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什麽你要先放棄我
熏騰的熱氣麻痹了神經，低燒讓她想馬上就著床睡過去，可是頭發還濕著呢，她握著吹風機，轟隆隆的聲響把人的思緒真空了。
“晴天，你的手機，手機。”急促的敲門聲讓她醒過來，“嗯”地應了聲，她才反應擱在桌子上的手機一直響著。
看到上麵陌生的號碼，有瞬間的疑惑，好像是機場上顧卓然接到的那個，她還記得，尾數有好多7呢，難道詐騙電話連對方的喜好都調查得這麽清楚。
“喂，”她接通了。
好久，沒有聲音，她把屏幕湊近了耳朵。
“喂……”她又喚了聲，若是再沒有聲音，她就準備掛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從聽筒裏傳過來：“出來，我在東湖廣場等你。”
顫抖的手碰落桌上的吹風機，發出一聲巨響。
雲娜正敷著麵膜，見到驚慌衝出去的人影，疑惑地喚道：“晴天，這麽晚了，你還去哪啊？”
沒有人回答她，隻有快速的關門聲，甚至入戶花園的鞋子都被弄亂了，鋪了一地。
“神經兮兮的，怎麽回事。”雲娜嘀咕，從來沒有見到她這麽慌張急切過。
東湖廣場就在錦繡公寓的對麵，黑夜了，燈都亮起來，宛晴天氣喘籲籲趕到時，便見到坐在石凳上修長的身影。
眼睛蒙了層霧氣，她想是燒得狠了，為什麽這樣逼著自己忘卻，還是會出現在眼前。
這次不是夢境，是真真切切的。
他穿著黑色運動服，散去身上的冷漠，有著重回少年的不真實感。
他站起來，轉過身，俊逸的五官在燈光下漸漸清晰，他褐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她走近，像是曾經無數次靠近那個在木棉樹下等著她的少年。
他揚著爽朗陽光的笑容，寵溺地擰擰她的鼻子：“以後，你的早飯我都包了，順帶你寢室好友的一份，正好感謝她能這麽容忍你。”
“什麽容忍，好像我有多讓人受不了一樣。”她拽著他的胳膊，搖啊搖。
“小懶豬，才起床，太陽都落山了。”他掐著她迷糊的臉，運動後的俊臉上撒了一層薄汗。她貼著他的胸膛，起伏有力的跳動讓她尤其安心：“我知道你會等我的。”
“傻瓜，我自然會等你。”
“寶貝，知道你雙修課程累，我和教授說了，平時的課可以免了，隻要按時來考試就行。”他跑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哼，你就是嫌棄我比你厲害，怕我讓你在全班女生麵前丟臉。”她輕嗤。
他揉著額頭：“是是是，就兩個女生，我連名字都沒有記全。”
“你還想記誰的名字？”
“嗯，我滿腦子就一個人，考試的時候叫她小學霸，平時叫她小懶豬，鬧脾氣的時候叫她愛哭鬼，笑的時候叫她小甜貓，撒嬌的時候叫她小寶貝。”
她咯咯笑得開心，攬著他的腰不撒手。
那時候真好啊，好得她想忘都忘不掉。
慢慢靠近了，“風雲……”她呢喃。
他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微寒的眸子冷冷看著她，本來還潮濕垂拉在肩膀上的頭發帶來陣陣寒意，讓她不由一縮。
腳步停住，她忘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寵她愛她的逆風雲了。
“陪我跑幾圈。”他冰冷的聲音響起來，不等她的回複，已經率先邁步向著一邊跑去。
東湖廣場很寬闊，晚上也經常有跑步和散步的人，但是今天出奇的稀寥，夜很深，燈光很明亮。
此時的季節剛剛好，風有點冷，但是不凍人。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在偌大的廣場上跑起來。
漸漸的，男人拉起了速度，不費吹灰之力繞過了她，整整超出了一圈。
宛晴天的腦袋越來越沉，追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間，她失控的喊：“風雲，等等我，我是晴天，你說過的，會等我的，為什麽你先放棄了，為什麽不等著我回來。”
她哭喊，絕望的喊聲讓男人的腳步停了停，又毫不猶豫地跑出去。
眼前仿佛出現了少年的影子，認真又擔憂。
“晴天，你這樣睡不行，以後，你隨我一起鍛煉，我跑十圈，你跑五圈。”
她很懶，直耍賴：“我不跑步，我就是愛睡而已，又不是什麽毛病，我看著你跑，你別跑出我的視線就可以。”
他扯著她的手臂，沒有緣由地堅決：“這次不能依你，你跟我後麵，若是讓我超過你三圈，就狠狠打你屁股。”
她沒有辦法，跟在他後麵不情願地跑。
“小懶豬，加油啊，你的速度和腦子的速度成反比的嗎。”
“再不加速我就打你屁股啦。”
他還真能下得去手，學校的操場上好多結伴跑步的男女都看著他打在她的屁股上，她又羞又惱，哎呦一聲摔在跑道上。
