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茶屋柔情
佟褰裳邊向車站走邊想著與媽媽相處的時光,記憶中佟儀一永遠都是微笑著的,白天辛苦工作,回家還要照顧小褰裳,給她講睡前故事。小褰裳懂事很早,從小學起就盡量不讓媽媽操心,她知道佟儀一喜歡看書,就常常和媽媽搶者幹活,隻為讓她多一些休息讀書的時間。兩人生活有艱辛卻不失溫馨,有淚水卻不忘微笑。
夜風微涼,褰裳打了一個寒顫,肩上突然多出一件外套,回頭一看竟然是杜天璟。褰裳一驚問道:“你怎麽在這兒?”杜天璟看她如炸毛小兔一般的神情,當下就樂了:“我說我是路過你信嗎?”褰裳堅決果斷地答:“不信!”杜天璟側頭笑了一陣才說:“是佟阿姨擔心你才打電話給我的。”褰裳美內心黑線無數,麵上一紅說:“我又不是小學生,自己回得去。”杜天璟用手指敲了一下褰裳的腦袋:“光是我看見的,你就已經放過兩趟公交車了。”褰裳被這一敲打蒙了,這不是親昵似情侶的動作嗎?她猛地向後一跳,與杜天璟拉開一段安全距離,這才恢複思考能力。低頭看看手表,離開佟家竟然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杜天璟找到她時,她正失魂落魄地遊蕩,臉上雖無淚痕,神情卻更落寞,看著這樣陌生的佟褰裳使他心中產生了不同以往的情感。從初次見麵起他就對佟褰裳另眼相看,這一個女子纖細卻不柔弱,瘦削的肩膀堅強地扛起了責任,挺直的背脊向見過她的每一個人展示著她的不服輸。
杜天璟對於有智慧有擔當的女子更有好感,在他身邊外表美豔的女子絕對不少,就連他自己的容貌也是百裏挑一的。正因如此,他更明白如果隻是注重皮囊,美貌將會是阻止人追求美的最重包袱。佟褰裳能一下就闖進他眼裏,絕不僅僅是她外表的出挑,當他知道相親對象是她的時候,心中排斥感消失不見了,反而有一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期待。他清楚的知道佟褰裳會是一位合適的妻子人選,她不是攀附於任何男人的淩霄花,卻可以成為注入他生命的清泉。
可在這一刻,看著她不再筆挺而顯得越發單薄的背,看著她關閉心門獨自承擔痛苦、獨自徘徊,他突然希望她可以一直做一朵溫室的花朵,受人的關愛嗬護,不必經曆風霜。在他給褰裳披上外衣的那一刻,他就決定為她撐起一片晴天。
杜天璟打開車門邀佟褰裳上車,他看了看表說:“帶你去個好地方。”驅車前往了近郊的一間仿明茶室,杜天璟隻與大廳內一位穿旗袍的茶藝師點了一下頭,便直接進入二樓的一間小室。
正對房門有一架紅木貝雕屏風,繞過屏風隻見牆正中懸畫軸,兩側為一副對聯。畫軸下擺長形茶幾,上置大型花瓶等飾物。長茶幾下正中前設八仙桌,桌兩旁各安太師椅一把。整個結構古樸嚴謹,充滿大家氣派。
推開窗扇便可見窗外的繁星點點,聽到潺潺細流。此情此景,使佟褰裳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杜天璟挽起襯衣的袖子,開始點炭火、煮水,舉手投足間投射出和、靜、清、寂的茶道精神。接著他將沸水衝入已撥入茶葉的茶壺中,黛綠的茶葉在水中舒展著芳姿,浮浮沉沉,清水片刻間便染上了淡淡的色,茶霧嫋娜升起,茶香湧動。待水沏滿,杜天璟又用竹筷刮去壺麵茶沫,接著將水傾入一旁的茶船。
佟褰裳發現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指甲平整幹淨。待她回過神來,發現桌上的小茶盅已經一字排開,他將泡好的第一泡茶在茶盅上方依次來回澆注,接著取了中間的一盅說:“嚐嚐,我第一次煮給別人喝。”
褰裳雖未煮過茶,但佟儀一卻極愛這些風雅的藝術,耳濡目染之下,褰裳也略懂些許。她雙手接過茶盅,品了一口,茶香卻在舌尖齒縫淌出,再品方覺甘醇。
杜天璟隻到看見佟褰裳微勾的嘴角才拿起手邊的茶盅,邊品邊說:“我常來這裏,剛開始請茶藝師煮,後來就幹脆自己上手了。學藝不精,請見諒。”褰裳知道他在逗樂,隻是笑笑並不接腔。杜天璟停了一下又說到:“在這裏可以安靜地想自己的事情,而煮茶又可以讓人靜心平氣,拋卻憂愁與煩惱。”褰裳站在窗邊,聞著不知何處飄來的桂花香,舌尖淡淡的茶香混著這般忽隱忽現的花香在心口氤氳開來。
佟褰裳看著杜天璟笑道:“這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浮躁的現世還能找到這樣一個詩情畫意的避世所,當真難得啊!謝謝你把他分享給我。”杜天璟看著她發絲隨風飛揚,略略出神後才嬉笑著說:“作為回報,將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吧。”褰裳一愣,直視著杜天璟的眼睛,半晌才開口:“你不都知道了麽?我才不相信小姨沒告訴過你。”杜天璟起身拉著她做回桌邊又給她換了杯熱茶才說:“我想聽你說,分享你的心情。”褰裳盯著茶杯中升起的熱氣,心也似水中的茶葉,浮浮沉沉,默默點了點頭。
“媽媽的名字是外公取得,儀一,和我的一樣,也是取自《詩經》,寓意為儀表如一,她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乖乖女,符合外公對子女的一切期許,早有才女之名。讀大學時認識了那個男人,從此她的人生軌跡都被打亂了。未婚先孕,又始終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已經將外公氣得半死了,她還誓死不打孩子,一定要將我生下來,並立誓終生不另嫁。被外公趕出家門後,她必須獨自撫養我,大學未畢業找不到好工作,還要抽時間看顧我,她隻能打一些又累又髒的短工,身體一邊比一天壞、、、、、、”褰裳說了很久,像是要將就未傾述的苦水一股腦地倒出來。杜天璟沒有打斷她,隻是安穩地煮著茶,茶香滿溢,聞著這淡淡地味道,褰裳第一次發覺回憶並不全是苦澀和埋怨,她想起佟儀一給她講睡前故事,想起兩個人一起包粽子,想起她拿著第一桶金請媽媽去做旋轉木馬,想起微笑。
杜天璟送褰裳回家後又回到剛才那個茶屋,坐了片刻就有一個男人走進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靜靜地喝著茶。直至茶杯快要見底,杜天璟才率先打破了沉默:“齊叔叔,我想娶褰裳。”齊振宇笑道:“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品性我自然是放心的,你想照顧那孩子,我是打心眼兒裏高興。可是你也看見了,褰裳到現在為止還不準備認我這個父親了,你隻能自己去追了,我是愛莫能助啊!”杜天璟也笑了:“齊叔叔也不必太著急,褰裳對你還有誤解,等她了解你和佟阿姨的過往,一定會和你好好相處的。今天來叔叔這裏隻是為了表明我的態度,也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褰裳的。”齊振宇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