧逐更是被撞出一口血。
厲鳶的身後就是石壁,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撞成肉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後背並不疼痛,她詫異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的牆壁竟然被推開了一條縫。
難道這就是係統說過的,陰差陽錯的“傳承”?
她趕緊喊道:“寧逐!這裏有密室!”
寧逐一回頭,拉住她的手就衝進了密室裏,將門一關。
緊張地豎耳傾聽,外麵卻沒有半點聲音。
厲鳶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寧逐眯起眼睛,感受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屬於天階的威壓,了然道:“這裏應該是哪個前輩休息的洞府,因此那條蛟蛇不敢靠近。”
厲鳶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先讓我歇一會。”
寧走到牆邊,點燃牆上的蠟燭。
一瞬間,洞府內亮堂起來。厲鳶抬眼一看,正中央赫然坐著一具枯骨!
她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原來這洞裏的人早就死了?
寧逐鎮定地走上前,看這具屍骨身上的袍子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應該是已經死去多年。但是骨骼顏色玉白瑩潤,周身氣勢外放,此人的武階應該不下於天階四品。
寧逐見其雙膝之上放著一塊羊皮布,小心地撿起,抖去上麵的灰塵。
是天階二品的功法《混元錄》。
“看來這小子的運氣不錯,即使九死一生也能得到一本天階功法。人比人氣死人,五年前和你為了保住一顆丹藥,可是被人追殺了三天三夜。”
看著寧逐得到此機緣,徐老怪想到以前,禁不住感歎道。
聽徐老怪這麽說,楚隨之就不由得那一次危險至極的逃殺。
五年前,他在拍賣行拍下了一枚肉骨丹,隻為了能讓徐老怪日後能夠肉骨再生。
卻沒想到一出門就碰上了前來劫丹的湮魂宗的煉藥師。
當時的他隻有地階八品,而對方已經是天階一品,他被追殺了三天三夜,最後在絕境之下升到九品,越階將其擊殺。
為此,他幾乎沒了半條命。
本以為會暫時安全,卻沒想到會遇見也來此尋丹厲鳶。
厲鳶手腳完好,當然不是為自己尋丹。她是為了她的姘頭雷光找尋丹藥。
雷光之前挑釁楚隨之,被他一刀砍斷了手臂,要想重新長出手臂,必須要服用肉骨丹。
為此,厲鳶還出動了家族中過半的劍師。
她隻是沒想到肉骨丹會在他的手裏。
她看見了他身上的傷勢,知道他是強弩之末,於是興奮地叫身邊的劍師趕緊拿下他。
他才出了虎穴,又入了狼口。忍著渾身的傷痛,殺死了所有的劍師,最後一掌擒住她的脖頸。
她這時才知道怕了,頓時戰戰兢兢,開始委屈流淚,他一時心軟,不由得鬆開了手。
就在這麽放鬆的一瞬間,就被她一刀紮穿了胸口。
他勃然大怒,將她掀開後狼狽地跑到一處破廟,如果不是在那個破廟裏得到了丹師的傳承,差點就一命嗚呼。
許是想到以前,他的麵色有些發寒。
看著寧逐手裏的秘籍,更是讓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為了一顆丹藥尚且如此,那麽一本天階的秘籍呢?
他最了解厲鳶,如果對她有利,她就會裝得無比乖巧,一旦和她的利益相悖,她就會反咬一口。
此時此刻,她會不會為了一本天階的秘籍,和寧逐反目成仇?
楚隨之冷笑著去看厲鳶,想要看看她到底會怎麽對付寧逐。
但一回頭,卻沒看見人。
他皺了皺眉,再一回頭,卻在牆角發現了她。
她小小地一團縮在牆角,偷偷摸摸地挖前輩藏了好久的酒。
打開酒塞,酒香四溢,不由得“哇~”了一聲。
楚隨之:“……”
怎麽回事?她這會不該原形畢露,搶寧逐的天階秘籍嗎?
怎麽這會兒喝上酒了?
