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奏折裏字字句句列舉了近三十年來,漠西族人在京城與邊關所做的一切。從上任族長柳成權到現在的柳漠西,他們曾經與朝廷為敵,挑起戰端,也曾經大肆與清兵對峙。然而,這些過去,眼前的皇上是知道的,讓人心驚的是……近一年來,也就是漠西族歸順以後,邊關附近與京郊時有局部騷亂,甚至還發生過幾起查捕亂黨的官員被暗殺的事件,而這些奏折裏完全清楚地闡明了人證、物證及調查結果,竟然全是漠西族所為。


  “皇上……這不可能……”芯月掙紮著跪直了身子,美麗的大眼仰望著龍顏。


  乾隆想不到自己打小寵愛的格格事到如今,還不相信,雙唇緊抿哼出一聲:”芯月,你確實是讓朕失望了!”他反身回到案前,一手背負在後,高大的背景冷漠而孤直。


  芯月咬緊牙,跪了過去,她必須賭一把,賭皇上的英明、皇上的仁慈。天氣有些熱,但她額頭冒出了冷汗,小手抓住金色龍袍,無比堅定地懇求:”皇上,其中必有誤會,請……”


  “住嘴!”乾隆這次是真的動了怒,太陽穴猛抽了兩下,胡須冷冷地抖動。他反過身,眼眸不見一絲柔和的光芒,指著她道:”朕寧可你沒回來!”


  芯月眼圈早是通紅一片,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幹嘔了一下,手指上前試圖抓住乾隆的手。乾隆卻一手拂來,眼神冷漠,此刻,在他眼中,她不再是那位甘願讓自己捧在掌心的聰明格格,他覺得她在做一件愚蠢而有傷龍威的事情。


  芯月幹啞著嗓子,被那失望至極的語氣,以及冷漠到近乎無情的訓斥而震倒。身子虛弱地晃了幾下,她狠狠地閉了閉眼,突然放開手,倒頭就是一磕。冷硬的地麵發出”咚”的一聲響,”請皇上讓我見他一麵……!”


  乾隆簡直震驚,不敢相信這等時刻,她還敢跟自己提此要求,當下一對濃眉立刻豎了起來。


  “你愛上了那個男人?”他握緊了手指,眼睛死死盯著她。


  芯月霍然抬頭,發紅的眼眸坦然而堅定地對上乾隆。他是皇上,也是從小到大事事照顧自己,順從自己的九五之尊,她尊敬他,愛戴他,敬佩過他,卻從未像此刻這樣怨怒著他。


  “是,我愛他!”她的聲音沙沙啞啞,像是哭過很多次,又充滿了哭過之後無畏的決心與勇氣。她不躲不避,接受乾隆如寒刃利刀一樣的審視,瘦弱的脊背慢慢地挺直了起來。


  乾隆猛地調開頭,不再看她,然後忽聽一聲咆哮傳出禦書房外,”來人!把格格給朕帶出去!”


  “皇上……”芯月唇瓣突然咬出了血絲,一顆顆落在她淡藍色的旗裝上,綻開如一朵傲然的梅花。


  門開了,慌亂的腳步聲齊齊踏了進去,一見芯月令人觸目驚心的模樣,早已等候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瑞親王、軒德與永琮撲通跪了一地,匆匆請安,一雙雙眼睛隻朝芯月看去。


  乾隆抖了抖胡須,龍顏一怒,火氣哪能那麽容易褪下,隻聽冷哼從鼻子裏發出:”你們也是來替亂黨求情的?”


  瑞親王畢竟年長,抖抖袖口答道:”皇上請息怒。臣等是擔心芯月,芯月不懂事……”


  正說著,永琮突然快速地衝了過去,臉上因焦灼而大汗淋漓,連聲喚道:”芯月!芯月!”他剛才這瞬間動作極快,待乾隆等人回過神來,芯月已伏倒在永琮懷中痛楚地幹嘔,烏黑的睫毛上掛著兩顆閃爍的淚珠。


  “芯月……”


  “芯月!”


