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拒婚
大殿沉默了良久，即便是蕭光禮正在暴嗬，此時也是無人敢有動作。
誰知道蕭光禮說得是不是氣話，最後反悔了還要他們背黑鍋去送死。
倒是崔浮深知“富貴險中求”的理念，連滾帶爬的便是去找人擬旨去了。
“等一下，崔公公。”
就是在此刻，一直從未說話的蕭以澤卻是站了出來，看到崔浮僵在原地之後，才是將眼神投向蕭光禮。
“父皇，此時還是冷靜一下比較好。”
父皇？
蕭光禮不僅是驚詫於蕭以澤此時的開口，更是驚詫於此時蕭以澤的稱呼。
他不太喜歡叫蕭以澤兒子，同樣的蕭以澤也是不喜歡叫他父皇，如今突然出口他還是很驚訝的。
“哦？”蕭光禮氣笑了，直是在用鼻孔出氣。
“你的意思是說朕如今不冷靜了？”
“是。”蕭以澤直言不諱，看他那副樣子似乎還是想要在火上添一把油，“如今雙方都是不願意促成這門親事，父皇若是非要做這件事情，到頭來還要向太後娘娘解釋解釋，等到蘇將軍班師回朝還要再解釋一遍，這不就是麻煩了嗎？”
“可是朕如今絲毫不害怕麻煩！”蕭光禮冷笑一聲，絲毫不為所動。
“那好。”
蕭以澤無奈說著，那語氣不像是在和蕭以澤爭論，倒像是在和蕭光禮商談中午吃什麽。
蘇青綰眼神變幻，拉了拉一邊的蕭光乾，默默退後了一步。
這個時候，他們還是少招惹一些仇恨吧。
此時的蕭以澤似乎也是在思量些什麽，良久之後才是緩緩說道：“不過，父皇您又如何確定這信件是真的？”
“兒臣常聽民間有言說是長兄如父，很是珍惜妹妹，不願讓親妹早早嫁人，按照常理來說，蘇黎將軍應當不會如此急切，當初兒臣不過是與蘇小姐親近了一些，蘇黎將軍便很是擔憂，這般情況下，這信件的真實性便是有待考究了。”
“……”
蕭光禮心中的怒氣緩緩消散，剩餘下的也就隻有了無語。
蕭以澤在搞什麽？
蘇青綰如今也是正在驚疑不定的看向蕭以澤，他以為他不會站出來了，可是就在這般關鍵的時候他卻又是挺身而出。
蕭以澤麵色平淡的說著。
“不僅如此，這信件交由陛下手中，又是經手了不少人，現如今並不能保證這封信件之中所說的確是蘇黎將軍所言。”
蕭光禮看著此時的蕭以澤嘴角微微抽搐。
離譜，趁著他不注意，那稱呼又是順口改成了陛下。
“你……”
蕭光禮還是想說些什麽，蕭以澤卻是渾然不聽，直接是朝著崔浮喊道：“還愣著幹什麽，速速將送信之人，或是接觸過這封信件之人都叫來。”
崔浮連連點頭，眼神卻是看向了蕭光禮。
蕭光禮隻得是閉眼點了點頭，隨即又是差點罵出了聲：“蕭以澤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蕭光禮話音未落，蕭以澤又是率先出聲，直接打斷了他：
“父皇，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將蘇黎將軍的信件交由兒臣看看？”
“方便……”
“多謝父皇。”
個屁！
蕭光禮驚詫的看著此時自說自話、仿佛在演獨角戲的蕭以澤，似乎是與方才那個沉默寡言的蕭以澤判若兩人。
蕭光禮話還沒說完，便是眼睜睜的看著身旁的侍女極其沒有眼力見的將他桌案上的信件遞到了蕭以澤身前。
蕭以澤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卻是料定了蕭光禮即便是心中氣憤也不會說些什麽，甚至於是主動懲罰他。
他的這位父皇早年間實在是殺了太多的兄弟，才是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如今偽善的過分，生怕被人認為他是一個暴君，平日裏也是不敢做什麽太過激的事情。
他作為當朝皇子隻是言語之間冒犯一下，若是真的被處置了，想來也是會引起不少的非議。
方才也是蕭光乾太過激了，否則即便是蕭光禮發火了，若是時機不對他也是會主動忍下來。
