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首先要拔出自己心底的刺
宛晴天蹲在他的床邊,把臉貼在他手臂上:“逆風雲,我們一起回頭,好麽?”
他的手臂因為連日的點滴有些浮腫,醫生說他在慢慢康複,可是她總覺得兩人的關係在惡化,是她造成的。
“對不起,我不該扔掉那個獸牙,我想過兩天去東萊,相信我,我會找回來,一直待在身上。”
聶風雲手掌握了握,看著她的發頂:“不用去了,丟掉就丟掉吧。”
頹喪的語氣讓心情沉到穀底。
兩人目光膠著,片刻,他首先側過臉去。
那種相愛時的甜蜜、溫柔、親昵、激情,失掉一點就是變質。
她張了張口再沒有說話,她知道無論問什麽都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再如何深愛也會被無休止的冷戰消磨,她並不想這樣。她看著他消瘦蒼白的俊臉,她知道雖然曾磊每天有跟他匯報公司的事情,但是他根本沒有管過。
便是發生雷氏酒莊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任何在意的表現,她相信,她現在即便把他的公司賣了,他也無動於衷。
身體的病可以治,但是心理上的呢。
她會是那劑藥麽。
有新郵件的提示音傳來,宛晴天返回電腦前,看到發信人的名字,聶語梅。
姓聶?是聶風雲的姐姐!她聽過這個名字。
點開郵箱,一開始便出現“不得好死”的字眼,她眉眼緊皺,越往下瞧,捏著鼠標的小手就不斷收緊。
她關掉電腦,眼角已經有些濕潤。
平複了心情,衝著床上平淡靜默的男人涼涼道:“聶先生,我以為能忍受你,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你給我100萬,我想近日離開。”
她語氣灑脫利落。
床上看雜誌的男人神情微凝,沒有多做猶豫,放下了手中的雜誌:“好,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
她灑脫,他更爽利。
他連問都沒有問一聲,為什麽她方才還想著回頭,一轉眼就要離開。好像離開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宛晴天咬牙,都給我,好得很。
她微笑:“100萬就夠了,這是我應得的,多了我也不想要。七天之後我過來把所有的事務做個了結,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幹。”
他目光垂在床尾,片刻的沉寂之後,淡淡道:“好。”
宛晴天牙齒咬得咯噔作響,抄起隨身電腦,“聶先生,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
她站起來,重重帶上門。丁淳追了過來,冷汗直冒:“宛小姐,你不要在意,聶總他……”
宛晴天站定,突然道:“丁助,從你見我開始,就一直叫我宛小姐,你一早就認識我?”
丁淳支吾:“聶總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作為貼身秘書,他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就是因為知道兩人的關係,也知道她以後會是總裁夫人,所以他從來不敢大意,見她如見總裁大人。
宛晴天挑眉:“那你知道唯曼麽,他們早就結婚了,你見她是不是也一直叫她唯小姐?”
丁淳急了:“宛。。。小姐,你別誤會,我是叫她唯小姐,但是跟你那種不一樣。”
宛晴天歪著頭,故意曲解道:“哪裏不一樣,難道小姐還有別的意思?”
“不是。。。對你,是因為重視,對她,是見外。哎呀,我不知道有沒有表達得清楚。”丁淳抓耳撓腮。
宛晴天眼神黯然:“可是他們結過婚。”
她要解除他的心結,首先就要拔出自己心底的刺。
“他們現在已經離婚了,宛小姐,你不要在意,聶總心裏一直隻有你一個。”
“不在意?”她聲音激動:“他們結過婚,你說他心裏一直有我,那他為什麽還要與她結婚,誰能強迫他不成?”