他驚疑不定地走過去,看見厲鳶像是一隻小耗子一樣,小小地抿了一口。
似乎是喝出了這酒的醇香,她眼前一亮,臉色變得暈紅起來。
“好酒!”
“她怎麽喝上酒了?”
楚隨之納悶。
徐老怪一笑:“怎麽,還不許小丫頭喝酒了?”
楚隨之蹲在厲鳶麵前,看她小口小口滿足地喝酒,沉默不語。
這種熟悉的小動作,讓他更加確定,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雖然心中確定,但並無驚訝。
似乎隻是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而已。
……他是知道她喜歡喝酒的,在她沒有對他退婚前,他有時就能看到她背對著父母,躲在酒館裏喝酒。
如果碰見了他還會怒目瞪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
如果她心情好,倒可以分自己一杯。
等到兩人反目成仇,就很少看她拿出酒杯,她隻會拿著鞭子,變得越來越耀武揚威。
最後一次看她喝酒,是在三年前。
那是一次宗門大比,他和她的姘頭雷光分別代表門主爭奪宗門第一。
兩人打了三天三夜,幾乎移平了整個山頭才分出勝負。
結果當然是他贏,他雖然身受重傷,但雷光因為過多服用短時間提升修為的丹藥,導致玄氣反噬、筋脈寸斷。
當場七竅流血,成為了不能動的廢人。
而她趴在雷光的身上哭得肝腸寸斷,對他怒目而視。
他心下一寒,冷笑一聲再不管她。
當晚,他心中煩悶,爬上會場的山頭,卻看見早有人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他眯眼望去,發現竟然是她。
當時隻道她時因為自己的男人成為廢人,心中煩悶,所以才出來喝悶酒。
卻沒想到她眼神晶亮,像是放下了什麽事一樣格外輕鬆。甚至遞給了他一罐酒。
莫名地,他什麽都沒問,沉默地接過了酒。
兩人看著月亮,吹著風,就這麽不聲不響地喝了一夜。
在那之後……就是宗門拚殺,他殺光了所有人,闖到厲府時,眼看著她在自己的麵前自刎……
鼻端的酒香漸漸濃烈,他猛地回過神。
厲鳶打了個酒嗝,對著寧逐的背影嘟囔:“一本破秘籍你怎麽看這麽長時間啊,找到出去的方法了沒?”
破秘籍?
一本天階功法在她的眼裏竟然是破秘籍?
楚隨之皺起眉,當年他還弱小時,得到一本天階一品的功法差點丟了半條命,天階二品的功法在對方的眼裏難道不值一提嗎?
還是她根本對秘籍沒有興趣?
又或者,在這個世界沒有她願意為之爭搶的男人?
正想著,寧逐道:“這是一本天階功法,上麵說學習了這本功法,才能對付得了門外的那隻蛟蛇。”
厲鳶將酒罐小心放下:“那你就學啊。”
寧逐抬頭:“可是這本功法有等級限製,必須天階二品才能修習。我現在隻有天階一品。”
“啊……”
厲鳶有些意外他會把自己真實的實力告訴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你放心,我有辦法讓自己再升一階。”
厲鳶回過神,馬上道:“你難道要用那種短時間提升修為的丹藥?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可不怪我啊。”
這麽推卸責任的話語一說,寧逐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幹脆席地而坐,從懷裏掏出一顆閃著熒光的草藥:
“你放心,你既然能隨我跳河,也不曾棄我而逃,我也不會將你置於尷尬境地。這是能淬筋洗髓的草藥,不是那些旁門左道。”
“淬筋洗髓?”
“是。”寧逐點頭。
“當年……我就是因為筋脈滯澀所以才無法聚氣,後來因緣巧合衝破了阻塞,修為才一日千裏。如果要修煉下一層,聖心草必不可少。”
厲鳶是知道這草藥的作用的,寧逐的淬筋洗髓已經煉到第五重了,若是再精進一層,勢必能讓實力衝向天階二品,但淬筋洗髓豈是那麽容易的?
