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欠調戲
\t十七脖子上的隻是擦傷。君梧月本來也沒有想要真的殺他。劍隻是從他的脖子旁劃過而已，但是若是真的在與敵人對戰的話，此刻十七已經橫屍當場了。
\t“打完了？”
\t緋月公子的聲音裏帶著些許不耐煩。
\t他沒開口就直接說：“不是讓你們活著的留下來嗎？”這樣責難話，這讓君梧月心裏稍稍放下一點。這說明她的猜測是對的。
\t嗬，這活著也沒指明說隻能活一個不是？
\t兩人收了劍恭敬地單膝跪在下麵。十七似乎還在震驚之中，偷偷地看了一眼君梧月的傷口，又不時看君梧月的臉色，神色複雜。
\t君梧月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今天好不容易換了新鞋子呢，刈人穀的衣服鞋子全都是黑色的，但是自從進入刈人穀之後，自己還沒有穿過這麽好的布料做的鞋子呢。黑色的緞麵上，還繡著精致的暗紋，曲折纏繞的雲紋，很是好看。
\t緊緊地咬著牙，感覺嘴裏是讓人厭惡的腥甜鐵鏽味。左肩上的痛已經有些麻木了。
\t緋月公子從榻上起身，朝兩人走過來。
\t君梧月低著頭，可以看見那隨著那人腳步而飄動的衣擺。那種感覺，真的很像。
\t那人直接朝十七走過去。似乎是正在用讚賞地目光看著十七吧。君梧月垂著頭想。
\t“很好。”
\t緋月公子看著單膝跪在那的十七，對旁邊侍立的那名紫襟侍女道：“帶他去冷月閣。”
\t十七似乎遲疑了一下，隨即應喏一聲。雖然斂了情緒，但是依舊可以聽出其中的詫異和喜悅。
\t冷月宮可以說就是刈人穀裏武奴們的最高目標。
\t刈人穀的孩子們，這幾年沒日沒夜的訓練，不斷地廝殺，最終的目的不過就是活下來，而活下來就可以去冷月閣。
\t冷月閣，那是刈人穀所有孩子崇敬向往的地方。雖然誰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但是在刈人穀的孩子們心中，刈人穀是地獄，那麽冷月閣就是美好的天宮了。就像是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學生，那高考就是龍門，冷月宮就是龍門之後通往光明未來的康莊大道。
\t事實上，冷月宮隻不過是另一個地獄，隻不過是吃人的形式不同罷了。不管如何，去冷月宮就還有希望，有希望就比什麽都好。
\t十七起身跟著那侍女出去了，君梧月忐忑地等著自己的命運從這人口中宣判。
\t看著那白色的衣擺優雅地移過來，越來越近，心裏的小鼓也越敲越急。
\t是生？是死？
\t整個大殿裏安靜極了,緋月公子走路沒有聲音,不疾不徐的邁著步子,腰間的玉佩隨著走路的動作而擺蕩著。
\t君梧月覺得那腳步每一步都似踏在她心尖上。心髒一抽一抽的隨著他的步子跳動，一直到他停在自己麵前，君梧月才發現剛剛自己竟緊張的忘了呼吸。
\t下巴被人抬起，真是個讓人極不爽的姿勢。
\t君梧月就這樣抬頭仰視著這人，天人帝子之姿又怎樣，還不是手上沾滿了別人的血汙，滿身的腥臭任是再多的香料也蓋不下吧。
\t心裏冷冷地想著，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對方毫無波動的臉上，卻突然扯出一抹寡淡的笑。就像是毫無波動的清池，突然被微風拂起漣漪。隻不過是一抹笑而已，卻瞬間讓人覺得有什麽不同了。
\t是了。本來他就好像是一件精美的玉器，無論雕琢做工，還是成色質地，均是無上之品，但終歸隻是一件藝術品，隻是一件死物，而此刻的緋月公子卻是活生生的。這世界上再沒有比生命更美麗的東西了。任何藝術品也比不過自然，自然所賦予萬物生靈的顏色，是任何畫家都無法完全模仿出來的。
\t此刻的緋月公子就是一件有生命的藝術品，連他那獨有的美麗都是活生生的。
\t當君梧月心內正惑於那份美麗，哀歎那抹笑容之短暫時，下巴上麵那修長的手指突然用力，君梧月被迫將臉抬得更高。
\t“倒是臉長得不錯。”
\t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君梧月隻能靜靜地等著他再次開口。
\t緋月公子放開她，退後了一步站定。有侍女奉上巾帕，他接過拭了拭手，將巾帕丟到地上。
\t真是惡劣的家夥！心內突然湧起一陣滔天的怒意，那種洶湧的羞辱感，讓君梧月心攥緊了拳頭。直到掌心傳來刺痛感，君梧月才回了神，猛然驚覺，自己居然僅僅因為一個人的一個動作就有如此大的感情波動。為何？
\t“既然你贏了，我自然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t嗬，好去處？信你才怪！看你那厭惡我的模樣就知道，我今天是要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君梧月突然覺得一陣委屈。心裏有股氣倏然就升起來了，越聚越多，讓她很想讓這人也嚐嚐受辱的滋味。