“你錯了,聶總是人,是人就有軟肋,曾經親人是他的弱點,現在,他的軟肋就是你。”丁淳重重道。
宛晴天沉靜片刻:“丁助理,我想讓你幫個忙,我想見見唯曼。”
丁淳想了想,點頭:“好的。”
“還有一個忙,我希望我之後做什麽,你都能夠站在我這一邊。”
丁淳苦笑:“隻要你不離開,我覺得你即便是賣公司,聶總也不會幹涉。”
“是有這個可能。”久違的微笑出現在她臉上,笑意的眼底是淡淡的狡黠。
丁淳突然驚叫:“哎呀,我要快回去看看,聶總不要又吐血了。”
宛晴天莫不在意道:“放心了,我說七天之後會過來,他一定會撐到我徹底走了之後再吐。”
丁淳傻眼,人家說無毒不丈夫,他覺得宛小姐比丈夫還毒。
落日如個燒餅,暖暖地掛在建築之間,這個位置很好,四麵都是商鋪,隻有這個房間,是對著公司,一直能望到頂層。
房間門打開,服務生道:“唯小姐,這裏請。”
唯曼在看見房間門牌時頓了一頓,7007,這個房間,她從來沒有進來過,以往兩人相見,她都是在隔壁房間等他。
見到裏麵坐著的身影,她說了一聲“是你?”然後就平靜下來。
她坐在宛晴天的對麵,杏眼打量著她。今天她穿了一身職業裝,在窗口靜靜地打著電腦,渾身圍繞著淡淡的光暈。她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都能感覺到那光暈的力量。
宛晴天把手裏的電腦移向一邊,抬頭看著她:“曼曼,好久不見。”
唯曼抱胸冷笑:“你讓丁淳約我,就是想來看我的笑話?”
“我沒有這個意思。”宛晴天指指她桌前的玫瑰檸檬甘露,“喝吧,這麽遠趕過來,你一定渴了。”
唯曼冷哼一聲:“這是你愛喝的,我從來不喜歡這麽甜膩的東西。”
“我沒有給你加糖。”
“沒加糖,也是膩味的。”她排斥道。
宛晴天頷首,拿起湯勺攪拌:“你說得對,一個人的口味是不會變的,若是硬要喝下去,隻能讓人倒胃口。”
她語言犀利,不再是以好朋友的立場,唯曼臉色一點點僵硬,她是個可怕到讓人覺得要與她作對都會心生顫抖的人,何況,她好像已經不再顧念以前的情意。
宛晴天說完,把糖一包包撕開倒下去,攪拌,然後一飲而盡。
唯曼臉色鐵青:“宛晴天,你到底什麽意思?”
她一邊看著室內精致甜粉的裝飾,一邊回味嘴中清甜的味道,勾唇道:“我隻是想起以前我們三個人,同樣是在學校附近的甜品店,我點什麽,你同樣點什麽,你和我的口味分明差了那了多,那些時候,真是委屈你了。”
宛晴天盯著看著她青紅的臉,輕聲道:“曼曼,時隔五年了,你還在模仿我的口味麽,我實在替你覺得可憐。”
“賤人,你別得意,離婚不會擊垮我,就算我得不到,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唯曼攥緊著拳頭,臉部猙獰。
宛晴天笑得春花燦爛,她搖搖頭:“我當然要得意,雖然逝去了五年,好在,我愛的人同樣也愛我,你抬頭看看,”她纖指點著對麵公司,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我們會坐在最高層,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然後,他陪我在這裏吃甜品。。。他在全國開了好多酒店,我們可以到處旅遊,哦,對了,東大旁邊的大學生宿舍也是他的資產,我改變主意了,他給你作為離婚的條件,我一樣都不打算給你。”
“宛晴天,你真狠。”唯曼纖細的手掌拍向桌麵,大理石的台麵沒有絲毫動靜,反而打得手冰涼生疼:“當年你狠心拋棄他,是我救的他,沒有我,他根本已經死了。”
“所以他給你的那些錢我也不要了。”
唯曼精致的容裝皸裂,露出本來憔悴暗沉的麵色,她冷笑:“宛晴天,別以為你們兩個就能幸福地在一起,我和他結過婚,我就是他的前妻,不管以後你們怎麽樣,都擺脫不了我。而且,他對你的離開一直耿耿於懷,你們兩個心中都有刺,待在一起,總有一天,這根刺會越來越深,然後穿腸爛肚。”她咬著字,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樣的一天。
