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撤
春明城，一間不知名的酒樓之中。
蕭以庚與蕭以鵠麵麵相覷，終究是蕭以鵠先是開了口：
“九弟如今看起來很是憔悴啊，莫不成是後宅不寧嗎？”
蕭以鵠陰陽怪氣的說著，蕭以庚卻是無語至極，想著自己素來老實的、固執的三哥也是變成了會去打聽八卦的人了。
“皇兄既然是知道了，又何必來挖苦我。”蕭以庚也是並未否認，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子無可奈何的氣質。
“果然，還是本王的王妃溫婉賢淑。”蕭以鵠不由得感歎著。
相比於司徒婉儀來說，他的王妃娘家雖然說沒有那麽強橫，不過卻是溫順了許多，自然也是不會出現什麽後宅不寧的狀況。
蕭以庚聽著也是不說話，蕭以鵠的王妃也的確是溫順乖巧，性子更是如同蕭以鵠一樣，端的是一個恪守規矩，全然沒有司徒婉儀那般熱情如火，也自然是沒有三皇妃那般的安靜。
“好了。”蕭以庚及時製止了讓這件事情繼續蔓延下去，“皇兄此次來找我不會隻是為了這番事情吧？”
“自然不是。”
蕭以鵠搖搖頭。
“那日祖祭暴亂的時候，本王似乎是已經感受到了父皇對本王的不滿，或者說是相對於本王而言，在那般情況下，父皇更認可蕭以澤的處事態度。”
蕭以鵠忽然是自嘲一笑：“這般狀況下，本王似乎是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落入了下風。”
此時的蕭以鵠似乎是在剖析自身，不過他這般言語，卻是讓原本姿態散漫的蕭以庚直起了身子，不由得重視了起來。
蕭以鵠也是一個頗為驕傲的人，如此審視自己雖說也並非是不可能，可是眼下他蕭以庚可是還坐在這裏呢。
“至於九弟你呢？”
蕭以鵠話鋒一轉，忽然又是開始說起了蕭以庚。
“貴妃盛寵不再，司徒家如今又是對你有頗多微詞，若是如此進行下去，如何能要求司徒家為你盡心盡力。”
“相反呢，再看看蕭以澤。”
蕭以鵠眉毛一挑。
“咱們的這位兄弟渾水摸魚，挑撥離間，以至於到了最後他看起來似乎才是距離那皇位最近的人。”
此時四下無人，蕭以鵠說這些話也是毫無顧忌。
蕭以庚的臉色也是沉重了些許，低聲說著：“所以呢？三皇兄莫不是有什麽好方法不成？”
蕭以庚並不相信蕭以鵠前來找他隻是為了罵自己一頓，想來應該是要和他合作，將蕭以澤拉下水，或者即便是無法拉下水，也是要讓蕭以澤的境遇不似如今這般平穩安寧。
“蘇青綰。”
“從蘇青綰入手？”
“嗯。”蕭以鵠點頭，“蕭以澤最近勢頭正猛，蘇家在其背後功不可沒，斷了這條路，相當於是打折了蕭以澤的一條腿。”
蕭以鵠說得肅然，蕭以庚聽著卻是興致缺缺。
又是蘇青綰？
就沒有點新意嗎？！
“皇兄，那蘇青綰與蕭以澤的事情也可以稱得上是人盡皆知了，我們要如何毀壞他們的婚約……”
蕭以庚不耐的說著，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一件事，突然便是沒了聲音。
正此時，蕭以鵠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看著此時略微呆滯的蕭以庚，更是眉毛一挑。
是了。
蕭以澤與蘇青綰哪裏來的婚約啊……
“被本王那七皇兄忽悠久了都是忘記了這件事情了，這傳聞雖然鬧得沸沸揚揚的，可是蕭以澤與蘇青綰實際上並無任何關係啊。”
蕭以庚又是一笑，簡直是越想越妙。
“此時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蘇將軍前往了北疆，蘇家雖然勢大，可是如今的蘇家並沒有一個可以推出去的話事人，大多數情況下雖說是蘇青綰在操持大局，可是卻是不能讓她拋頭露麵。”
“因此，這般時候，便是我們最方便下手的時候。”蕭以鵠言說著其中的利害關係。
“看來皇兄早就是有了周全的計劃了啊。”蕭以庚意味深長的看著蕭以鵠，即便是在這般時候也是沒有放下自己的警惕心。
