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迎夏宴
鎏金雕鳳的精致鳳榻上,身著白色繡金鳳重衣的婦人慵懶地半躺著。此人便是一手創建水月宮的宮主,白水月。榻前跪著的侍女在小心地幫她捶著腿,身後是舉著孔雀羽扇的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年,同樣都是一身白衣。金白兩色更顯出水月宮內一眾俊男美女的高貴飄逸。
白水月半眯著眼睛,手裏持著一隻金杯,俯瞰階下眾生。
這就是她辛苦了幾十年而建立起來的水月宮,讓她又愛又恨的所在。自己的大業還未完成,可是昔年的豪情早已不複。近幾年越發覺得身心俱疲,時常在想,當初的那個自己去了哪裏?為了夢想,為了賭那麽一口氣,可以放棄一切可以不擇手段的自己,似乎已經離自己很遠了。有時候也會問自己,該不該後悔,那個時候要是沒有拋棄那個人,此刻的自己會如何……
此刻台上的少年正在吹奏洞簫,悠揚的曲調由輕快漸漸換做無盡的惆悵哀傷,似是恩愛纏綿的戀人麵臨分離,十裏相送,尤依依不舍。人世間的苦難,無外乎九個字:愛憎惡,生別離,求不得。
最痛苦的,最讓人無奈的,就是求不得……白水月仰頭飲盡杯中酒,苦澀隨著酒的辛辣一起湧入喉中。思緒也隨著那哀怨纏綿的簫聲漸漸飄遠。
階下兩旁坐著的眾人,已見慣了宮主如此,早就見怪不怪了。反正今天是迎夏宴的最後一天,難得的放鬆,所以眾人都是興致勃勃,討論著今日邀月閣獻藝的人哪個更有前途。
“這台上的少年,這一曲吹奏的不錯,不知道鴆羽要將他派往何處啊?”
問話的是遊翃,刑月閣的閣主。此人四十多歲,相貌普通,整天一臉笑咪咪地模樣。別看他總是笑,卻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麵上隨和,對人全都彬彬有禮,實際內心狠毒,喜歡落井下石。尤其是小心眼,對於得罪他的人會往死裏整,實實在在的笑麵虎。因為身高隻有一米五,所以身高是他的痛腳,若是誰嘲笑他的身高,絕對會死的很慘。
“怎麽,遊大哥最近也喜歡男色了?”鴆羽故作一臉驚訝,拈著酒杯笑得嫵媚。
“看你說的,我可沒有青月那小子的愛好。對了,這麽說起來,青月去哪了?”
聞言,玄鳥也看向他對麵的位置,開宴時青月就坐他對麵:“剛剛不還在的麽,怎麽一轉眼就沒影了?”
“嗬嗬……”鴆羽笑得越發嫵媚,一雙桃花眼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你們是不知道啊。咱們宮裏可是從此除了玄鳥外又多了個癡情種。”
“欸?”玄鳥聽鴆羽又拿他打趣,很有些不高興,拿眼偷瞧旁邊坐著的夙夜,見她麵上沒什麽不悅,稍稍鬆了口氣。“鴆羽你可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上次你……你那啥時……我可是沒少吃苦。”
在這之前,鴆羽辦宴會,宴上拿玄鳥對夙夜的癡情打趣,雖然宴上夙夜沒什麽表示,但是自那天起冷月閣的大門可是再沒讓他進去過,他這幾天才好不容易撒嬌耍賴方法用盡,才又剛剛讓夙夜收回了對他的驅逐令,他可不想再惹夙夜生氣了,不然這次就不是驅逐令了,恐怕直接來冷月閣的追殺令了。
“我這次可沒拿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啊。你們不知道,青月最近往我那邀月閣跑的可勤快了。”
“莫不是看上鴆羽妹子了?”尺闌忍不住也加入討論行列。
“我?”鴆羽做出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青月那小子的喜好你們還不清楚,一向喜歡騙那些小姑娘小少年郎的,我這半老徐娘他可是看不上。”
“原來傳聞說青月看上了邀月閣的一個小男娃是真的啊。”遊翃摸摸下巴,笑得有些詭異。
玄鳥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青月閣主風流不羈,這宮裏的美女美男看上的還少麽,這有什麽可奇怪的。”
鴆羽同樣笑得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坐在她上首的鏡花左使,拉長了聲音慢悠悠道:“是沒什麽好奇怪的。”隻不過是今天有好戲看了。
玄鳥覺得他們說的挺無聊的,可是看他們的神情又覺得這幾個人又在密謀什麽事情,一個個笑得都跟老狐狸似的。想來想去浪費了不少腦細胞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把心思放到他家冷美人夙夜身上去了。
此刻青月沒在宴會上,自然是因為去後台看他的小月牙準備去了。
君梧月在準備室裏剛剛換好衣服出了屏風,就被人從身後抱了個滿懷。驚異中,反手就給身後那人一掌,結果被對反一個揮袖就化解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無奈自個兒敵不過人家,隻能束手就擒。
“我的小月牙兒,這身衣服真是適合你。”
君梧月正身著一身紅色舞衣,長長的水袖和外罩的紗衫,襯得君梧月更加唇紅齒白,俊秀輕靈。
身後青月妖孽的聲音讓君梧月忍不住就想扶額長歎,自己怎麽就被這個妖精給纏上了呢?
“閣主大人請自重,舞月還要做上場的準備,還請閣主大人給個方便。”
青月很有些不悅,翻身飄到一旁的高背木椅上坐下,一身華麗青袍鬆散地掛在身上,隱隱露出線條優美的頸子和漂亮的鎖骨。即使是很沒有正行地歪坐在椅子上,那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高貴氣質,還是隱含著上位者的威嚴和不容侵犯。
看著青月邪氣地模樣,君梧月不由腹誹,真是個妖精。
“小月牙,你真是沒良心,你看,為了給你配合我可是今天特意穿了綠色的衣服呢。怎麽樣,紅花配綠葉,咱們可是天生一對啊~”
呸!臭不要臉的,誰跟你天生一對啊!你哪天不是穿青袍了,整天穿的跟個綠孔雀似的,哪是特意為了我穿的啊!
“小月牙啊,你今天一定要多多出風頭啊,要是你表現的好,我就可以把你留下來了。到時候就再沒人跟我搶你了。哎,你站那麽遠幹嘛?過來。”
淚……君梧月剛想趁青月自己說的盡興偷溜呢,就被發現了。還沒看清對方動作呢,就又被青月給抓到懷裏去了,掙紮了半天也沒掙紮出青月的魔爪。
“閣主大人太高看舞月了,舞月來邀月閣時日不久,所學隻是皮毛,自然比不過其他人,所以閣主大人還是不要對舞月抱太多期望。屬下隻是邀月閣區區下奴,出身低賤,實在是不敢……”
“誰敢說我的小月牙出身低賤?!”青月打斷君梧月的話,語氣變得陰冷起來,眼中也閃現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