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水月宮（二）
\t此刻看著麵前的水月宮大門，君梧月與十七具是呆怔了半天。
\t若說繁華富麗，恐怕這天下在沒有比得過水月宮的了。若是與七國皇宮相比，恐怕也不會遜色多少。
\t遠遠地望著前麵那足足有十米高的三間金飾朱漆大門，蔚為壯觀的石木結構，繁複華麗的石刻花紋，龍蟠鳳繞，靈獸祥雲，無處不透著莊嚴富貴。那門楣上盤繞的龍鳳石刻栩栩如生，鱗爪銳利，彩翼翩然，祥雲繚繞下，仿佛那龍鳳下一刻就會立刻乘彩雲飛舞九天。
\t單不說這裹金朱漆大門已經是有違皇家禁製，這龍鳳更是大逆不道！
\t水月宮行事詭秘，本來是一個小小的殺手組織，但是不到二十年間，就迅速發展崛起為七國間第一的黑道組織。
\t水月宮主要是以刺殺暗間與販賣情報為業，與七國都有交易往來。水月宮隻講利益不講道義，隻要付得起價碼，任何任務水月宮都接，所以在江湖間水月宮被歸為魔教邪類，為江湖人不恥，但是那些自詡武林正派的人也不能把水月宮怎麽樣。這年頭就是這樣，誰的拳頭夠硬，誰說話就有分量。現在可是水月宮在江湖上吼一吼，整個江湖就得抖三抖。
\t水月宮在七國之間揮舞出一片腥風血雨，七國自然都對其恨之入骨。也曾有國家下令剿滅水月宮，但是水月宮自建宮以來行事神秘，所建構的情報網也是遍布七國。任七國翻遍了也沒能找出來水月宮的宮址，加上水月宮的各種手段，最後剿滅水月宮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t當然，自然會有個別不甘心的國家，對於這樣的國家水月宮自然是不會手軟。最有名的就是對楚國皇子的刺殺。
\t因為楚國國君信衍君堅決打擊水月宮，並且一度下令在楚國國內剿滅水月宮的人馬，水月宮因此損失不小。為了威懾七國，也為了報複楚國皇室，水月宮不惜犧牲過半精英和大量金錢，開始了長達五年的對楚國皇室人員的刺殺。刺殺的對象主要是楚國皇子。楚國信衍君有皇子二十三人，如今經過水月宮的刺殺隻剩下兩名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t因為水月宮的瘋狂報複，以至於楚國皇室陷入恐慌，其他六國又借此機會攻打楚國，楚國一時內憂外患夾擊，為保江山，信衍君無奈隻得與水月宮議和。
\t不知為何，本來可以趁此滅了楚國的水月宮，竟然不僅停止了對楚國皇室的刺殺，還迅速在半年間幫楚國擊退了趁火打劫來攻打楚國的周、齊兩國。白水月其行事之狠厲果決，心思之縝密，無不不讓人佩服。
\t水月宮此一役真正用意似乎是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經過此事之後，七國無不對水月宮的勢力忌憚三分，讓江湖中談之色變。
\t七國現在對於水月宮既是依賴，也是忌諱敵對，都想找機會除去它，但是又一時找不到將水月宮一網打盡的方法，所以隻能表麵與其維持和平關係。
\t水月宮因為刺楚之事也是損失頗重，楚國皇室的護衛也不是吃幹飯的，所以水月宮為了刺殺楚國皇子派去的人都是頂尖高手，加上是早有防備，每次水月宮的刺殺都是以命相換，而且是以幾名甚至十幾名精英死士去換楚國一名皇子的命，可想而知，水月宮此次折損的殺手之多。所以水月宮這兩年一直在休養生息，所以行事相比之前低調很多。
