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日懶起

  翌日清晨，公孫離在下麵等了很久，甄姬都沒有下來。


  直快到晌午的時候，百裏守約從羊腸道端著把槍跑來。


  一進門就風風火火地道：“阿離，你是不是要去老夫子那兒了？我陪你去。那個還有……你倆昨晚沒打架了吧？”


  “噓……你點聲！”


  “怎麽了？”百裏守約心翼翼地問道，不明所以。


  “甄姬姐姐可能還沒起床，你別吵到她了。”


  “還沒起床？都日上三竿了。不是聽她是個大家閨秀麽？”


  “哎呀，人家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你……”這百裏守約跟公孫離性子倒是很像，問話不知道見好就收，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她可能是初來乍到不習慣這裏，昨夜失眠了。”


  公孫離總不能對百裏守約，甄姬昨晚上流淚神傷了吧。


  “哦……”百裏守約將信將疑。


  “咚咚咚”。


  二人正著，甄姬卻從閣樓上下來了。


  “哦，百裏也來了。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沒事兒。在我這裏，住的可還習慣？”


  “勞阿離妹妹費心了，住的挺好的。隻是我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昨夜這閣樓外夜景也甚好，我貪看睡得晚了。今日也起遲了。”


  “不嫌棄就好！那我先走了，昨我與你對戰，被夫子傳喚了。”


  “是要罵你打架嗎？”甄姬急了起來，要動手，是她先動的手，公孫離不過是救人心切。要是因為打架被傳喚批評，怎麽能單單讓她一個人去挨罵？

  “不是……是夫子看到我招數使得不熟練，傳我去學習呢。”


  “哦……那就好。要是他批評你動手打架，你就把罪責都推我身上來。”


  甄姬比公孫離年長幾歲，昨日一戰可謂是不打不相識。誤會開了以後，她是真的覺得公孫離這妮子活潑可愛，也真心不想她挨訓。


  “甄姬姐姐，沒事的。我先走啦！”


  公孫離倒真的是不怎麽怕老夫子責罵，她隻是出於一個學生對師長的敬畏而已。老夫子再責罵，最多也是嚴師訓誡弟子，話也不會太過分。


  別看她表麵仍是一個活潑少女的模樣，其實容顏未老，心已滄桑。經曆了長安地下那冷血無情的嚴酷訓練，世上也再沒有什麽苦，是她公孫離吃不得的了。

  二人離開以後，甄姬顯得百無聊賴。


  “咦？”


  甄姬站在樓上的窗前，看見江邊不遠處，又有一處房屋。李白獨自坐在庭院中喝著什麽，也不知到底是茶是酒。


  “原來這兩家離得還挺近的。昨晚倒是沒有發現。”


  甄姬見李白悠然自得地品著……姑且認為是茶吧。那神情怡然的樣子，直像她第一次見他在桃樹下拾花，使得甄姬又被他的氣定神閑所吸引，隻覺得這一霎，留人便，草藉花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甄姬恍惚間聽見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她猛然一怔，覺得剛才仿佛是做了個夢。再抬眼望去，那庭院中已空無一人。


  “怕隻得是遊園驚夢罷了……”


  閑來無事，見桌上紙墨筆硯齊全，甄姬忽然詩情大發，展紙提筆寫道：“《春日懶起》——懶起輕推窗開，弱柳一枝碧玉裁。昨夜淚痕今猶在，誰家笑語逐風來。”


  這心情，算不得悲喜，抑或是悲喜交加。


  “你昨夜，睡得可還習慣麽？”


  原來不知何時，李白已經走到了甄姬所在的窗下，正抬著頭問她話。


  “啊？還不錯，挺好的。那個……阿離姑娘出去了。”


  “她我知道，我沒問她。你睡得慣便好，睡不慣就換一處，不要將就。另外，有空的話，出來走走吧，總不能一直住在阿離家，你要在峽穀尋一處屬於你自己的容身之處。”


  “……好的。我沒什麽事情。”甄姬不知該如何回答李白的話，隻得先應著。


  “你還要梳妝嗎？聽女孩子都要梳妝才能出門的。那我就先在這柳樹下等你好了。”


  “啊？等我？”甄姬在遊園閉門不出好幾年，對於這樣的邀請，已不知如何應接，如今隻顯得惶然無措。


  李白沒有再回答，他今主動的話夠多的了。


  見對方不再應答，甄姬愣了一會，終究是坐到梳妝台前梳妝打扮起來。


  她已經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很久了，今仔細一看鏡子，竟覺得這幾年疏於保養，已經大不如前。


  挑來挑去，她最終還是選了那粉色長裙。


  “想是隻有這顏色，才般配這好春時節吧。”


  隨後她便躊躇著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