兩個同樣驕傲的人,會因為無法改變的過去而互相折磨,就跟他們重逢之後的傷害一樣。
宛晴天微笑:“不勞您費心了,我之所以不拿回他給你的那筆錢,還有一個原因是謝謝你聯合了聶語梅來打擊他,我心中的刺已經完全拔出來了,因為我知道,你和他不止沒有夫妻之實,他當初結婚也是受了脅迫,我該感激你,同時也可憐你。為了得到他的關注,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唯曼臉色憋成了豬肝,她咬著牙:“還不是被你逼的,他會知道,離開我就要付出代價。他沒有結婚之實,我隻要說結婚是被他逼的,我再出示醫院的處子證明,他現在擁有的財產都將轉移到他唯一的血親,也就是聶語梅名下。”
宛晴天笑容凝結,水眸迸發出獨一無二的氣勢:“曼曼,你不該找上聶語梅,你知道麽,在爺爺剛去世的時候,風雲不止一次被追殺,聶語梅和魏龍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還威逼著他結婚把他趕至東萊,其實給他公司是假,要殺他是真,可是她沒想到,聶風雲還真的能白手起家,就是在那樣的絕境之下,他活了過來,重新開創了聶氏。”
她抿了抿唇,放了三包糖,怎麽還那麽苦。
這些都是昨夜從聶語梅的郵件中得知的,男人那個時候有多苦、有多痛、有多絕望,她就要讓對付他的人嚐到同樣的滋味。
“宛晴天,你別在這裏假惺惺,當年你和聶語梅有什麽分別,你們都在往他身上捅刀子。”
一杯涼水撲麵而來,唯曼躲不及,滿臉狼狽,抓緊拳頭正要發作,她看到宛晴天紅著眼逼視:“你既然知道,還去勾結聶語梅?我告訴你,逼我出手,我會讓你連回東大的資本都拿走。”
水眸倒映出唯曼的倉皇與不安,她取過紙巾擦了擦手:“你專業不強,早結婚耽誤了學業,沒有真本事,又因為品性不好而離婚,不知道我的那些醜聞加諸到你身上是個什麽效果?真是拭目以待。”
說完,她按動桌上的電子感應:“服務員,送客。”
“宛晴天,你好惡毒,我會詛咒你和聶風雲,一對狼心狗肺的狗男女,你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唯曼如潑婦一般罵罵咧咧地被服務生趕出去,到了門外,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這時,手包裏的手機響了。
一看是聶語梅打來的,她忙接起了電話。
電話裏頭是中年女人的謾罵聲:“你這個賤女人,跟別人有了孩子,還在這裏說結婚是被逼的,你跟過這麽多男人,真是要多下賤有多下賤。”
唯曼大叫:“什麽孩子,我根本沒有和男人睡過覺,哪裏來的孩子?”
“鑒定書都出來了,你還要狡辯,你現在即便去醫院做膜都沒有用了。”
她為什麽要做膜,這本來就是真的,她為了聶風雲一直潔身自好。
“不是的,是宛晴天,一定是她造假來冤枉我。”唯曼大驚失色,想到方才宛晴天鎮定自信的臉,心中一陣陣驚詫。她向來把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輕而易舉地拿下來,她從來都做得到。
“我管不了那麽多,現在最權威的Sleaven所在的醫學研究院都認定你的證明是造假,那就一定是假的。因為你,我名下所有的資產都凍結了,現在我連你的機票費都出不起,我限你今天之內給我打10萬,不然……”對方出現了不正常的聲音:“你們是誰,幹嘛闖進來,幹嘛砸東西,你們是私闖民宅……”
接著,乒乒乓乓的摔倒聲和女人的尖叫哀嚎聲出現在聽筒裏。
“喂喂,聶語梅?”
電話非正常地掛斷,唯曼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