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守約不安
“真的？！”馬可波羅驚叫起來，唰地就把手中的船槳扔掉了。
百裏守約看著水中一時漂浮不定的船槳，又看看李白，才問道：“為什麽？就算這樣，我們也不需要去。”
他們就算不是來旅遊的，也不是來無目的探險的。他們有他們的目標，那就是去往花花世界的中心地帶尋找百裏玄策的過去。
他的玄策，現在不僅僅是失憶這麽簡單了，背後很可能還有更嚴峻的事情。
百裏守約有些憤怒，難道玄策不是他們的親弟弟，他們就可以這麽隨便地耽誤時間嗎？
自從知道百裏玄策零星的記憶和那一句“無心”之語以後，百裏守約總是忍不住各種設想百裏玄策的過去和未來；再加上他的夢境碎片，每每都讓他膽戰心驚。
百裏守約是真的不想再耽誤時間了，玄策這個心結，他結了千百年，再也等不下去了。
“守約。”察覺到百裏守約情緒不對，公孫離輕輕地覆上了自己的手，“你相信李白哥哥好嗎？”
其他人聞言，紛紛都看向百裏守約，馬可波羅更是期待異常，生怕他口中又蹦出個“不”字來。
“我……”百裏守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鬆——對啊，這個人是李白，他向來穩妥慎重。
最終做出改航的決定，想來也不是一拍腦袋就隨便的，私下裏也定是做了一番比較權衡。
可是……
可是……他該全心全意相信他嗎？
百裏守約不知道。
別的事情都好，哪怕是涉及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都好。
可是這事關百裏玄策，尤其是在百裏守約做了那個夢以後，他更是不敢同意改變航線。
夢境碎片不期然又在腦海中浮現，百裏守約的心髒一陣收縮——不行！不敢！他一點也不敢！
在那個夢裏，百裏守約夢到百裏玄策渾身是血的站在他的麵前。
那裏四周都是黑沉沉的，沒有什麽光亮透過來，卻又能辨物。百裏守約就那麽看著百裏玄策站在他麵前，身上不斷地滲著血液，他卻如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動不得分毫。
他不能衝過去摟住他的玄策，他隻好拚命地喊，不停地問：“玄策，玄策，你怎麽了？這是哪裏？”
百裏玄策在空氣中搖搖欲墜，眼神迷蒙，吐字艱難：“哥哥，我不想跟你再分開。要是、要是玄策沒有瞎跑就好了。可是，哥哥，哥哥……”
百裏守約心如蟻蝕，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抬手去扶住眼前的弟弟，可是他真的動不了，一點都動不了。
隨後畫麵一轉，百裏守約眼前的百裏玄策不見了，周圍也漸漸清晰起來。
隻見四周珍禽異植，數不勝數。同伴們都在歡快地采摘，金鳳更是興奮得兩眼放金光，璀璨奪目。
百裏守約愣愣地站在那裏，以目光尋找百裏玄策。
可是，沒有。到處都沒有！
百裏守約慌了，想找眾人問問，有沒有見過百裏玄策。
可是剛踏出第一步，百裏守約就又墮入了黑暗，這次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但很快就有了亮光，那是牆壁上燭台的火焰。一燭之後，四周嘩啦啦地又亮起了數十盞燭火，一下子把眼前的情況照得分明起來。
這是一間地下室一樣的地方，四周牆壁無甚特點，唯有一扇鑲滿釘子的木門格外搶眼。
百裏守約短暫的怔愣過後，立馬想起來要找百裏玄策。
可是這裏哪裏有他的百裏玄策？
這裏地方不大，幾眼便可以將四周望盡。空蕩蕩的房間，除了搖曳的燭火和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
百裏守約不安地向前走動兩步，卻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穩住身形以後，百裏守約蹲下來仔細看地上的一灘，驚駭地發現那竟是一灘血液！
粘粘的，鮮紅裏透著些暗黑，可見流血之人實在是流了太多太久的血。多到這裏已經汪成了一灘血泊，久到血液都開始塊塊發黑。
百裏守約一驚，下意識退開幾步，眼前不斷閃現百裏玄策渾身是血站在他麵前的場景，耳邊似也能聽到他有氣無力的呢喃。
他：“哥哥……你終於找到我了。玄策不該亂跑的，否則不會變成這樣的……”
然後百裏守約就被百裏玄策喚醒了，他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噩夢。
可當他聽裴擒虎解釋過迷蝶夢境以後，百裏守約又不敢輕視這些片斷了。萬一這些是過去抑或是未來呢？
不過之前百裏守約一直以為，夢裏玄策的“不該亂跑”是指他自己在長安的那次亂跑。如果玄策當時能乖乖地待在櫥櫃裏等他，他們或許不用分離這麽久了。
可是現在，當聽到李白要改變航線的時候，他為何突然的不安起來？耳邊也是玄策一聲聲虛弱的“不該亂跑”“不該亂跑”，幻聽一般。
明明他的玄策就坐在不遠處，明明百裏玄策什麽也沒有。
百裏守約醒悟過來，猛得轉頭看向百裏玄策。卻見百裏玄策亦在回望著他，清澈見底的眼神中居然也透著幾分遊離難辨的不安。
近在咫尺，相顧無言。
良久，百裏玄策才道：“哥哥，去就去吧。”
這聲音乍聽起來平靜正常。但熟稔百裏玄策的百裏守約又怎會捕捉不到，那平靜背後的一絲哭腔。
是隱忍、委屈的哭腔。
百裏玄策平時是調皮搗蛋、無“惡”不歡，但到底都是在一些無傷大體的事情上耍性子。
真正遇到大事情，百裏玄策還是挺懂事的。此時，他必是不想百裏守約為難吧。
前車之鑒如馬可波羅，以一敵眾，什麽也沒有用，不如還是同意了吧。
“玄策，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們就不去。”百裏守約看著百裏玄策不自覺地收緊手中的兩包零食，堅定地道：“就算隻是怕沒吃的，哥哥也站你這邊。”
此話一出，船上一時靜謐無言。
百裏玄策脫離兄長多年，疏於管教，性子委實調皮討厭了些。所以百裏守約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以批評或不幹預的形象出現的，很少這麽揚言力挺。
“可是，李白都了去。”馬可波羅反應過來，不甘心地反駁道。他才不願意到手的熟鴨子又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