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32，靜靜的一號
眾所周知任何事物都是魔法元素構成的，物質如此，生物亦如此。
在正常情況裏，魔法元素正常運轉，我們並不會覺得身體虧欠，雖然魔法元素隨時都在消耗自己，乃至於減少自己的純度。
可是當魔法元素消耗到了一定程度，如果處在正常狀態下，魔法將會終止，就如計算機運行消失了電能，可是如果電能不僅在流逝而且是要連帶著計算機原子材料裏的電能一起流逝，計算機將會解體，不能稱之為計算機。
這種失去了自己本身麵貌的元素構造物就被稱之為元精。它是沒有了元素的幹製品，雖然也是元素但已經不是廣義理解中的元素材料。
換句話說，作為元素構成的它們已經沒有了元素的基本特質。
這樣的元素失去了元素本應該具有的魔法作用，但是在元素能量的補充下也可以恢複到原本的狀態。相當於一個事物的脫水幹製品。就算補充了水分，也已經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如果一號被吸食了全部的元素，那他可就真是死在了這裏。
小東南至今都記得那些黑市裏，街邊販子買賣元精的場麵。
他們的身邊會有一個個盒子，盒子裏是顏色飽滿，晶瑩剔透的寶石，每當有誰相中了其中一塊，就可以拿出來瞧瞧，大家等待著攤販施展法術讓元精活化成一個生命，看著寶石變化成一團血肉，一個胚胎，然後粘連著血水溶液現出原貌。
那些有錢家的孩子，會摩挲著小生命，歡喜的折騰他們。看著元精逗笑自己的家人，一場元精牌局打贏對手。
小家夥們不會感覺到痛苦，與難過，元精髒兮兮的在一個元精牌局走到另一個元精牌局，當做勝利者的戰利品，失敗者的棄子。
因為沒有哪個元精真的還活著，他們都已經是死去的生命。
而一號的未來，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小棋子，雖然不會被拿到戰鬥中當做武器，但是也不會像活人那樣還能笑出聲音。
他再也不會見到大家，對待大家也沒有了感情，他隻不過失去了一些元素成分，可再也不會是自己認識的一號。
在黑暗裏，小東南避開了魔晶蚺的範圍努力尋找著，他不願意見到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就成為這樣。就成為地下的元精牌，被那些大爺們拿在手裏，當做籌碼，當做棄子。
東南很是後悔就在那個時候自己沒有回頭之際拉住自己的朋友，帶著他一同離開那個世界。
而如今已經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黑暗裏他勾動魔料袋子，吸引出來魔料，把他們轉化，在自己麵前，照耀起光明，而他看到的世界還是這麽有限。
周圍的魔晶蚺正在被一條條的清洗，朗拿著一個盒子投射石頭，燃燒火焰，東南站在洞窟的邊緣都可以感覺到灼熱的溫度像是沙漠裏的太陽一樣，可以把你融化。
而那些魔晶蚺更是沒有幾個受得了這份待遇，都正在萎縮，他們不是成為了飛灰，也沒有如朗山岩預料的那樣。他們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在原地萎縮成為了魔晶。
真如打不死的臭蟲，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痛痛快快。
黑暗之中，東南的魔料袋子空癟了下去，越來越多的光種，以及光芒被製造出來，大家也都沒有發現一號。
直到橙繪畫出巨大的如日遞魔紋，整個空間都被照亮，大家回首之際才發現，一號就在一個牆角。
那裏距離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並不遙遠，甚至於不過咫尺之遙，似乎大家就是一個轉身就可以拉住他，而大家竟然都沒有聽到一號的聲音，聽到他的叫喊。
他在那裏安靜的仿佛就像是一塊石頭，一直忍受到了現在。
大鉗子第一個發現了一號，用自己褪去了狙擊弩的蠍尾把他纏繞，輕輕地抬到了自己背上，讓他在那裏休息。
藍、橙、東南都湊過去看著這個孩子。
