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中秋夜宴二
白水月坐上主位,階下諸人跪拜行禮後,宮侍直接傳白水月的令,宣布開宴,連那必須的“領導講話”都省了。
君梧月坐在自己位置上目不斜視,看著殿中的歌舞,心中卻忍不住冷笑。今日果真是宴無好宴了。
白水月今日臉上施粉黛,本就顯得很年輕的臉,現在看起來更年輕了幾歲,若不是身上的那股成熟韻味,真的讓人能將她看作是雙十出頭的少女。身著華服,頭戴嵌滿紅寶石的金鳳銜珠冠,顯得高貴雍容。正身端坐在那金光閃閃的寶座之上,兩手分別放在左右錦緞靠枕上,一改往昔慵懶地模樣,坐在主位上俯視著下麵的諸人,深邃的眼眸裏醞釀著讓人猜不透的心思,那俯瞰天下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君梧月想,也許今夜之事白水月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做好了應對準備了。抬眼朝對麵看去,鴆羽與遊翃兩人也均是隨意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飲酒賞歌舞,一臉的閑適。他們是有恃無恐,還是計劃有變?
旁邊今天穿的尤其喜慶,一身紅衣跟要成親的新郎似的青月,一臉妖嬈地笑著,君梧月轉臉看他,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睛。眼角上揚,金色與紅色描繪的焰紋越發妖嬈。兩人視線對上了,君梧月不好直接轉臉避開,隻好舉杯朝他笑笑,借飲酒的動作,趕緊轉回臉來,將視線都放在殿中舞劍的舞姬身上。
“一人獨飲多無趣啊小月牙兒,我來陪你可好?”
就知道青月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她自從回到水月宮,青月也去找過她幾次,都被她躲掉了,這次可真是在劫難逃了。
“青月閣主客氣了。”
君梧月笑笑,躲開某人朝她腰際伸過來的鹹豬手。身體的避讓,語氣裏的客套疏遠,所含潛台詞無不是“我跟你不熟,別往我這靠!”的拒絕。
怎奈青月的標簽裏可從來沒有那種體諒別人的美德,完全不在意君梧月的抗拒,幹脆將自己的坐席拉到君梧月旁邊,靠著她坐下來。
對麵的鴆羽看到這邊的動作,對君梧月直笑,拋了個曖昧眼神,看的君梧月忍不住一哆嗦。
“小月牙兒今天怎麽神魂不定的?”
青月近在耳邊的話,讓君梧月心中一緊,她確實是有些緊張,以為自己讓他看出了什麽來,心中正忐忑間。隻聽青月歎了一口氣。
“今天跳舞的這幾人可真都是一等一的妙人兒啊!”
仰頭,琥珀色的酒液眼入喉中,唇齒留香,青月看著場中舞劍的幾人,滿麵笑容,眼中卻帶著幾分冷意。旁邊幾個人隱隱聽到,還以為他色心又起,又看中了哪個長得漂亮的,都隱晦地笑,看向君梧月時,眼中流露出幾分輕視。之前君梧月是林君複的男寵,這是水月宮人盡皆知的事,現在林君複不在,她就跟青月走的如此近,可不是讓人看不起。
君梧月無視掉那些異樣眼光,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尷尬。隻好端正坐著,看表演。
殿內上位幾人都各懷心思,大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都不過是在等待這這平靜的假象被撕開而已。
看著那幾名舞姬,君梧月也明白了青月所說的“妙人兒”的深意,她怎麽著也是在邀月閣呆過一段時間的,自然知道邀月閣的人都是些什麽樣的。因為潛伏偽裝刺探情報的需要,為了不會讓人起疑,邀月閣的那些人基本上都隻是會各種偽裝隱藏之術,會手腳功夫的人很少,高手更是鳳毛麟角。就是為了舞藝表演而學習些劍招拳招的,也都隻是學些招式,有其形而無其力,繡花枕頭而已。今日這殿內幾名表演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莫非他們打算直接在這裏刺殺白水月?這也太冒險了吧?
君梧月有些不解地看向對麵的鴆羽和遊翃,那兩人仍是不動聲色,一臉的氣定神閑。君梧月暗笑自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人家這前半段都還沒開場呢,她這打算接著後半段殺出的人心急什麽啊!看來是自己太過緊張了,穩了心神,也放鬆剛剛緊繃的心神,悠閑地觀賞表演。
“月牙兒今天這一身真是好看,你平常不是都不喜歡穿白衣麽?”
青月身子朝後微撤,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著君梧月,不吝讚賞。
君梧月平常不穿白衣還要說到在邀月閣的時候,有一次澄玉曾經告誡她,說她穿白衣太招眼了,盡量少穿。她也覺得自己穿白衣更顯女氣,為防自己身份被懷疑,於是就很少穿白衣了。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一個搞不好,小名就葬送在今晚了,說不怕絕對是騙人的。而今晚她最想陪在她身邊的人卻不在。這件白衣還是林君複讓人為她做的,她還從未穿過,想到總是一身白衣的林君複,忽然想自己也穿白衣的話,站在他的身邊,是否適合呢?也許是給自己一點安慰吧,他終究還是沒有來……
“青月閣主今日不是也換了喜好。”
“嗬嗬……”青月微微仰頭輕笑出聲,靠近君梧月耳邊,用著隻有他二人聽得到的音量,“小月牙兒可別誤會我,我可不是喜新厭舊的人。不過是今夜恰巧最適合穿紅衣,即使沾滿了鮮血,也不會顯得太髒……”
青月尾音還未落,殿中舞劍的七人拔地而起,同時手中的寶劍脫手飛向高位寶座上的白水月。
隻聽宮侍大喊一聲“有刺客”!殿中立馬亂了起來,侍女樂師都嚇得驚叫躲藏,但是殿外卻沒有一個侍衛進來。
那七人還未靠近通往寶座的台階,便見白水月身邊迅速閃出兩道人影,那影子迅捷如電,在七人之間穿梭往來,然後停在了殿中央。
水鏡花骨站在大殿中,兩人小小的手上,沾滿了刺目的鮮血。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恍若鏡頭慢放,那飛掠在半空的七人,還未反應過來,隻看到了靠近他們的殘影,下一刻自己就已經心口洞穿,留下一個血糊糊的窟窿,驚恐地看著自己鮮血四濺,身體驟然摔落在地,抽搐兩下,失了知覺。
水鏡笑著將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在唇邊舔了舔,明明是稚童的臉孔,卻滿是邪肆妖異,猶如地獄裏麵嗜血的鬼魅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