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憶
顧晨病了，七年來他的病一直都沒有好過。白天，他是個隻顧工作和孩子而忘我的男人。但是到了夜晚，在這冰冷的臥室裏，他就會出現幻覺。包括現在，他也出現了幻覺。
陽台處的那些薔薇花全都變成了伊薇，她站在那裏，靜靜地閉著眼睛，懶懶地曬著夕陽灑下的淡淡溫暖。
以往的傭人都會在漆黑的深夜裏，看見一名身穿白色襯衫的男人遊蕩在空曠的走廊裏，或者睡躺在主臥室裏。他有著沉著冷靜的外表，但眼神裏卻透露著無盡的悲涼與思念，還有痛苦。
曾經又酷又愛耍帥的男人，現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靈魂，眉目變得冷峻而冰涼。
回到臥室內，他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有點發黃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笑得很甜，似乎一直活在幸福的包圍中，不像在他記憶裏的那個擁有恨意的女人。
這個男人可是顧氏集團的首席總裁呀，誰能想到白天冷漠無情的他，夜晚卻是黯然傷神、悲痛欲絕的。
照片的裏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娶她，但在她死亡之後，他強勢地懇求她的母親，讓她冠上了他的姓氏。
每次看到這張充滿溫暖笑意的照片，他的心髒就像是被生鏽的刀分割成了好多瓣，很痛，心髒被痛得再次複活。直到思念的悲傷將它一瓣一瓣的吞食幹淨，讓他的心再次被掏空而變成了一個沒有心的人，然後，帶著冷漠，在白天裏機器般地工作著。
每天都這樣循環著，重複著……死亡與痛醒……
也許，隻有在漆黑的夜晚，他才是活著的，活在思念與痛苦中……還有悔恨……
七年，他獨自一個人在空蕩的房間裏無眠了七年。七年前，在這張床上，她把她的青春全都綻放給了他一個人，他卻讓自己霸道的愛將她直接逼入了死亡。
“你會娶我嗎？”
“會！我會！微微……”顧晨聽到了幻聲，立即答應到。但是坐起身，眼前卻無任何人在。顧晨痛苦地單手捂著臉，淚水從他的指縫間流淌而出，聲音苦澀地哽咽著：“微微……”
他們在一起的兩年裏，她問他這句話的時候，他應該答應她的；他不應該無聲無息地離開、不該那麽地有恃無恐；他不該那麽霸道地隨意決定她的人生……
現在才來想這些不該，還有什麽用？哭過之後就是苦澀地笑，笑得嘲諷……他在嘲諷自己。
第二天一早，站在陽台學著伊薇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然後聞著薔薇的花香……“又是新的一天了，薇薇，早安！我愛你！”
“我說，老爹！你有必要饑渴到去親吻一朵薔薇花麽？”陽台下，顧微塵已經整理好自己站在薔薇花海中的小徑上，他每天都會與父親一同下山，父親去公司，他是去學校。
7歲的他雖然還在念小學，但卻在鑽研一些化學武器了，顧晨不希望別人把自己的兒子當成怪物，所以堅持讓他念小學，也希望他能有個美好的童年。
而顧晨小時候的成績卻是一直保持優秀以上，每科前三名以下，不上不下，每科都能保持一樣的分數。有人說他是天才，可也有人說他是怪才。
現在正是春末的季節，薔薇開得正豔，整個後花園一片白色，而小小的人兒穿著灰藍色差點被白色的花海淹沒。若不是他的叫喊，恐怕沒人能發現他。
顧晨低頭的瞬間，已經帶上暖暖的笑意。看了兒子一眼，然後準備下樓。
而顧微塵卻及時叫住他：“哎！等一下，就是下個星期一，學校有個舞台劇，你得陪我練習。就是你要對我凶，你下樓後最好立馬扇我一巴掌，看看我的反應如何。”
麵對兒子的要求，顧晨沒有多想，他以為兒子真的會出演舞台劇，還是被扇巴掌的戲，對此他有點不讚同。但是看到兒子歡樂又堅定的眼神，他也不好拂了兒子的樂趣。
走出別墅大廳，就看到兒子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向他招手：“老爹，你一過來就扇我，千萬別猶豫啊！還要對我凶，就像虐待你的仇人一樣來虐我吧！COM！”說完，還深情地做了個飛吻！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顧晨憋悶地呼出一口氣，覺得兒子的性格不像他也不像薇薇，那麽究竟是像誰呢？難道是爺爺小時候嗎？一想到爺爺小時候就是微塵那個性格，顧晨全身都不自覺地顫了顫。
按照微塵的要求，顧晨快步走了上去，伸手就是一巴掌，雖然是假打，但是從遠處看卻是真打。
打完後，手插在腰上，觀察著微塵的表情：“演的不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說完，又抬手擼了擼袖子，這隻是個尋常的動作。
但是遠處用望遠鏡觀察著這一切的伊薇可是已經怒火衝天了：“居然敢打我兒子！顧晨！我跟你沒完！！”吼完之後，黑色的望遠鏡也已經被她生氣地摔碎了。捏起的拳頭慘白慘白的，平時微不可見血管現在終於冒出來了。
伊薇生氣地走來走去，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她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就想飛奔出去，但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心想，現在跑過去不就穿幫了嗎？不行、不行……
她隻好又走到沙發旁用力坐下，然後頭疼地揉捏著額角……
保姆阿雅看到溫柔的女主人生起氣來是那麽的恐怖，戰戰兢兢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但還是得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不然地上有一點不整潔的話，女主人會更生氣的。
然而這邊的顧晨完全不知道他心心念念地人兒已經開始重拾對他的恨了，甚至是暴怒了。唯有小微塵得瑟地掛著淚水，委屈連連地看自家老爹：“老爹，你說，要是老娘看到你扇我耳光的這一幕，她會怎麽想？會不會氣得立馬就活過來了？”
聽到兒子提起伊薇，還稱呼伊薇老娘，雖然心裏一痛，但他還是表現出平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