“並非是本王的功勞，隻是那日本王正憂心於這件事情的時候，本王的侍妾靈華恰巧在一旁侍候，便是提出了此事。”
也是不知道蕭以庚信還是沒信，不過他依舊是露出了一番了然的笑容。
“皇兄還真是有一個賢內助啊。”蕭以庚誇讚了一句，卻是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轉而問道，“那具體該如何去做啊？”
“不急，先再等一陣，之後我們便是……”
酒樓之中，蕭以鵠低聲說著，而蕭以庚亦是連連點頭。
*
南疆，淅淅瀝瀝，小雨落下，涼風略微蕭瑟。
而此時，大燕駐紮的軍營之中，聲勢沸反盈天，整個軍營之中似乎都是活躍了起來，生怕別人不知曉那邊來了援兵似的。
瞧著這般陣勢，南疆那邊更是惴惴不安。
“主將，大燕那邊似乎來了援兵，陣勢看著不小，吾等是否要發動突襲？”
帳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擺了擺手，朗聲說著：
“不必，南疆兵力不足，若是主動出擊，不僅會喪失如今絕佳的地理條件，更是會損失慘重，如今我們的任務也並非是對戰大燕，而是將大燕拒之門外，若是能給他們造成一些損失自然是好的。”
“此時我們是憑借著地利，易守難攻，若是我們主動出擊，局勢可就是沒有如今這般輕鬆了，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即便是那主帥如此說著，通稟那人依舊是有些躊躇。
“可是……那人說，要讓我們將南疆邊境的水攪渾，才是能夠將那條來往於南北疆的線路告知我們……”
他是覺得主將說的話乃是情理之中，可是真正的擁有一條可以和北疆交流的線路對於他們南疆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如今這般的死水一潭，很難達到理想之中的效果，否則他也不會是如此急切。
否則南疆諸人也是不會冒險將蘇黎圍困住，這般做好處很少，甚至還牽製了不少的兵力。
他們所為的便是讓大燕與南疆的邊境亂起來。
“此事本將自有考量。”那將領依舊是那般強硬的語氣，“亂是一定要亂的，隻不過不是這般時候，此時容易損失慘重，等到他們鬆懈了下來，那才是我們創造最大戰果的時候。”
“桑起宗，不要太急躁了，你可是未來命巫署的接班人，豈能如此急躁？”
命巫署，便是南疆的“摘星局”，不過環境不同，南疆的命巫署與大燕的摘星局不可同日而語。
南疆對“巫”的重視，就好像是大燕之中蕭光禮對“士”的重視那般。
“是。”那名叫做桑起宗的人當即也是緘口。
既然是已經確定了將軍有這個意向，隻是時候未到，那他便是放心了。
而且他本就是前來曆練的命巫署人士，在此地並無實權，即便是想做些什麽也依舊是有心無力。
見到他這副模樣，那將軍還是想在說些什麽，此次卻是被帳外的一聲急嗬打斷了思緒。
“啟稟將主！大燕突襲，於環山處和吾等南疆將士酣戰，風雨襲來，大霧散開，聲勢浩大，似是要兩麵夾擊！”
“什麽？！”
南疆將主猛地一拍桌案，昂首挺立，虎目怒視前方，當即便是做出了抉擇。
“速速帶領一支輕騎兵，前往環山，圍堵大燕人！”
為了將蘇黎困在那種地方，他們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自然是不可能就如此輕易的將蘇黎放回去。
與此同時，環山處。
血液四濺，屍體橫陳。
蕭淵手持一把鋒利的鳳嘴刀，直衝戰場核心之處，雖說已經是一介中年男子了，不過那般英勇卻是無人能敵。
蕭淵在戰場的核心圈所向披靡，嘴中更是一刻不停，急呼著：
“蘇黎！活著就趕快給老子上來！”
說話間又是將一人頭身分離，血液濺了他一身，他卻是絲毫不介意，更甚是越戰越勇。
司江遠遠的看著，又是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此時趁著雲霧消散，蕭淵已經是突出了重圍，固定好繩索之後，便是繼續殺敵。
