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海神殿
就在兩人說話間，車窗外的遠處出現了一線平原。
平原雪白一片，寸草不生，而平原的盡頭是一座恢宏的殿宇。在殿宇前密布一片的車隊，顏色各異，正是已經陸續到達海神廟的海底宮殿。
“那就是海神廟。”
段舍隔著水晶車窗把那些顏色各異的車隊給他指認了一遍，道：“看來我們來得不算最早的，除了紫月宮以外，其它的海底宮殿都到了。”
排名前幾位的海底宮殿根據名字而使顏色都不一樣，時任打眼一看，白色的車隊是白沙宮，黃色車隊是煌海宮，紅色車隊是鴻海宮，而藍海宮是藍色的車隊。
“我們先過去。”段舍吩咐車隊放慢速度，悠悠地駛上了白色的平原。
魚車漂浮在平原上，水流輕輕地激起了一圈白色浮沙，騰起來繞著水晶車窗飄蕩，在深藍色的海水中煞是好看。
饒是時任這麽見過世麵的人，也還是不由自主多看了一會兒。
海神廟看起來距離很近，白色平原卻很大。
車隊的速度一放慢，等走到了海神廟前又花了小半天的時間。不過海底看不出天色，不管走了多久，看起來都像是在深夜裏。
時任現在對於時間根本沒有感覺了，隻知道看著海神廟一點點地拉近，而拉近的線卻很長很長。
好在拉的線再長，也還是有走完的時候。
不管時任再怎麽揣測那些海底宮殿的人什麽樣子，那些憑空想象的麵孔終於可以用事實來驗證他的想象力了。
終於到達了海神廟前，映入時任眼簾中的兩扇頂天立地的巨大門扉。
出乎他的意料，黑色的門扉上絲毫沒有鐫刻的痕跡，光滑無匹，嚴絲合縫如同一塊巨大的上品黑玉。而這塊黑玉上也沒有門環，更沒有鎖眼的蹤跡。
門扉的兩邊是兩根巨大的石柱，上麵倒是各自精雕細琢了兩條巨大的青龍，栩栩如生的兩對龍眼高高在上地俯瞰著下麵的車隊。
所有的車隊都靜悄悄地停在海神廟的門口，沒有一點聲響。
段舍吩咐藍海宮的車隊停到一塊空地上，然後吩咐所有人不得出聲。
“不下去？”時任驚訝地問道。
“我們要先等。”段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等海神廟開門。海神大祭司還沒到。”
時任見狀也不再說話，而是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同時心中還在思索段舍給自己所講的關於海藍月的那種萬籟俱寂的境界。
幾乎都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時任仔細地思索著，把自己代入了海藍月去想象，自己會對什麽感興趣呢？
海藍月對藍海宮隻是責任，對段舍是義務，那海藍月究竟在乎的是什麽呢？如果能找到她在乎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想象著自己放棄對那件事感興趣？
在乎……在乎……海藍月最在乎的是……時任還真的想不出來。
雖然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來，不過時任倒是在電石火光間覺得海藍月這種對幾乎所有事情不感興趣的狀態和一個人很像，那就是當初在苗淵禁地凝望峰遇到的前任苗淵大祭司蛇女族族長九夜音霜。
九夜音霜除了厲雪茂之外，簡直可以說是真正的無欲無求，不在乎任何的事情，甚至連那一身的修為都不在乎，也不在乎時任是不是帶走了蟲人要為禍天下，也不管苗淵在九夜希夷等人的手中會變成什麽樣。
雖然九夜音霜的之命弱點是厲雪茂，然而因為厲雪茂本身的實力，所以這個弱點也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想起了九夜音霜，時任不自覺地開始模仿她那種對於似乎看透一切的狀態，去體會那種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隻是過眼雲煙的感覺。
眼前逐漸模糊，意識之海翻騰，又平靜下來，
時任眼前一片昏暗又寧靜的環境似乎從無盡海底變成了秘境凝望峰的月夜裏。
一個寂寥的人影孤獨地站在碩大的圓月下麵，似乎在仰頭看著月亮，可視線似乎又投注在漫無邊際的黑夜裏。
萬籟俱寂，天地間就隻有這一輪圓月，這一個人影。
人影在想什麽呢？又或者是什麽都沒有想。
而時任就站在人影的背後，看著這個人影的目光悠然投注在前方。
那一刹那，時任感受到了時間的靜止，體內的靈氣卻瘋狂地湧動起來。
洶湧的水係靈氣在沒有靈根支持的情況下，竟然都匯集到了時任的丹田裏，不斷地盤旋，又靜靜地沉澱，就好像是找到了歸宿，安詳又溫和。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時任不再有任何的情緒，而是按捺住心中的驚喜和驚訝，平靜地在意識中感受這突如其來卻又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一切。
沒有了別的情緒幹擾，這種沉靜的狀態維持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水係靈氣沉澱得越來越多，而時任還在靜靜地注視著月夜中的那個人影。
他近乎於癡癡地看著九夜音霜的背影，驀然回想起了和她在凝望峰秘境中的相處，前所未有的震驚和寧靜，就好像是亙古長夜中被遺忘的片段，輕柔的，靜謐的，宛若一片輕輕墜落在水麵的羽毛，微微漾開了淡弱的漣漪，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時任心中那從遇到了九夜音霜以後就再也沒有停止微漾的漣漪也隨著這片羽毛被風掠去而離開的無影無蹤而漸漸平息下來。
但是往往水麵的平靜，並不代表真正的消失，有什麽墜於水中，潛藏在心底，再也拔不掉。如果想要取出那潛於水底的東西，勢必攪亂早已平靜的水流，掀起驚濤駭浪。
時任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師弟，你這是怎麽了？你是被海神大祭司的氣勢給鎮住？”一個聲音突兀地插入到了時任的意識中，轟然扣倒了時任原來就若有似無的意識防禦。
時任沉靜的狀態被打斷，正在歸流的水係靈氣也重新在經脈中流淌起來，不再往丹田沉去。
他睜大的雙眼終於聚焦起來，看向段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