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苗淵
不過九夜音霜冰沒有死,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來,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也沒說什麽。
時任不知道她的動作是不知道的意思呢,還是不要緊。眼見著蟲人已經撲到了火圈外,正在雙手拍打火焰,準備要進來,心裏頓時有點急。
他想了想,準備在蟲人的內丹上找辦法。之前他往蟲人內丹上灌注過木係靈氣,並沒有用,就沒有再試過火係靈氣。現在,他想試一試火係靈氣,因為在與蟲人的數次交鋒中可以看出蟲人雖然不能被火燒死,但也還是對於火有點懼怕。
不知道用火係靈氣灌注入蟲人內丹,會有什麽效果。
時任想到了,就立刻握住蟲人內丹,先是小心翼翼地往裏麵灌注了一點點的火係靈氣,仔細觀察著蟲人內丹的變化。
蟲人內丹原本透明的顏色隨著火係靈氣的灌注而慢慢變成了淺紅色。淺紅色漸漸變成了赤紅色,而原本蜷縮不動的黑色宿母被火係靈氣包圍,不安地扭動了幾下,這次它沒有吸收這火係靈氣,而是持續地掙紮了不少時間。
再看火圈外正在雙手拍打火焰的蟲人,顯然也受到了黑色宿母的影響,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扭動了起來,煞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時任一看覺得有門兒,頓時心中一喜,再灌注了不少火係靈氣到蟲人內丹裏。那黑色宿母被火係靈氣一灼,扭動得更加厲害,身子也縮小了不少,但是身上的漆黑反而更加濃烈了。
“我看著不對勁啊!”紫竹突然道。
與此同時,九夜音霜終於睜開了雙眼,見到時任的行為,頭一次急切地道:“住手!”
時任聞聽紫竹和九夜音霜之言,急忙停止了火係靈氣的灌注。
但為時已晚。
隻見那黑色宿母終於蜷縮成了一團,漆黑的顏色濃烈到了發紫的程度,在變成赤紅色的真蠟內丹裏顯得格外詭異。
時任一停止灌注火係靈氣,那蜷縮成一團的黑色宿母就突然爆裂開來,把真蠟內丹染得一片漆黑。與此同時,時任感覺到真蠟內丹好像變暖變軟了,似乎是在融化。
“扔掉!”九夜音霜嚴厲地囑咐了一聲。
時任隨手將蟲人內丹扔到了水潭邊的火圈裏。
“吼!吼!吼!”隨著蟲人內丹在火焰裏劈啪爆了一聲,原本還在拍打火焰的蟲人突然渾身變得漆黑,仰頭嘶吼了幾聲,抓撓著自己的身上,雙眼變得無比血紅,惡狠狠地盯著時任,凶猛地踏過火圈,往時任衝來,一副要與時任同歸於盡的樣子。
“下水!”九夜音霜又喊了一聲。
時任二話不說,翻身下水。水質奇寒,冰冷刺骨,饒是他也不由顫了一下。
一隻手伸過來,按住時任剛剛冒出水麵的頭又壓了下去。時任一驚,就聽紫竹道:“別動!”時任便任由那隻手一直把他壓到水潭深處。
水潭裏一片漆黑,時任感覺到有人還潛在自己身邊,便靈氣運轉到雙眼上,護著他睜開雙眼一看,潛在他旁邊的正是九夜音霜。
九夜音霜的臉煞白得在黑暗的水潭裏也能,看得清楚。
時任隻看到九夜音霜的臉煞白,卻看不到其他,但是九夜音霜一直把他按在水裏,不讓他冒出頭去。他知道水麵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隻能按捺住一切想出去一探究竟的衝動,等待著九夜音霜的鬆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時任都覺得憋不過氣了,九夜銀霜終於鬆手了。兩人冒出水麵,見到之前跨過火圈的那個漆黑的蟲人已經不在了,而水潭的表麵浮著一層黑乎乎的東西,散發著惡臭。
九夜音霜嫌棄地揮了揮手,把這一層黑乎乎的東西揮開,滿臉疲憊地靠在水潭邊,又是一副之前那種閉目養神的狀態。
時任也學著九夜音霜的樣子,拂開那一層黑乎乎的東西,也是頭靠在水潭邊,閉目養神。
月上中天的時候,時任醒了過來。
九夜音霜已經醒了,愣愣地看著一個地方發呆。時任頭一次看到她的這種表情,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麽?”