\t君梧月此刻隱隱明白了為何水月宮不是隻與個別國家合作了，僅僅是從這水月宮的大門就可以見水月宮的野心之大。這些年水月宮在七國之間的所作所為，不僅會挑起諸國之間的戰爭，也讓水月宮成為眾矢之的，但是縱觀全局而看，水月宮所起的最多的作用是製衡七國。水月宮不希望也不允許七國任何一國過於強大，此刻這水月宮的大門，不就明明白白地昭示著水月宮的地位嗎，水月宮就是這遙居七國之上的——隱形君主！
\t君梧月還在為自己這番推測震驚不已之時，那朱漆大門轟然大開。門外守著的銀色鱗甲侍衛動作整齊劃一地齊齊單膝跪地，隨著門內悠揚的絲竹管樂傳來，一架鑾轎從宮內抬出來。
\t本來就對著水月宮的門麵驚訝的合不攏嘴的君梧月，這次更加覺得自己是那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了。
\t宋清朝身後的君梧月和十七丟了個眼神，兩人立馬從驚訝之中反應過來，立馬隨著眾人單膝跪在路邊。
\t借著自己身形瘦小，君梧月在人縫裏偷偷看向那群從門內出來的人。
\t若是說剛剛水月宮的大門給人的感覺是富貴逼人，現在倒有點讓人有進入飄渺仙境的感覺了。
\t由身著黑衣的八名年輕男子抬著的鑾駕上麵，粉色華蓋頂端垂下長長的半透明白紗，遮住了裏麵半躺半臥的人。隱約可辨是一女子。
\t鑾駕前麵是提燈的侍女，再次的是吹奏的樂姬，鑾駕兩旁各有一隊侍女。侍女一手提花籃，一手拋灑著粉色花瓣。侍女們具是一身白衣，白色窄袖襦裙，外罩白色輕薄紗衣。頭上發帶飄拂，臂間披帛是輕薄地粉色宮紗，身上環佩叮當，行走間步履輕盈，衣帶當風。無論是那肩輿的黑衣侍衛，還是那白衣的散花侍女，無不是風華年少，眉清目秀。
\t若是此刻腳下再來些飄渺雲霧，君梧月真會覺得，自己麵前的這隊人就是仙人下凡了。
\t那隊侍衛侍女全都身懷武藝，不出片刻那鸞轎便隱入了茂密林蔭之中。隻有那絲竹管樂之聲猶在空氣裏飄揚。
\t十七一臉興奮地望著那遠去的隊伍，伸出手肘偷偷地撞了一下一旁的君梧月，張口無聲地說：“真是好大的氣派！”
\t君梧月也用口型笑著回他：“怎麽，羨慕了？”
\t十七不屑地道：“我以後一定要比她還氣派！”眉目間是少年的驕傲無畏。
\t君梧月笑答：“等你先做到閣主的位置再說！”若是她猜得沒錯的話，剛剛那儀仗就是水月宮七閣閣主才能享有的儀仗。
\t一直等到連那樂聲都再聽不到了，大門才又帶著沉重的聲音轟然關起，跪了一地的侍衛又是恢複一臉的莊嚴肅穆。
\t宋清拿出昭示身份的玉牌交給侍衛，然後帶著君梧月和十七從正門旁邊的角門進去。
\t門內首先入眼的便是廣闊的一片廣場，然後便是佇立在高高地石階之上的巍峨宮殿。遠遠地望過去，那被銀色鱗甲侍衛圍守著的宮殿，氣勢不下於任何一國的朝堂。
\t宋清帶著兩人進門就朝右拐，順著平整的石板路往水月宮正殿後麵的宮室走。一路上的景致具是美的讓人讚歎不已。移步換景，所遇到的宮室樓台，無一處不透著人工雕琢的美。相同的門柱、窗、簷的簡單重複，透出統一的雄渾氣勢，與那千變萬化的精致雕刻，渾然天成的小型植物配景，完美地詮釋了建築上重複與變化的和諧統一，讓人感歎這水月宮建造者的匠心獨具。
\t過了正殿繞到後麵，景致比之正殿的雄偉莊嚴換成了另一種風格，變成了精致柔婉的江南園林景色。
\t除了神情肅穆，身佩刀戟的銀甲侍衛，在如畫景致中穿行忙碌的白衣侍女漸漸多了起來。
\t在兜兜轉轉地繞了足足一刻鍾之後，三人終於在一座宮苑外停了下來。