山路陡峭、崎嶇，即便是雲霧彌散了，他們貿然下去也是會有危險，如今這般情況也隻能是依靠他們自己了，否則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果。
山林中，蘇黎也是看到了雲霧消散後的景象，也是聽到了蕭淵的那一聲急呼。
抿了抿蒼白的唇，蘇黎也是手中握著劍柄，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
在他身旁躺著不少人，或是因為中了水土不服的毛病，或是在山林之中與野獸搏鬥之後造成的脫力，但是更多的是因為吃不飽而造成的乏力。
在山林之中，水源倒是不缺，此地便是有一條溪流。
而搏殺一些小型的野獸也是能夠解決食物的問題，隻不過眾人都是沒有帶上生火石，因此也是過了一段茹毛飲血的日子，不過總歸活下來的人還是不少的。
不過若是過些日子，這件事就不好說了。
“好了，都打起精神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剩多少了，所有人都趁此機會逃出去！”
“此時也就不必再顧及些什麽了，能活一個算一個！”
蘇黎一聲令下，原本有些死氣沉沉的隊伍此時也是煥發了些許的生氣，各自支撐著物件直起身子，看到了那灰暗的天空，眾人也是趕緊行動。
這些被困的日子以來，蘇黎也是沒有閑著，趁著無人救援索性就是將走散的眾人都是召集到了一處，如此也可以躲避些許危險。
而如今，倒是為了營救省了不少的力氣。
不僅是在此處有著戰鬥之人，就連那南疆軍營到環山必經之路的位置上也依舊是有著腥風血雨正在醞釀著。
此地坐鎮的，乃是蕭淵的副將。
此時的他正在和前來馳援的南疆將主打了個有來有回，雖說是落入了下風，不過那南疆將主也是奈何不了他，反而是被他牽製住了戰力，無法馳援。
而除了他們之外，大燕鐵騎所向披靡！
蕭淵猜得不錯，相較於蘇黎來說，南疆那邊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國土是否穩固，是邊界有沒有被大燕打進來。
所以大多數的兵力都是在軍營那邊，並未出來。
而大燕這邊卻是剛剛得到了援兵來助，論起戰鬥力來說，自然是眼前的這支南疆輕騎兵不能比擬的。
“韓將軍，放棄吧，你們今日是過不去了！”
副將哈哈一笑，雖然是被打的節節敗退，不過依舊是豪情萬丈，氣血暢快。
他一個人不是韓起明的對手那又怎麽樣，他又不是一個人。
“放棄？”南疆將主韓起明更是冷哼一聲，“放棄了又是能如何？任人宰割嗎！”
“哈哈哈哈……”
副將哈哈一笑，隨即便是借勢，附在韓起明耳旁意味深長的說著：“韓將軍自己心裏清楚，我家郡王要是想，韓將軍您是活不過今日的。”
韓起明虎目圓瞪，自是氣的不輕，感到自己被那副將羞辱了，可卻是未曾反駁出聲。
氣憤是真，無法匹敵也是真的。
那蕭淵留他一命，讓他繼續在南疆駐紮是為了什麽？
為了省事！
若是換了一個陌生的將領，蕭淵還要重新熟悉。
而若是韓起明一直在任上，即便是有一天要進攻南疆了，蕭淵也是能夠將邊境迅速拿下，再在新將領未認命之前牟取最大的利益。
一個隨時可以宰殺的牛可比不知是何等實力的、陌生的豺狼虎豹要安全的多了。
韓起明獨自氣憤，閉口不言，副將也是不急，淡然的與韓起明周旋著。
直到——
“李副將，蘇黎將軍已經是救回來了，若是無把握殺敵，還請速戰速決！”
李副將聞聲，頓時意味深沉的看向了韓起明，隨即便是後退幾步，翻身上馬，旋即朝著大燕軍營那邊迅速趕了過去。
“撤！”
與其聲音一同響起的，便是刀槍劍戟回收之聲。
戰場，瞬間寂靜，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四處傳蕩。
韓起明環視一圈，看看周圍的這些殘兵敗將，也是忍不住掀唇自嘲一笑。
這是害怕自己一個人生還不好交差，於是給自己留下了幾個證人？
可笑！
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