  瑞親王與軒德也顧不了那麽多,他們深知芯月的身子,怕有意外,連忙趕了過去。乾隆簡直不敢相信芯月會突然間虛弱至此,像是生了什麽大病一般,心頭頓時難受起來,對著驚愣得不敢動作的公公吼道:”宣太醫!還不宣太醫!”


  芯月開啟哆嗦的唇,大口地呼吸,努力地哀求:”皇上……請讓我見他!我要見他……”


  “他是死囚,任何人都不能見!”乾隆見她模樣,抑製不住心疼,越是見她哀求著要去見柳漠西,他便越是惱怒,不能同意。一個金枝玉葉的格格,一個叛亂民族的首領,身為一心要保護她的皇帝,怎麽可能再讓這段孽緣發展?再說他昨夜親自提審了柳漠西,對於龍雲圖與該族之事有了進一步了解,讓他更加下定決心要嶄除此人,

  “皇上……”


  “芯月,別說了!”瑞親王見伶俐可人的愛女虛弱哀淒,心髒隨之陣陣抽畜。


  不知從哪來一股力氣,芯月從永琮懷中跪直了身軀,不允許任何人扶住自己,並攏雙膝低著頭,一字一字道:”芯月懇請皇上……讓我見他一麵!”


  “懇請皇上讓我見他一麵!”


  “懇請皇上讓我見他一麵……”


  乾隆終究沒有答應,為公為私,他都有他的顧慮與打算。


  而芯月,隻是堅定地重複著這句懇求,她一動不動地跪著,忍住身子的不適,不接受太醫的看診,也不接受其他人的勸慰。她隻是定定地跪在那裏,微低著頭,烏黑的長發披泄在身後,額前的發絲幾許淩亂,倔強的目光透過眼睫盯著地麵。


  “懇請……皇上……讓我見他一麵……”


  太陽漸漸升起,明亮的日光,照映著一抹高大的身影。龍袍金色的光芒耀得人不敢逼視。他是皇上,九五之尊,自然無人敢逼視他的聖顏。但是早上芯月無畏無懼的眼神卻清晰地盤旋在腦海,乾隆輕歎一聲,招手喚了喚人。


  隨身侍奉的公公心神領會,立刻上前戰戰兢兢地稟告:”啟稟皇上,格格她還在禦書房裏跪著……不肯起來。”一句話,說得冷汗涔涔。


  乾隆濃眉緊鎖,抿起唇連同歎息聲也收了起來。


  下午,瑞親王和軒德、七阿哥等人終於得以再見到聖顏,一見到便紛紛跪了下去。乾隆淩厲的眼眸瞪了他們許久許久,才扣緊了手中的玉扳指,用力地吐出話語:”朕是為了她好,你們真要推她入萬劫不複麽?”


  “兒臣隻知道,皇阿瑪若不應允芯月,她那倔性子……處處都是她的萬劫不複!” 永琮痛苦地答道。


  乾隆震住,扣緊的玉扳指幾乎要立刻迸碎開來。


  守衛森嚴的刑部天牢,外麵是堅固的青石築造,每隔幾步便有侍衛看守。


  一間單獨隔離的密室囚牢,自柳漠西負傷被押進這裏,就開始了暗無天日的囚牢生活。這裏陰暗潮濕,四周密不透風,從昨天關進來到今日,獄卒才送過一頓吃的,且是以極為藐視嘲笑的眼神睨視著他,直接將吃的潑在他的臉上。身為謀反叛亂的首領,他一日內被帶出去審過三趟,由於拒不認罪,免不了遭受一頓頓嚴刑拷問。