一號在三人的包圍裏，摸索著周圍的空氣，他想要抓住什麽，可總是不敢相信自己抓到的是什麽，無論你往他的手裏遞過去誰的雙手，他都會繼續去尋找，想要抓住，想要拿住這個世界的真實。
大家紛紛去握住他的那雙手，給予他溫暖，而他繞開大家的手，留下心灰意冷的恐懼讓人驚訝，他的手摸起來冰涼冰涼，似乎夜晚的沙漠，寒冷的剝奪生機，哪怕你是一個滾燙的火焰，也要在這裏散盡火焰化成焦炭。
如果不是生命碧波的掩蓋，如果不是渾然天成的生命元素內蘊其中，沙漠將沒有自己的生機，而一號也將真的死去。
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的，可能不過就是一具屍體。
雖然這個屍體在這裏具有生命一切的特征，雖然這個屍體在這裏一樣渴望著光明。
眾人的心中卻都發現，一號的當下已經不是曾經那樣。
它看起來不會說話，他的嘴空洞的張著，在那裏呼喊，在那裏求救，可能還要哭喊，可能還在呻吟，可是這一切聲音沒有誰聽得到。
它看起來耳朵聾了，藍就在他的身邊，接住一號的雙手，訴說著“不要害怕”，一號卻一味地尋找著，那雙手冰涼的躲開藍的存在，像是離開一麵牆壁，像是在黑夜裏躲開野獸。
就像是他此刻這樣心態崩潰一樣手腳都在折騰，大家伴隨著一號的掙紮，越加的難受。
一號的麵前圍滿了朋友，可是他卻比他的這些朋友還要恐懼。
一個還不滿一歲的孩子，如今就要麵臨失去光明，失去聲音，可能還要失去知覺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他還要經曆些什麽，在那裏麵，他又看到怎樣的寂寞。
看著藍手裏抱著自己的孩子，看著藍的手隻能緊緊捆綁自己的孩子，大家的心同樣被纏繞著在這裏不能動彈。
藍的這些朋友，尤其是剛剛看到朗姆的大鉗子，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孩子在黑暗裏躺著，藍的朋友安慰著他，藍沒有眼淚的在大鉗子背上平靜的抱著一號，似乎是雕像一樣漠然不動。
心裏麵萬般不舍，而如今僅有一條道路可以行走。
無論他願不願意，一號應該執行的功能都已經不能再使用。
謀劃著那個計劃的他，如今隻有另尋他路。
洞窟裏你一言我一語的進行著，藍的思緒卻不是在這個洞穴裏而飛升出去。
頭頂的世界那片沙漠，一路向東，將會穿越西域，此時此刻被領航者控製著的叛徒已經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的身上攜帶了蟲族強大的武器，他們的生命是這些武器啟動的鑰匙，他們有著蟲族軍部守護，幾萬人的大軍正在長驅直入，目標直指西域。
而再向東走去，蟲族文明巨大的魚龍母船就停泊在那片沙漠裏，那裏被稱之為絕望沙漠，無邊無際一樣橫亙在了起源星的中央地帶，近乎不會有龍類行走，不會有生命去往，蟲族霸占了那裏，正在釀造著他們的戰爭屠殺。
在絕望沙漠向著周圍輻射，整個起源星的文明世界一一呈現，每一個生存區域恰好的羅列，緊緊圍繞絕望沙漠，給了蟲族一個自由的選擇機會。
當西域戰爭出現，東域將會麵臨襲擊，當兩個巨無霸文明都被征服，自己如今身上披著的龍族皮囊也就不會多麽好受。
說不準會是被奴役，還是死在子彈爆頭的痛感下。
而直到現在龍族並沒有誰意識到問題所在，如今的龍族還生活在白晝夕陽的餘暉下，憑借著多少個歲月裏的那點矛盾互相敵對。
追逐經濟利益，麵對著古老文化的熏陶，不知道白晝之後暗夜寒冬。
這個時候迫切需要一點動靜，擾亂那些領航者的布局，也迫切需要一點威懾讓龍族明白絕望沙漠中心世界裏存在的異類威脅。
起初自己以為一號將會是一個不錯的引子，而如今這都已經注定不能。
那麽自己還可以利用什麽？
在如今自己可以利用的資源裏，還有什麽可以保證，這場戰爭偏向自己這一方？
藍冰冷的思緒飄蕩在洞窟裏，作為一個決策者的他最近失職了。他沒有保護好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商品，於是導致了這個商業計劃即將麵臨的悲劇。
而如果想讓這個目標繼續達成，那麽自己唯有使用另一些商品，另一些計劃交易自己的生命。