他奔回來，看著他擔憂心疼地要死的神色，她得逞似的賴在他的懷裏，像是冬眠的烏龜，再也不願意起來。
啊——宛晴天重重地摔在廣場的水泥地上，膝蓋火辣辣地疼。
前方的男人終於停下來，他轉過身，眸子擔憂地望過來。
唇角揚起了笑意，宛晴天看到，他回來了，雖然走得很慢，但是仍然一步步地靠近她。
心跳逐漸加速，美眸中染了一層霧氣，她伸出了手。
風雲，風雲，你終究是不忍心丟下我對麽？
她看到他在眼前站住，修長的手指向她伸出來，兩人將要握住的一刹那，手機鈴音響起來。
他的手驀然一僵，她沒有抓住。
鈴音響了兩聲就轉為語音留言。
“晴天，睡著了沒有，晚上有沒有聽話多喝點水，明天若是還燒著就要去醫院打吊針嘍，可不要哭鼻子，我最怕你掉眼淚了，現在可不是你一個人，你有了我，可不許你再任性了，大不了我陪著你，我多紮幾針。”
“好想時時刻刻看著你，看你笑，看你惱，看你羞，看你氣呼呼地衝我喊，不理我也行，睡著也行，光看著你就很安心，這要怎麽辦才好……才離開你一會，現在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你這小妖精到底對我施了什麽法術。”
“你一定不承認是吧……想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挺能折騰人的，作為你的上司，那個時候我確實很生氣，想要撕開你的真麵目，想著你背後的金主就會惱火，我拿最難聽的話對你，你越是表現得無所謂，我越生氣，氣得肺都要炸了。
可是心裏又蠢蠢欲動，我確定，我想每天都看見你，即便沒有好臉色地對你。後來，我咳疾犯了，看到你為照顧我蜷縮在沙發上過了一夜，我就想，我或許能夠容忍你曾經的一切，隻要你能夠一心一意對我。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就跑了。
後來，你出現在項目的隊伍裏，那時候我已經下定決定要把你徹底從腦子裏除掉，我當著所有人的麵羞辱你，縱容其他女人欺負你，看你委屈，看你狼狽，看你落淚，可是當瞧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比誰都難受。
再後來，知道你竟然是7007，我的腦子就炸了，你的樣子顛覆了我所有幻想的壞女人。我突然瞧不清你的樣子了，我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多麽愚昧無知。我知道江中羽喜歡你，我還知道項目裏好幾個男的都盯著你，我嫉妒得發瘋，我第一次用權力讓他們知道退卻，我守在你門前，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你是屬於我的。可是，你卻開始怕我，躲我，避開我。
我不顧一切地找你，還好，老天沒有讓我錯過，我說的都是真的，要是找不到你，我就不轉了。”
聽筒中他自嘲地歎息：“我一直後悔以前怎麽會那樣對你，是不是我把你推得太遠了，所以老天懲罰我，讓我這麽煎熬。可是……晴天，你知道麽，即便那時候把你想象為最不堪最不恥的女人，我還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你了，我不可救藥了，你還說你不是小妖精嗬。”
“晴天，你太好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我得了患得患失症，好想聽你說那三個字，又怕把你嚇跑了，哎，……還是我先說吧，宛晴天，我愛你。”
深情的話就這樣在寂靜的夜晚流淌出來。
聶風雲褐色的眸子沉沉看著地上的女人，嘴角抿得緊緊的，縮回口袋的手攥了又鬆。
女人閉著眸子，表情看不清楚。
“是不是很肉麻，我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會對一個女人磨磨唧唧說這麽多話……晴天，不要離開我，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
“不回答是吧，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
“怎麽辦，我還是很擔心你，很想你……聽我獨白了這麽久，你也該困了吧，心疼你，早點睡，晚安，寶貝。”
嘟地一聲，語音結束了。
聶風雲轉過身，再也不停留地往前走。
宛晴天站起來又跌坐下去，失聲痛哭：“你要我怎麽辦，究竟要我怎麽辦，你說，隻要你說，我就願意做，你不要放棄我，不要……”
淚水蒙了眼睛，但是她知道他聽到了，他仍舊沒有回頭，漸漸離開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