將手中的信展開，蕭以澤先是輕輕摩擦了一下墨跡，發現都是陳舊的字跡，不過寫著賜婚的那張紙張，顯然是更加鮮豔一些。
看來蕭以庚與蕭以鵠也是不笨，不會給他留下如此鮮明的證據。
將那紙張捏於手中，片刻之後蕭以澤便是恍然一笑。
“父皇，那賊人雖是偽造了紙張和字跡，卻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何事？”此時的蕭光禮也是饒有興趣的問著。
“南疆濕熱，所以從南疆送來的紙張大多是濕軟的，不像是大燕腹地，這裏的紙張大多是會發生脆響，您聽。”
蕭以澤話音落下，隨即便是一隻手分別拿起一張紙，在手中團成了一團。
“哢唰——”
在蕭以澤手中還真的是有一張紙張發出了這般聲音，而另一張紙卻是寂靜無聲，很是平淡的便是被揉成了一團，看起來更是有一些軟趴趴的。
蕭以澤微微吐出一口氣，感慨道：“如此便是不必去找什麽證人了，他們此事做得疏忽，一切已經是剖析在父皇眼前了。”
“此事既然存疑，便是沒有什麽必要因為錯漏之處而必須要賜婚了。”
蕭以澤的表情有些放鬆，蕭光禮卻是仿佛惡作劇一般想要打破這種輕鬆。
“可是朕越看越是覺得朕的九弟與蘇家小姐很是般配啊。”
蕭光禮看著蕭光乾與蘇青綰意味深長的說著。
“不般配。”蕭以澤冷冷開口，“父皇……”
蕭以澤還想說出些什麽，此時的蘇青綰卻是突然低聲開口：“陛下，若是此時青綰抗旨不遵會有何後果？”
“後果？”蕭光禮微微一笑，“抗旨不遵的後果自然便是斬首示眾，不過對於青綰你，朕會從輕發落的。”
“那若是臣女死而複生呢？也就是說陛下您下令之後，臣女依舊活著，還需要再過問此事嗎？”
“嗯？”
蕭光禮愣住了，此事已經嚴重到與死刑關聯起來了嗎？
還是蘇青綰明知道他不會殺她，因此在威脅他嗎？
他最討厭別人威脅他了！
蕭光禮剛想要質問出聲，而蘇青綰卻是再一次打斷了他，從自己的袖口之中掏出了金黃的小牌。
“那，若是有這個可以抵掉這個過程嗎？”
蘇青綰的聲音弱弱的，似乎隻是一個受到了脅迫不得不出聲的弱女子，渾身上下都是寫滿了孱弱與可憐。
免死金牌！
看著那金黃璀璨的牌子，蕭光禮的記憶似乎又是回到了數年之前，那年有一個孱弱的在他眼中幾乎是孩童的蘇青綰卻是奮不顧身的控製住了那失控的馬匹。
那時候的他心中居然是對那個孩童生起了感激之情，就和她的父親一般隻忠於他，哪怕身死也似乎不會後退半步，那時他賞了她一塊免死金牌，因為覺得那般女子即便是從小到大也不會是有什麽缺憾，那免死金牌最好也是一個“無用之物”。
可是就在方才，那個看似什麽都是不缺的孩子，卻是在無可奈何之下用到了那免死金牌，為的居然隻是抵消一次荒唐的婚約。
一個來由莫名其妙、被他興起時提起的婚約！
那一瞬間，蕭光禮頗是有些心疼，也是不知道蘇明武若是回來了又是該有何感想。
蘇家女可是都嫁給了蕭家人，蘇江綰那是罪有應得，蕭光禮自然是不會心疼她，可是蘇青綰在這之前可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等待著蘇黎的消息。
“算了。”蕭光禮忽然是幽幽一歎，擺了擺手，“不必將這物件用在這種地方，朕收回成命也是沒有什麽，反正旨意也還沒有擬定，這件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好了。”
蕭光禮雖然是看著冷漠、冰寒，可是實際上他卻是和蕭以澤是同一類人，對那些真正對他們好的人是真的心軟，甚至於是愧疚不寧，心中總是覺得虧欠，否則近些年來蕭光禮也是不會給予蘇明武那獨一無二的寵愛。
蘇青綰一喜，卻也是沒有將自己的喜悅那麽快的暴露出去，隻是手上不停地將那免死金牌收了回去。
省下來也是一件好事。
三人先後退出明德殿，蘇青綰與蕭光乾並肩而行，絲毫沒有搭理蕭以澤的意思。
她生氣了，幾乎哄不好了的那種。
盡管蕭以澤跟了上來，她也是不會心軟半分的……