  此刻,力氣大損的他正被吊在冰冷的牆壁上,粗重的鐵鏈箍住了四肢,脖子也被鏈著不能自由。


  牢房裏安靜地隻有他忽輕忽重的呼吸聲。


  囚牢外陽光照射,夏日的炙熱讓急步前來的芯月香汗淋漓,她顧不得擦拭,抿起小嘴緊盯著前方。籃子裏是她精心準備的食物,還有王府中珍藏多年的健補丹丸。因為軒德多年來為朝廷抓過無數亂黨,深知他們入獄後會遭遇些什麽,所以非常委婉而無奈地提醒芯月要有心理準備。


  芯月何等聰明,在禦書房中久跪不起,硬是以苦肉計堵贏了皇帝的心軟,於是強抑住心頭的驚恐擔憂,趕緊為探望柳漠西做準備。她已經無法想象他在獄中的遭遇,隻乞盼著能見到他,安慰他,鼓勵他,告訴他許多從不曾說過的話……


  “格格,請留步……”刑部滿尚書德福正巧在場,一見芯月出現,慌忙拱手福禮後,踏出一步擋住。


  “尚書大人,格格由皇上特準,可以進去看看犯人。”軒德與永琮緊隨其後,趕了過來。尚書大人又是拱手一禮,想兩人打了招呼後,狐疑的目光打量著芯月手中的食籃。一直以來,芯月格格多受皇上恩寵,舉朝上下無人不知,可近兩年發生了不少變故,格格與漠西族關係更是敏感特殊,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芯月不想耽擱,事實上越靠近囚牢一步,她的身子就越控製不住顫抖,對於柳漠西的事,她從來都難以如表麵那樣冷靜。於是袖中一掏,摸出一塊皇上特許的令牌,”尚書大人,請放行!”言辭中已有抹不容置疑的命令。


  尚書大人一見金黃色令牌,立刻垂下頭退開一步,”格格請。”


  軒德與永琮互相使了個眼色,目送著芯月在侍衛帶領下步入通往囚牢的門口。本是千方百計尋著機會要報大漠之仇,但在看到芯月不顧一切對皇上的懇求後,都不禁心疼難忍,他們為芯月擔憂著,也選擇了盡自己所能幫助芯月。


  “嘎——”沉重的石門打開,侍衛恭敬地送她進來。


  明亮的光線透入,華貴的袍角微微掠起,。


  一雙精致的小鞋,上麵有繁複的花紋,纖弱的身影被陽光從身後映射。她在石階上頭頓住腳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十指扣緊籃子才緩緩地步下台階。然後又是一聲沉重的關門聲,囚牢中又變得黑暗。


  有人來了麽?是送飯的麽?


  柳漠西閉上眼睛,自嘲地咧開嘴,額角還有著未幹涸的血跡,嘴角上更是殘有殷紅的痕跡。可是,頭暈耳鳴間,他定是產生幻想了,怎麽會在聞到令人饑腸轆轆的飯菜香時,還聞到了一股夢牽神縈的熟悉氣息?


  這腳步聲……


  不是冷酷而粗魯的侍衛,好象是……


  好象是……


  他猛然睜開眼,深邃的黑眸仿佛一道犀利的閃電,驟然無聲劃過,穿過幽深的昏暗,尚隔著段距離便已看見了那抹纖纖身影,心中驟然排山倒海地撞擊著,像瞬間爆發的滾滾岩漿,難以抑製地激烈震動。


  這一瞬,他忘記了呼吸,失去了平靜。深如暗夜的瞳孔變得如針尖般大小,卻清楚而深刻地映出她的容顏。


  絕麗蒼白的容顏,夢裏徘徊的容顏,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渴望的容顏,就近在咫尺,款款走向自己,越來越近。


  他怕這是場夢,好怕一個呼吸就會把夢驚醒。


  可是,腕上、腳上、脖子上的鐵鏈卻在頃刻間一起”哐鐺”作響,他無法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顫栗,喉頭咕隆一聲,發出如奄奄一息般的困獸般的嘶吼——


  “芯月……!”