\t宋清向守門的侍衛遞了帖子，三人站在宮門外等候。
\t君梧月抬頭望向那宮室正門上的匾額。黑底白字，很是飛揚恣意的三個字：緋月閣。透著主人的不羈性格，很是漂亮的書法。
\t水月宮的布局是議事正殿為首，之後的各個宮室最外圍是正方形排列四宮，內裏的宮室殿閣呈同心圓排列，一重套一重，暗合天圓地方的天地觀。
\t在門口等了不多會，就出來一個年約二八的侍女，一身白衣與之前一路上見到的宮侍一樣的服飾，隻是衣襟裙擺是紫色滾邊。
\t少女見了宋清隻是頷首致意，宋清也是滿臉客氣，似乎還帶著些許恭敬。若是讓刈人穀裏的眾人看到這場景，恐怕下巴都能掉地上去。
\t在刈人穀的這七年裏，在所有孩子的認知裏，宋清無疑就是那最高位的人。在整個刈人穀，宋清就是那個世界的主宰，掌控所有人的生死。現在隻是水月宮裏的一個奴才，就能讓宋閻王如此待承，這著實讓君梧月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果然宮內宮外有雲泥之別。
\t轉臉看一旁的十七，他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君梧月好笑地猜想，這小子莫不是還在想著在宮門外見到的那隊人吧？
\t女子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宋清就將兩人交給了那女子，自己轉身離去了。
\t跟著那侍女進了緋月閣，一路上所見瓊樓畫宇，飛簷鬥拱。絕澗安其梁，飛岩假其棧。溝壑斷崖，飛岩危橋，繁華富麗與野趣相映，卻又是那般和諧。這獨具匠心的園子恐怕與那皇家園林相比也毫不遜色。
\t侍女一直把我們領到一間暖閣裏麵，看樣子是這緋月閣主殿的一間耳房。
\t房間看似不大，進去之後方知別有天地。
\t房內布置精巧，屬於那種低調的奢華，各處的擺設給人第一印象是樸素簡約的，但是細看就會知道，就連那地板、大理石和那鋪地的織錦地毯都是千金難求的上品。
\t對門的主位上放著一張紫檀木雕成的繡榻，榻前放著一張矮幾，上麵擺放著一摞摞厚厚的線裝書、竹簡和卷軸，筆墨紙硯俱全，看樣子主人之前應該是在這裏辦公。
\t矮幾的一頭還有一個獸首的青銅香爐，裏麵似乎還有些許香料沒有燃盡，但是房內除了那淡淡地竹香似乎就沒有其他味道了。
\t君梧月看了一眼那青銅香爐，不由皺了皺眉。
\t侍女示意他們在房中站定，然後朝裏麵的人開口請示。
\t“公子，人到了，您現在是否召見？”
\t裏麵是重重地青竹簾，簾子精致秀雅，散發著淡淡地竹香。竹簾裏麵又有一重重地厚重織錦簾，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t大概過了有一盞茶地時間，整個房間內寂靜無聲，那簾後是不是真的有人都有點讓人懷疑。君梧月和十七自然不敢妄動。
\t看著那侍女一直保持著躬身的樣子，連角度都沒有變過，看她那恭敬地樣子，君梧月就更不敢妄動了，收起心裏些微抱怨，提起精神，嚴陣以待。
\t倏忽，簾內似乎有了些細微地響動，接著就是一陣竹簾掀被掀起的聲音。
\t有人從簾內出來，君梧月看到一角白衣在自己前麵五步的地方飄過，直朝那主位而去。
\t那白衣讓君梧月有一瞬間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