每一重都如同扒皮抽骨,挺過去就是如獲新生,挺不過去就是爛肉一堆。
寧逐本該找一個更好環境衝關,如今卻為了能出去不得不在這陰冷的洞裏冒險一把了。
厲鳶雖然知道這是原著劇情,但到底心裏也有些複雜。
她鼓著臉道:“隨你,我可沒有逼你。”
寧逐沒有生氣,他垂下長睫低低地道:
“我不似馮子傑能護你周全,但也絕對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說完,他直接講草藥塞進嘴裏。
看完了全程,楚隨之不由得問:“馮子傑是誰?”
徐老怪猜測:“看樣子,似乎是厲鳶這一個世界的姘頭?”
楚隨之:“……”
他想說什麽,卻發現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之本以為,未婚夫這種名頭,一個就夠,兩個就算過分了。
姘頭這種玩意兒,有一個就算是缺德了,卻沒想到有的人還能有兩個!
他卻不知道,天底下還能有誰像是眼前這個女人一樣,有兩個未婚夫,兩個姘頭!
此時此刻,楚隨之察覺這個女人不隻在自己的腦袋上種樹,她還打算種出一片叢林!
他開始出離地憤怒了,決定再也不玩這種藏匿的把戲,剛想把袍子拽下,就聽一聲駭人的慘叫。
他一回頭,就看見寧逐麵上青筋暴起,痛苦不已地倒在地上。
原來是正在修煉淬筋洗髓第六重,阻塞的筋脈像是被一根根銀針強硬地衝開,洶湧的內力在脆弱的筋脈裏橫衝直撞,肉眼可見地在皮下行成遊走的鼓起。
寧逐即使心性再隱忍,也難以承受這自身體內部如同萬針刺骨的痛苦,在地上縮成一團,抓得指尖滲出了鮮血。
“怪不得這小子說重生之路如同煉骨剝皮,看來他也吃了不少苦。”
許是看到寧逐,讓徐老怪想起楚隨之,不由得感歎。
楚隨之沒有說話,他死死地盯著厲鳶。
他倒要看看,此時此刻,早已心有所屬的厲鳶會不會對自己的前未婚夫下手?
厲鳶抱著酒壇,先是當做沒有聽見悶不吭聲地喝了幾口酒,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寧逐的慘嚎聲越來越大,她就開始抓耳撓腮起來。
後來,她幹脆就把酒壇子一扔,坐到寧逐的麵前,隨意地盯著他。
嘴裏還哼著嘲諷的話:“我就知道你不行。才一株草而已,你就疼成這樣?”
她喋喋不休,最後看寧逐漸漸沒了聲響,自己也閉上了嘴巴。
最後,寧逐的呼吸變得微弱,他半睜著雙眼,鮮血從嘴角流下來。
厲鳶看了一會,碰了一下他。
寧逐還是沒有反應。
她終於慌了,手足無措地圍著寧逐轉圈:
“寧逐!寧逐!你沒事吧?!”
“喂!你不會真死了吧?你怎麽可能會死?你不應該會死的……你給我起來!”
“寧逐!你再不起來,我就跟著馮子傑跑啦!我就真嫁給他啦!以後天天跟他說你有多不行,你就是個廢物!你還不給我起來!”
她幹脆把他小心地扶起來,聽他的心跳。
看厲鳶焦急的樣子,楚隨之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為什麽她會如此慌亂?”
徐老怪察覺出他情緒的不對勁:“畢竟也是一條人命,兩人也是從小長大的……”
楚隨之冷笑一聲:“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在我砍斷雷光手臂的那一次,我在和雷光連差三級,勉強和他打個平手,幸好我也升了一級,卻在升級之時受她打斷,導致經脈逆行,差點修為倒退。
為何同樣是她的未婚夫,我和寧逐的待遇就如此不同?”
“這……”
“為何同樣的有姘頭,她卻從來沒有覬覦寧逐手裏的寶物?”
“她……”
“為何同樣身為未婚夫,她卻肯跟著對方跳河不離不棄!?”
“楚小子,你要冷靜!”
“我冷靜個屁!”
楚隨之冷笑一聲,大手抓開紫袍,大步走向厲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厲鳶!”
厲鳶詫異地一回頭:
“……”
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