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筵無好筵

  這位嚴師兄早就看這柳雲兒不順眼了,本來覺得這女孩子長得還挺俊俏的,他也是滿心傾慕,但是後來相處幾日,認清了她的真麵目,明白她的愛慕虛榮又驕傲自大,自然就打消了追求的念頭。本來也不想得罪她,畢竟兩派交好,不能輕易傷了和氣,更不會因為一個外人而得罪了她。可今天不知怎麽,見那少年受欺負,一下就沒忍住,衝動地開了口。不過看到少年向他投來的感激目光,這位嚴師兄立馬覺得受用無比,自己得罪了柳雲兒還挺值的。


  那柳雲兒果然是當即變了臉色,怨毒地看著那位嚴師兄,卻又沒法發作,隻能憋著。


  眾人隻聽那一身白衣的少年又開口了,語氣中帶著自嘲,似無奈又帶著些苦澀地輕笑一聲:“諸位大俠想看舞月容貌自然可以,但是舞月並非自由身,這容貌也自然不是想讓誰看就能讓誰看的。若是諸位對舞月容貌感興趣,那就請等到明年簪花大會,舞月到時自然會摘了麵紗招待各位。今天舞月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少年說完轉過身去,似乎在用衣袖擦眼角。落寞柔弱的背影讓人憐意頓生。


  “月兒!”


  反應過來的獨孤玉擎疾步上前抓住君梧月的手腕,君梧月被他抓的手腕一陣疼。心想這人好生討厭,怎麽就糾纏上她了呢。她耐性早用完了,早想離開了。以為獨孤玉擎是要阻止她離開,正要再說些狠話,以求迅速脫身,沒想到他卻說了句“我送你”就拉著她出門去了。


  “獨孤師兄!”


  看著滿臉怒氣,頭也不回的獨孤玉擎,柳雲兒氣得直跺腳。她也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如霜,也出了雅間,去找地方想挽回形象的法子了。


  如霜,或者說是熒惑,看著被獨孤玉擎拉著的下樓的少年,眼中帶著惡意。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那個人。她可是記得那人施與她身上的一切。迎夏宴上她的節目排在君梧月後麵,而君梧月因那一舞聲名鵲起,明明隻是投機取巧的手段,卻也讓眾閣主把目光都放在了那個少年的身上。她苦練多年,費心準備的節目卻沒有換得應得的青目。新仇舊恨讓她對他恨意愈甚。她發誓,總有一天,她要讓那人萬劫不複!

  熒惑心中冷笑。不是被幾位閣主爭奪麽,不是深受緋月公子青眼有加麽,最後還不是落的去做以色侍人的活,而且還是下賤的小倌兒呢。真是好笑……


  察覺到其他人看向她時,臉上的表情又換做了憂慮。讓別人以為她是在替獨孤玉擎擔心,與柳雲兒的嬌蠻無禮相比,更加對她好感倍增。


  獨孤玉擎一直將人送到醉月坊後門,離開時還一步三回頭,信誓旦旦地說一定回去將她贖出來。君梧月也沒在意,敷衍了他幾句將他打發回去了。


  晚上,君梧月被召去公主府陪宴。趙國的大臣設宴因為覺得招妓太沒檔次,所以經常找卿館裏的小倌兒陪客,一是附庸風雅,另外是有些人就好那一口。想到自己被嫦姳那女流氓上下其手,君梧月就想裝病推拒,怎奈嫦姳那女流氓直接派了人來接她,病也沒得裝。


  因為嫦姳公主的事情她久不關心了,也不清楚最後沈敏那廝是不是被嫦姳逼著做了駙馬,還是刮了他多少好處。想來應該是要挾著他做了什麽承諾,簽了不平等條約的可能性比較大。總之那件事似乎已經無人再提了。趙國皇帝的壽辰也熱鬧過了,沈敏似乎也回了國。好歹也是兄弟一場,想到那廝走時居然連個招呼都沒打,真是沒良心,劃圈圈詛咒他。


  到了公主府,看到宴上的人,君梧月下巴差點沒掉公主府擦得鋥亮的地板上。嫦姳那女流氓宴請的人竟然是緋月公子!


  “舞月公子還愣著幹嘛?趕緊去陪侍緋月公子啊。”


  嫦姳那女流氓,君梧月耳邊傳來她膩死人的聲音,要上還被人捏了一把。


  看著坐在殿上的人,依舊是那溫潤如玉的模樣,依舊帶著暖如春風的得體微笑,周身也依舊散發著月光的清冷高潔。


  自從那晚,他突然的出現,又決然的離開,君梧月在沒見過他。君梧月覺得似乎過去了很久,實際上也隻不過是剛剛過了半個月而已。


  那晚不知道他為何說出那番話,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話,君梧月是那麽想的,卻怎麽也不能掩飾自己心底那塊痛著流血的傷。


  自己明明埋得那麽深的心,他憑什麽要挖出來!那份羞辱感,讓她難堪,讓她無措。現在更多的是對自己不爭氣的氣憤。君梧月握緊手掌,忍下心裏的刺痛。兩人僅兩步之遙,君梧月卻無論如何再邁不開步子。


  “怎麽了?”嫦姳看著少年止步不前,以為是他是被緋月公子無雙的絕色容貌給鎮住了,就推了她一把,“快過去啊,能陪緋月公子,這可是天大的幸運啊!”


  被這麽這一推,君梧月一個沒站穩,撲向前麵坐著的緋月公子。


  嫦姳嘴邊帶著看戲的笑,看著朝緋月公子撲過去的人。她可是打聽到緋月公子是出了名的不喜人近身的,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突發的狀況讓君梧月也有些慌亂,自己是不是要血濺當場了?


  出乎意料的,緋月公子不僅沒有一掌劈過去將朝撲過去的人劈死,君梧月也沒能將美人兒給撲倒。一條快如閃電的人影從某個角落竄出來,將要倒下去的君梧月給扶住站好,又以疾風般的速度迅速隱沒。一連串的動作快的讓人以為剛剛的那一幕是自己的錯覺,根本沒人出現又消失,那摔倒的少年也不是真的有摔倒過。緋月公子仍然坐著姿態優雅地獨酌,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良久,應經回到主位上的嫦姳拍手叫好。其他幾個陪宴的大臣也從呆怔中回過神來,紛紛誇讚緋月公子屬下武藝高強,一邊偷偷擦汗。這水月宮的人個個是高手,這要是來暗殺他們的,恐怕就著一下子,他們就伸手分家了。如此之快的速度,估計自己腦袋跟身體分家後都得好一會才能反應過來。


  殿中仍傻站著的少年一臉茫然地看看左右,甚是可憐的模樣。嫦姳隻好又眼神示意他快點去給緋月公子倒酒,少年這才一臉恍然,帶著些驚慌未定的神色,跪坐在緋月公子身旁,執起酒壺為他斟酒。


  多次試探,看少年的反應,嫦姳這才確定這舞月真確實是不會武功,身份也不似作偽。嫦姳端著酒杯輕抿,視線卻又落到了下首那位絕色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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