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竟相遇
時任跟了進去，也走到水潭邊，正在猶豫要不要跳下去的時候，就見水潭裏冒出一個女人頭來，不由停住了，看著那女人頭發愣。
“我是九夜音霜。想必你在九夜希雅的口中聽過我的名字和我的故事。”女人頭發出了淩厲的聲音，正是先前那個黑乎乎的人影。
時任打眼一看，發現水潭上飄著一件黑色的鬥篷，方才明白剛才在凝望峰外見到的黑色人影是九夜音霜穿了鬥篷。
“我知道。你給蛇女族下了命令，說要見穿著劍齒虎衣的人。”時任點頭回答九夜音霜。
九夜音霜點了點，道：“是的。我就是想看看他還會不會回來找我。”
“厲雪茂。”時任說得肯定。
“就是他。”九夜音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說話的態度就好像是在評論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樣。她大概是太久沒有和人交談過了，所以一改之前麵對時任動不動就炸雷的習慣，竟然主動說起了她給蛇女族下達命令的原因。
蛇女族雖然也是半獸人族，但在半獸人中也是一個特殊的種族。蛇女族之祖是雪麟炎蛇，就是傳說中創造了人族和獸族的上古神族，所以蛇女族的族人都算是有神性的。雪麟炎蛇因為心懷憐憫，所以創造了人族和獸族，而身為雪麟炎蛇的後代，每一個蛇女族的族人都感情充沛，但神性已經很稀疏了。蛇女族的畢生信仰和願望就是進化成真正的人或是真正的蛇，而不是半人半蛇。要徹底成為真正的蛇或是真正的人，必須要經過七情六欲的修煉，由半情半性做到至情至性或是無情無性。真正的人就是至情至性，真正的蛇就是無情無性。
當年，九夜音霜選擇的就是修煉到無情無性，成為真正的蛇。她在無邊崖邊接到的神諭是要去蒼雲大陸曆練，才遇到了厲雪茂，要由半情半性進入至情至性，再做到無情無性。
可是，向來修煉事倍功半的她，在遇到厲雪茂以後，雖然進入了至情至性的境界，但是她發現自己很難做到無情無性了。
“所以，你恨厲雪茂，想找到他報仇嗎？”時任打斷道。
“太膚淺了。”九夜音霜輕蔑地一笑，“看來你根本不懂愛。”
時任呼吸頓時困難了幾分，像是被九夜音霜的愛擊中了心事，戳到了痛處。他的確不懂愛，不然也不會在明知道和白瓔珞的身份地位差距之大，還被白瓔珞派到苗淵來，卻還是心心念念地想著白瓔珞。
雖然在苗淵一路都是有驚無險，所有事情都峰回路轉，可是這不代表他就對白瓔珞沒有不滿和憤怒。
厲雪茂是知道九夜音霜的真實身份的，但依然堅定地和她在一起，外界的所有幹擾和反對都不能動搖他，唯一能夠讓他憂心的就是九夜音霜的追求。九夜音霜一直以來的追求就是要成為無情無性的真正的蛇。
所以，厲雪茂要成全她，成全她的作法就是讓她擺脫情愛的桎梏，不讓她眷戀自己，讓她對自己沒有愛。
這也就是後來的飛來峰一戰，一對眷侶就此反目，大打出手。
九夜音霜被厲雪茂打落飛來峰下，傷心不已，在被救回苗淵以後，遭受天譴和重罰，被關入凝望峰，可厲雪茂都沒有來看過一眼。她以為是厲雪茂背叛了自己，所以最開始的幾十年裏，一直對厲雪茂痛恨不已。後來忽一夜就福至心靈，把所有的事都想通了，方才明白厲雪茂並不是不愛自己，反而是因為太愛了，所以甘願犧牲他自己來成全她的信仰和追求。
“所以，你還想念厲雪茂？還愛著他？”時任聽得唏噓，不由自主地問道。
“嗬。”九夜音霜沒有多說，而是閉上了雙眼，仰頭靠著水潭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任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以常人的一切經驗來揣測九夜音霜的想法，甚至就連那個素未謀麵隻出現在各個人口中的厲雪茂的想法，他都不太理解。
見九夜音霜沒有說話，時任也不敢貿然開口，隻好趁機打量九夜音霜。
九夜音霜的長相很美，美得像個真正的人。所有的五官組合得都很柔和，卻有一種英姿勃勃的氣質。這長相隻有十七八歲，看上去就還是個少女模樣，仿佛時間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時任看著她，就能想象出兩百多年她風姿綽約英氣蓬勃的樣子，就連血洗厲雪茂師門的時候也是英姿颯爽。
這樣的女子，應該就是敢愛敢恨說一不二的人物，當得起至情至性的形容。
然而。九夜音霜的信仰和追求卻是成為無情無性的真正的蛇。
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但若是九夜音霜能夠跨越至情至性到無情無性，那也算是曆劫成功。
隻是，她遇到的是厲雪茂。而不是別人。
時任想著想著，不妨九夜音霜已經睜開了雙眼，正漫不經心地打量他。
“你來苗淵幹什麽？”九夜音霜問道。
時任想也沒想地就回答道：“我是來找蟲人的。”
九夜音霜懶洋洋地點了點頭，也沒有追問時任為什麽要來找蟲人。時任本來想在九夜音霜追問的時候趁機多了解一點關於蟲人的事，畢竟他的正經事不是來聽九夜音霜的往事，而是來製伏蟲人帶回去白雲宗交任務的。
時任等了一會兒，見九夜音霜始終都不說話，隻好強行碰瓷，道：“聽說蟲人也在凝望峰裏。”
“沒錯。”九夜音霜點了點頭，道，“都是被我都關進凝望峰來的。”
時任覺得，可能哪裏有點不對，蟲人都集中在凝望峰，是被痋梟給帶進來的，現在九夜音霜說是被她關進來的。這兩頭對不上，要麽是皇甫構木的消息不準確，要麽就是有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
“難道你是痋梟？”時任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聲音中似乎都有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