雖然孩子就在自己的手裏抱著，可是藍的思緒根本沒有飄蕩在這裏。
他沒有按奈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壓製自己的痛苦，而是自己本質就如此無情。
擁有孩子可以更好，而沒有孩子，他也不會差上多少。
重要的是活著執行夢想。
他的思緒飄向了過往，又遊蕩在如今，所知道的蟲族技術，所明白的龍族文明都在麵前逆流而過。洞窟中央那些黑色的石頭吸引著他的注意。
回憶剛剛聽聞的事情，這些東西似乎就是魔晶蚺的卵，一種具有元素純度的魔法結晶，當條件適合的時候就會孵化出來幼小的魔晶蚺，然後吸食魔法元素導致元精出現。
他們的外形不可謂是不美麗，流線的身體，龜裂的寶石紋路，以及玉片通透的寶甲讓他們看其來接近像是雕塑，動物的身體，魔法生物的神奇特性，很有魅惑力也很有殺傷力。
當這些小動物悄無聲息安排在了魚龍母船裏，孤僻地帶將他們孵化，魔法元素的流逝積累更多墨鏡人，而更多魔晶蚺轉化出來更多的魔晶蚺，久而久之，魚龍母船，將會不攻自亂。
雖然沒有了一號的幫助，魚龍母船一樣會麵臨著種種悲劇。
生物災害，將會讓那些決策者首先麵臨內部威脅，等到他們真正發現巨大體係裏毒蟲出沒的時候，也正是災難繁榮的時候。
從而就算沒有動用自己的財力，他們也一樣麵對著種種困難。
藍暗自放下心來繼續看著自己的孩子。
一號在他的身邊已經平靜下來，不知道是沒有了活力，還是已經睡著。
作為父親的藍平靜看著自己的孩子，像是母親那樣溫柔。
對他來說這個孩子的存在與沒有這個孩子此刻都沒有區別。
他需要的不過是行走夢想道路上的合作夥伴。一個幫助他實現目的的工具。
“別傷心，朗姆。這孩子會沒事的，你看我都還是金屬生命呢！他活活一個肉體，隻要不死，也有辦法看得見，摸得著。”
“雖然平時天真了一些，但確實是一個好孩子。藍，我們還有青，他的醫術說不定還有辦法呢！”
“對，還有青伯伯，藍叔叔，一號是不會有事的。他就連魔晶蚺的威脅都躲過去了。一定也能奪得過這一關。”
朗山岩暗暗地看著自己這個朋友。久久不語，僅僅是看著藍那個黯然的麵龐。
他太安靜了，這樣一個智者如此安靜不會是在哀傷。
“放心，好運氣總會站在好人這邊。他還那麽天真。”朗山岩似有所無的這麽一說。
藍麵露苦笑，似乎是麵對自己，也似乎是麵對自己的孩子。似乎是麵對命運，也似乎是麵對世事。
“能有什麽辦法？已經走到了這步路上的我們隻有繼續行走下去。”
“找到青，他的醫術就連我都能救活，為什麽不能救活一號？”藍說著這麽一句話，而自己的心裏貌似都不回去相信這麽一個借口。哪怕不是一個醫生，他也明白並立與病理是不同的。
一號所麵對的完全不是肉體損傷，而是魔法改變。隻怕在他的身體裏，靈魂還不如外表這樣幹淨整潔。
他仰望著洞穴穹頂，似乎是要看破天空，似乎是要看破自己所麵對的世界。
為什麽自己縱情人生近乎七十載，偏偏要到了耄耋之年的時候要讓自己遭遇這些？
大家收拾行裝，臨行前藍特意收拾了那些魔晶蚺的卵。
不知道是不是黑霧的作用，那些新一代的魔晶蚺卵並不是妥妥帖帖的寶石外貌，從任何角度看去，那些寶石周圍都彌漫著黑煙，沒有刺激性的氣味，也沒有灼熱的難受感覺，但就是一顆寶石飄蕩著淡淡的黑色氣焰，緊緊纏繞著寶石，難以散去。
藍裝好了這些石頭，說成是拿著這些石頭做個紀念，而實際竟然是把地麵上那一大摞都給裝進了遞魔紋空間裏。
橙驚訝的發現，藍學習東西倒是挺快的，他所繪畫的遞魔紋正視自己收藏符文樹時候使用的。
那筆法圓潤，那大氣華麗的紋路布局，已經趕得上自己的步調。
走出那裏的眾人，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阻礙，大鉗子作為當地向導很實在的給他們引到了最後一次遇到青的位置。
那裏就是某個機器人拍攝得到的洞窟。
它的邊緣撕裂了黑布鎮岩壁，原本高大的城市牆壁在這裏從中間掏空，這口子裏麵湧動著新鮮空氣，以及泥濘水汽，雖然還沒有走的進去，草木氣味就已經竄了出來，驅散鎮子裏麵腐爛的血肉味道，以及陰森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