  芯月頓時淚滿眼眶,她那麽極力忍耐,極力讓自己冷靜堅強,終因這一聲近在耳邊又如在天際的呼喚而崩潰。


  一眨眼,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濕了臉頰,濕了衣襟。


  他與她,同樣漆黑而灼亮的雙眸,藏著深不見底的痛苦與悲哀,緊緊糾纏,緊緊對視,仿佛就這樣要將對方凝視的天荒地老。眼中萬物不在,什麽陰暗的囚牢,什麽周身的疼痛,在看到她的身影時,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芯月一步步走近,他這才看清,她一直咬著自己蒼白的唇瓣才沒有痛哭出聲。而她也看得很清,那張疲憊憔悴、發絲淩亂、胡渣一片的臉龐上,惟有那雙黑眸是照亮她天空的明燈。


  他第一次看到這雙美麗的眸子裏如此清晰地映著擔憂與心痛,還有他可以為之付出任何代價的渴求——她的愛戀。盈盈水波中,毫不掩飾她深深的痛與滿滿的愛,隻因這一眼,讓這個剛毅不屈的男人突然覺得,人世間生生死死,浮浮沉沉,有她如此愛戀,生死浮沉又何妨?


  慣來冷薄的唇角突然微揚了起來,露出一抹觸動人心的微笑。柳漠西一舜不舜地對她笑著,發自肺腑地再喚一聲:”芯月……”


  然後,手中的籃子順勢一放,那嬌小的、顫抖的身軀便撲了過去,緊緊抱著他的腰。


  “喔……是我不好,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芯月仍是顫抖不已。她從來沒這麽脆弱過,沒這麽恐懼過,也沒這麽堅定過。熱淚滾滾,滾落她濕潤的眼角,滾入他破裂的襟口,滾進他火熱的胸膛。


  胸膛不規則地起伏,裏麵岩漿翻滾,似要與她灼人的熱淚相融。他想抱她,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可是隻聽到一室”哐鐺”,身上的幾處傷口不受控製地重新流出血水。


  “芯月,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聲音沙啞無比,他帶著甜蜜的苦笑,聲音裏承載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痛。


  芯月又抽泣了幾聲,靜靜地在他胸口伏了會,聽到他依舊有力的心跳,才輕輕吐出一口長氣,慢慢放開他。


  “噢……我怎麽舍得讓你為我心碎呢?”她含糊地低聲道,發紅的眼中波光蕩漾。


  柳漠西忽然心情大好,瞳眸像被一次次燃放的煙花,亮了又亮。他低頭凝視著她,濃情蜜意不覺流露,”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次……”


  “我……”芯月小嘴張了張,在那熱烈的目光下,雪白的臉頰湧出一絲紅暈。她抬起小臉,眼波更加明亮,大聲說:”我舍不得你為我心碎!”


  “芯月……”他抽了口氣,驚喜浮現,全身立刻劇烈地掙紮,冰冷堅硬的鐵鏈一陣晃動。


  她承認了!她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不再隱藏,不再躲避,坦然而無畏地表達自己。


  這才是他的芯月,他所愛的女人。


  “你這樣子……是要讓我為你心碎麽?”芯月見他激動,飛快地按住他的手,她睜大眼眸,視線這才離開他發絲淩亂的臉龐,慢慢移動。結實的手腕上有青紫的淤痕和血跡,因掙紮而磨得傷痕累累。


  她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視線又移到那鞭痕交錯的胸膛,心中頓時被什麽哽住一般,硬得發疼,緊接著胃酸翻湧……


  “呃……”小手一捂,她麵色又蒼白如紙。


  “芯月!”柳漠西大喊,渾身肌肉緊繃,脖子上青筋直冒,恨不得立刻掙脫那鏈子的箍製。芯月轉開身,連聲幹嘔了好一會,吐出不少酸水,才虛弱地回頭:”我沒事……”


  “你……你……”柳漠西拳頭咯咯地響,吸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目光卻落在她被旗裝掩飾住的小腹上。


  芯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泛起溫柔的笑容,朝他點點頭:”我很好。”


  “芯月……”某種溫熱的東西充斥著眼眶,他站得挺直,驀然平靜下來,驚喜而擔憂地糾纏著她的視線。


  芯月重新走近他,踮起腳尖,將小臉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我和我們的孩子……都很好。”他渾身輕顫,喜悅貫穿全身的每處角落,血液流淌地格外迅速,隻聽她繼續輕輕地說:”所以,為了我和我們的孩子……我不能有事,你更不能有事!”