九夜音霜回過神來,嫌棄道:“知道蟲人很臭,沒想到這麽臭。”
時任:“……”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蟲人,這才想起來先前冒出水麵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看到蟲人了,也不知道蟲人最後究竟是什麽下場。
“炸開了。那身毒飄了水潭滿麵。這才散開沒多久。”紫竹在時任的腦海中說道。
時任看了一下水麵,隱約還能聞到一股臭氣飄蕩,頓時覺得待在這水潭裏十分不自在,可是看到九夜音霜怡然自若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太講究了一點,還不如一個女人。
“這個水潭是淨化毒素的。”九夜音霜見到時任這一臉糾結的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泡一下總是有好處的。”
“之前蟲人為什麽一直盯著你不放?”時任追問道。
“我最毒,它當然是想吃掉我。不過先前我還有修為,它怕我。後來我沒修為了,它自然就膽大包天了。”九夜音霜毫不在意道。
時任回想起先前的凶險,不由擔憂道:“幸好我在,不然你怎麽辦?”
“就因為你在,所以我才沒有了修為。”九夜音霜淡定自若道。
“……”時任被噎得竟然無話可說。
“你帶著蟲人離開凝望峰吧,回去交待你的任務。”九夜音霜自然也是聽時任說過來苗淵的原因。時任已經發現了控製蟲人的秘密,就是蟲人內丹。他要是隻想回白雲宗交待任務的話,不需要帶出九夜音霜,隻需要帶走蟲人內丹就好了。之前無解的連環扣也不用再操心了。
時任突然有了一點舍不得離開的糾結。
明明之前他還在煩惱必須要帶走九夜音霜的事,還得出去找厲雪茂;但在九夜音霜的安排下,他發現了操縱蟲人的秘密,也就不用再煩心去找厲雪茂了。
隻要能帶著蟲人離開苗淵,他就算是完成了白瓔珞交待的任務。
可現在,他卻很想繼續和九夜音霜一起待下去。
如果說白瓔珞是一抹彩霞,明亮了時任整個灰暗的人生;那九夜音霜就是一幕夜色,讓時任感到安心和舒服。
因為在夜色中,不用把自己撐得那麽光鮮亮麗去麵對那麽多爾虞我詐的現實。因為在夜色中,所有人都隻想舒舒服服地睡覺,安安穩穩地做夢。
九夜音霜從水裏伸出手來,指了指山洞中的一個方向,道:“我雖然沒有了修為,不過劍齒虎衣的戰衣心法曾經記錄了下來,你要是想真正習得戰衣心法,就去找厲雪茂。”
時任飛出冰冷刺骨的水潭,順著九夜音霜指著方向,在一個古舊的小匣子裏找出一本破舊的小冊子,翻了翻,見上麵飛龍走鳳地寫了不少字,看來就是戰衣心法的口訣。
“戰衣心法的口訣必須要和功法配合才能練出來。”九夜音霜見時任一直翻看小冊子,便提醒道,“你就這樣看,容易走火入魔。”
時任聞言便把小冊子收進了自己的空間袋裏,又回到水潭邊,看著再次閉目養神的九夜音霜,想了想,問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九夜音霜睜開雙眼看時任,一臉茫然。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凝望峰,離開苗淵?”時任踟躇了半天,才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離開這裏?”九夜音霜微微蹙了蹙眉。
“對,跟我一起回白雲宗。”時任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麽?”九夜音霜好像不明白時任的想法。
時任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你一個人在這裏太寂寞了。”
九夜音霜的神情沒有一點變化,淡然道:“我一個人在這裏已經兩百年了。”
時任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九夜音霜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她已經習慣了,而且不會離開凝望峰秘境。
到了最後,時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就在這裏一直等著他嗎?”