“皇叔，有些事情想跟您談一下。”
蕭以澤看著蕭光乾緩緩說著，目不斜視，似乎是沒有看到身旁的蘇青綰一般。
“哼。”蘇青綰悶哼一聲，隨後也是行禮告辭，“此次多謝皇叔了，之後還請皇叔多加小心，既然如今略有不便，青綰便是先走了。”
“好。”蕭光乾溫和一笑，微微頷首，隨即看著蘇青綰緩緩遠離之後才是看向了蕭以澤。
這一次他倒是主動開口了：“蕭以澤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這件事情實際上是你自己主動謀劃的，你當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嗎？！”
“你沒看到皇兄那看戲一般的眼神嗎？他就是想要淩辱你，後來不過是因為心疼柔柔才是放下了這個念頭。”
“還是你以為柔柔是個傻子，還是我是個傻子？若是對此事一無所知，又怎麽會知曉那信件有問題，除此之外你的態度便是已經說明今天的這一切都是蹊蹺了。”
“蕭以澤，告訴我，告訴皇叔，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蕭光乾皺著眉頭看著蕭以澤，一顆心氣得都是要從心口裏麵跳出來了。
蕭以澤依舊是淡淡的，不過話中的含義，卻是讓蕭光乾的怒火再一次高漲了起來。
“不明顯嗎？本王想讓皇叔與子柔締結婚約，依照皇叔的情況，向來是不會讓子柔受委屈的，子柔之前與皇叔也很是親近，想來也不會太排斥。”
蕭光乾氣得冷笑一聲：“你是在吃酸嗎？”
“並非如此。”蕭以澤搖了搖頭，“隻是覺得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叔說得都是很對，她值得更好的。”
而本王，並不愛她。
蕭以澤緩緩低頭，心情越發抑鬱。
“那為何之後又是反對了？”蕭光乾忽然是覺得此時的蕭以澤很是可笑。
“因為皇叔你顯然是已經惹怒了陛下，若是此事真成了，恐怕是會牽連子柔。”蕭以澤說著，“本王叫住皇叔，隻是有一事不明，皇叔你明明不排斥子柔，為何會拒絕？”
無論是從個人感情來說、還是從利益出發，蕭光乾都是沒有什麽拒絕蘇青綰的理由啊。
“因為我不會去做令她不喜的事情。”蕭光乾漠視著蕭以澤，“再說了，這件事情你是否應該同她商量一下，你如此突然的便是做出了這般決定，我看著她似乎都是沒有回過神來。”
“不必了，絕情一點或許對她更好。”
“那你最好不要後悔。”蕭光乾有些幹澀的留下這般狠話，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一切落在蕭以澤耳中也隻是簡單的威脅罷了。
他是想要撮合蘇青綰與蕭光乾的，不過與其說是撮合，不去說是希望蕭光乾可以去照顧蘇青綰。
這些日子以來，他自己是看透了太多的事情了，他沒辦法給蘇青綰帶來什麽，隻能是一味的利用蘇青綰背後的勢力，他應該放過她了。
永無休止的利用一個一心愛慕他的人，這件事情蕭以澤實在是做不下去了，所以才是會創造出這樣一個機會，利用自己那兩個兄弟達成這個目的。
而有句話，蕭光乾也是說錯了，他並非是沒有預料到蕭光禮的反應，而恰巧是知道蕭光禮會因為想要折辱他會不顧這件事情的細節就下手，才是會出此下策。
他的確配不上蘇青綰。
蕭以澤悵然，低頭前行，卻是不由得搖搖頭。
自己真的是越發卑劣了。
在方才蘇青綰與蕭光乾都是紛紛拒絕退婚的時候，他居然是有一絲欣喜從胸口冒了出來，讓他看著很是可笑。
可是眼下，原本挑選好的人卻是變成了“劣質”選擇，突然被打斷計劃的蕭以澤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他分明已經是下定決心了，如今這麽一橫斷，他又是猶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