  聞言,他幾乎要窒息到不能言語,頭一撇,幹裂的雙唇便吻住了她。


  她的唇柔軟而芬芳,比記憶中的更加甜美。下巴上硬硬的青渣磨蹭著她細膩的肌膚,她不以為意,反而主動張開小嘴,丁香小舌生澀又熱情地與他纏綿……


  “芯月……就算讓我現在死在這裏,我也甘願……”柳漠西喘息著說。


  芯月聞言退開一步,皺起眉頭,睨視著他,”你確定?我……可是還有很重要的話沒跟你說。”


  “什麽……?”他當然不想死,不但不想死,還想好好地活著,陪著她,陪著他們的孩子……


  “你聽好……”芯月抱怨地瞪著他,”我喜歡你,從八歲就開始喜歡你……長大後,我更深愛著你,也痛恨著你!可是……無論是愛還是恨,你都那樣霸道無禮地刻在我的心頭,讓我怎麽都擺脫不了……十年了,你自己說說,你在我心裏十年了,你要怎麽補償我?”


  柳漠西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的感情,他知道,一直知道。可是,從不認為自己有一天還能親耳聽到這毫無保留的表達。此刻,他隻覺得自己真要這樣死了,也是幸福著死去的。


  芯月偏明白他的心思,咬牙忿忿道:”混蛋,你還沒想明白麽……我愛你!我要你好好活著!我會不惜一切救你……”


  “芯月……”他真不知道說什麽,低沉的呼喚之後,抿緊了薄唇,然後慎重地吐出一句話,”我也必須告訴你……我愛你,很愛很愛!所以你放心……無論明天怎樣,我都會不惜一切地好好活著……等著你來救我……”


  “恩。”芯月抹去眼中淚水,不再情意綿綿地耽擱時間。返身拾起地上的籃子,揭開蓋巾,鮮美的食物立刻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柳漠西的肚子及其配合地”咕嚕”起來。


  她細心地一邊喂他食用,一邊喂他喝水。吃完,她又拿出上等的金創藥溫柔地為他清理傷口,他苦笑著想,或許過會又會增添新傷口了,卻聽到她滿有把握地說:”我會不允許誰再打傷你了!”然後,一邊講述外麵的情況,一邊小心翼翼地抹藥。


  偶爾,傷口會扯疼他的心,但柳漠西再一次感謝上蒼,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地方,也讓他覺得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芯月幫他處理完傷口,和著水讓他吞下珍貴的丹丸,”這是多年前,阿瑪立了戰功,皇上特意賜他的長生丹藥。你吃了它,我也可以放心不少。”


  柳漠西趁她喂上丹丸時,雙唇輕啄她的手指,眼眸熱烈而溫柔:”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勇敢的女子……”


  芯月手指一熱,慌忙收回,”等我真救出你時,你再誇我吧。”


  “無論結果如何,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他的氣息明顯沉穩了許多。


  “可是……”芯月收拾好籃子,神色凝重起來,”可是皇上手上的證據,你我都無法反駁……我想了許久,總算想明白了龍雲圖與玉軸詔書的事。”


  柳漠西唇角淡噙薄笑一縷,其味苦笑嘲諷,對她道:”你一跟我說這些,我也想明白了。哈……真是天大的諷刺,多年來為龍雲圖掀起過多少腥風血雨,我族子民不惜一切捍衛的聖物,竟然會是反清複明、亂臣賊子的證據!千算萬算,終是難逃……”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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