\t當然，她沒那能力，但是這也不代表她就是那任人宰割的小白。
\t“多謝公子。若是公子覺得十三表現的尚可，還請公子垂憐賜予解藥。”
\t不是她想捅破了窗戶紙說你不公使詐的，實在是你欺人在先。那藥明顯就是針對她。
\t之前君梧月受了內傷，在醫廬裏服了一味，那是極珍貴的治療內傷的藥，水月宮特有的療傷聖藥綠玉丹。
\t本來像君梧月這樣的小角色估計是沒資格用的，想來或許是宋清指著他們給他長臉，所以就拿了那藥給她服了，希望君梧月今天能表現好一點，不要丟了他的臉。這本是好事，可是不知這緋月公子是怎麽想的，此刻那桌上的香爐裏的香料正好是跟那綠玉丹相克之物，雖不會要命，但是藥力發作就會在人不知不覺間內力流失殆盡。
\t君梧月可不認為這是巧合。那香料雖然名貴，但是產自某個偏遠小國，當地人隻有在家中有人剛剛生產完才用。那香料對於剛剛生產過的婦人身體恢複很有奇效。“緋月公子剛生完孩子”這樣的天大的笑話，任誰都不會相信吧！
\t要做殺手的人若是沒了內力，就像一直沒了利爪利嘴的獵鷹，隻能是死路一條。
\t緋月公子倒沒有君梧月料想中的麵露驚訝，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人，就是沒有表情，周身的氣勢也是相當迫人的。
\t“原來你早就察覺了啊。”緋月公子又走回來，在她麵前站定。此刻低頭單膝跪地的君梧月，隻能看到他那飄逸的白色衣擺，和那繡著雲紋的白色靴子。
\t“難怪你之前會那麽快做出反應。”
\t聽他聲音似乎帶些讚賞，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有一絲機會？君梧月心裏不由生出一絲絲期望。
\t“沒想到你觀察力這麽敏銳，連與綠玉丹相克之物你都識得，可見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t這人還真是臉皮厚。這麽大方的就承認了自己使詐，還是大大方方毫無羞愧之意的！尤其是那份肆無忌憚更是讓人恨得牙癢癢。擺明了一副：“本公子就是對你使詐你又能奈我何！”的模樣。
\t那綠玉丹是水月宮特有的藥物，而那香爐裏所燃的香料是偏遠小國傳進來的一種稀有香料，燃起後會有淡淡的竹香味，還有一點點的甜味。君梧月也是偶然知道這些事情的，隻是因為自己娘親喜歡收集香料，有一次偶然聽她與父親談起過，沒想到竟然就一直記下來了。
\t隻聽緋月公子唇間溢出一聲嗤笑：“也難怪像你這種人，連自己出生如此多年的兄弟都能出手毫不猶豫，自然不是一般人。”
\t額前有剛剛在打鬥中散落下來的發，正好遮住了君梧月的眼睛。她隻是咬了咬唇，仍舊不動聲色。
\t緋月公子複又開口：“既然你心思縝密，又姿色不錯，還真是有個地方挺適合你的。”
\t怎麽感覺這人似乎在壞笑？
\t可是他沒在笑吧？這完全是一副正經臉吧？突然又不好的預感……
\t“就送你去邀月閣怎樣？”說著詢問的話，卻是絲毫不容反駁的定論。
\t邀月閣？！果然，就知道得罪這人絕對後果嚴重！君梧月此刻真是滿心鬱卒。
\t邀月閣就邀月閣吧，隻是……這身份要如何隱瞞呢？怕是再瞞不過去了吧……
\t“你可知道邀月閣？”
\t頭上傳來清潤聲音，心裏那股子悶氣早就憋不住了，現在像是火山噴發似地要發作了，壓都壓不住。等君梧月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抬著頭直直地瞪著那人了。
\t怎麽辦？後悔是來不及了。死就死吧！反正都這麽悲慘了，還在乎自己的杯具在多這一個！
\t反正爺爺我以後都要悲催地淪落到整天被人調戲的慘境了，今天不放肆一下還真對不起自個兒！
\t君梧月肆無忌憚地盯著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嗯，果然是美人兒啊……
\t挑釁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嘴角輕浮地勾起。
\t“怎會不知。”
\t君梧月覺得自己語氣中的笑意自己聽了都覺得有些欠扁。
\t“‘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這朝別人憑欄招手的風流事，隻怕公子這姿色比小人更適合那裏呢。”
\t對方的眼眸裏閃著幽暗地光，沉穩內斂，又幽深的讓人探不出深淺。
\t似乎還沒有人調戲過緋月公子吧？呃……似乎隻有緋月公子調戲別人的份，腫麽辦？！爺爺我是不是要掛掉了？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