“把這句問話變成肯定句。”九夜音霜難得來了一點幽默,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何必呢?”時任喟歎道。
九夜音霜現在很有耐心,柔聲道:“那你又何必為了白瓔珞的一個命令千裏迢迢來苗淵一趟?”
時任被問住了,隔了半晌,才回答道:“因為我要繼續留在白雲宗。”
“為什麽呢?”九夜音霜歪著頭問時任。
“什麽為什麽?”時任不明白。
“為什麽繼續留在白雲宗?”
時任沒想到九夜音霜會問他這個問題,愣了半天,在心底裏把自己一直以來的追求給又理順了一遍,才緩緩對九夜音霜道出來。
以前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對別人說出自己的追求,說出自己想站在巔峰之上俯瞰整個世界,擁有絕對實力和絕對權力,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說自己想說的任何話。
而在這苗淵的凝望峰之中,他麵對九夜音霜的一句簡單問話,就這麽和盤托出了自己一直恪守在心的秘密。
時任越說越激昂,說完以後不自覺地期待地看著九夜音霜。
九夜音霜聽完以後,隻是點了點頭,既沒有麵露讚賞,也沒有出言嘲諷,而是一臉平靜,道:“你看,你有你的追求,你為了你的追求知道該如何去進行,所以要留在白雲宗。”
時任感覺自己好像被九夜音霜點醒了。
世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所求的不過是滿足自己內心的欲望。隻是有的人中途放棄,而有的人堅持到底。
時任會為了絕對實力在白雲宗委曲求全,九夜音霜也會為了等到厲雪茂而屈居凝望峰二百年,而且還會繼續等下去。
時任想了想,對九夜音霜道:“我離開苗淵以後,會幫你找到厲雪茂。”
九夜音霜沒有拂他的好意,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那邊的蟲人洞,道:“你帶著蟲人回去吧。隻用帶一具就夠了。”
時任想了想,把心裏的不舍壓了下去,幹脆地去了蟲人洞裏,如法炮製地控製了一具蟲人,領了出來。
等到他領著蟲人出來的時候,九夜音霜已經沒有在那水潭裏了,整個山洞裏也沒有了她的蹤影。
時任有心想和九夜音霜告別,找了一圈山洞,見不到人影,懷揣著心裏壓不住的失落,往山洞外走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東邊的天空被紫色和橘色分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塊,映照著凝望峰的景色,顯得格外蒼茫古樸。
到了與凝望峰相對的小山丘之前,時任看到了裹著鬥篷的漆黑人影。
“原來你在這裏呀。”時任驚喜地走過去。
九夜音霜點了點頭,道:“我給你打開凝望峰秘境,你走吧。”
時任心裏壓都壓不住的失落,想說什麽,就見九夜音霜雙手結印,暗光亮起,那一道光圈又從地上的痕跡中冒出來,幽幽地打開了一道縫隙。
時任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九夜音霜,頭一回感覺有點戀戀不舍地走進了光圈。
再次腳踏實地以後,光圈已經消失了,時任回頭,再也看不見孤仞入天際的凝望峰了,隻有隱隱綽綽的孤雪千峰。
時任進入凝望峰的時候,有九夜希雅帶領,倒沒覺得有什麽。現在離開凝望峰了,隻有他一個人,倒是有點恍惚。
孤雪千峰的範圍很大,又是苗淵的腹地,時任現在要一個人走,一時間沒有了方向,扭頭看了看身後跟著的蟲人,想了想,決定把三尾火鳳召來。
在進入苗淵之前,他怕引人注目,就先讓三尾火鳳自己找地方歇息去了,那個時候他以為進入苗淵會有一番波折,是準備把三尾火鳳當一招後手藏起來的,好在關鍵時刻用起來,保自己多一個成功的因素。倒是沒想到,他進入苗淵有九夜希雅一路帶領,直接就進入到了凝望峰秘境中,離開的時候,卻要在苗淵中跋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