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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河之劍

  這招八方雷池已經是是靈劍派宗最為頂尖的劍法之一隻有宗主本人或者宗主的傳人有資格修煉,故而威力極強,勢不可擋,甚至可以用來囚殺仙人。


  ??李獨樽逼得白痕使用這招劍法,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贏了白痕,在他看來對方與其說是想要戰勝他,倒不如說想要跟他一塊玉石俱焚,以保住靈劍派最後的尊嚴。


  ??沉寂的雲層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慘烈的電光,此時的黑雲像是一群奔騰咆哮的野馬。一層層漫過天穹越聚越厚,至於天空中的狂風呼嘯猶如地獄一般,閃電每一根都有廊柱般大小,劈在尋常人身上能將他直接化作一抹飛灰。


  ??單手持劍的李獨樽仿佛在等待天譴降臨,仍舊是無動於衷,

  ??就在這時,李獨樽看見那位和他同樣來自青蓮劍宗的女子,她就坐在觀眾席上凝視著他,嘴唇甕動,臉色蒼白。


  ??出劍之人,一旦猶豫便會敗北,這是師傅跟他說過的話。


  ??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這就是我李獨樽的劍道。


  ??粗如廊柱的閃電像黃色的利劍,揮舞在黑壓壓的天空中,周邊氤氳著朦朦的白霧,給周圍慘烈至極的氣氛增添了一種不知名的抑鬱感。


  ??白霧中的白痕死死盯著那位赤裸上身舉目望雷的劍宗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異常劇烈的厭惡,嘶聲道:“你去死!”


  ??一劍揮下。


  ??八道粗如合抱之木的天雷破開雲海滾滾直下,變成一張密密麻麻的雷網蓋向李獨樽,雷聲像爆炸般轟隆隆地響起,震得場內觀眾震得入耳朵發麻。


  ??天誅地滅,八方雷池。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李獨樽手中的“蓮心”揮出一道極為飽滿的劍圈,劍弧泛青發亮,看起來就像是一輪滿月,但青色的劍氣從劍圓的邊緣散逸出來,而他就站在這輪劍圓的中央。


  ??觀眾席上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目睹著這極具視覺衝擊力的一幕,就像是看著蜉蝣試圖去推動大樹。


  ??劍圓緩緩旋轉了起來,以驚人的速度卷動雷網,掀起一陣雷電風暴,一瞬間改變了整座龍虎山上的風速流向,樹葉和碎石都被狂風卷起,圍繞著這團雷電風暴旋轉。


  ??所有人都死死拽著椅子的把手,唯恐這場天災禍及自己的頭上,鋸齒形的電光不時地衝撞黑雲,令人畏懼叢生。


  ??而在這團雷電風暴的底部下,一朵藏青色的蓮花緩緩舒展花瓣,身處蓮花中央的李獨樽劍勢凜然,在閃電的照射下,周身放射出耀眼的劍芒。


  ??“這……他真的擋下這八道天雷了。”這一刻楚瞬召簡直不敢相信眼前出現的一幕


  ??曾經的他也親手扛過天雷,但那是在他有王息的前提下才敢去做的事情,而現在李獨樽在做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僅僅憑借快速出劍產生的劍氣擋下了這一道道飛流直下的滾滾天雷。


  ??他的劍氣讓天雷改變了原先的軌道,如一條細長的黃蛇在他麵前舞動,又好似透明的湖麵上掀起的一道道漣漪,雷電此起彼伏,蔚為壯觀。


  ??李獨樽的出劍速度的確很快,劍氣軌跡也很直,每一次出劍都帶著一聲嗡鳴,宛如美人彈琴

  ??按不少人的猜想,他一定會在這條天雷之下粉身碎骨,連同他手中的劍一同被毀滅。


  ??但不可思議的是,在被他劍氣劃過的空間內,出現了一條若有似無的通道,仿佛那朵青色蓮花中的根脈,此時正在蓬勃壯大。


  ??在李獨樽的氣機牽引下,劍圈猛然收縮,將這些天雷拉到這些通道中,在通道中前進的天雷並沒有爆裂開來,在天雷跟劍圈接觸的邊緣明顯能看清楚一層邊界,劈裏啪啦的黃色雷電和淡青色的劍氣在邊界上緩緩遊動,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全場的觀眾們都沸騰了,如何能用劍氣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透明的過道?

  ??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劍氣軌跡在即將消散的時候,以一個看似不可思議的角度改變了方向,牽引著八道天雷盤旋前進。


  ??敢問人間有哪種劍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青色劍氣衝天而去,仿佛讓江河之水皆立般,連同那一道道天雷也被劍氣引導而上,最終直上天穹。


  ??要知道劍士出劍後的劍氣軌跡都是直來直去,想要做到在最後一刻改變劍氣的走向,如同覆水收杯般困難,但天下的確天下存在一種劍法,能在劍氣遊走的最後一瞬改變劍氣的走向。


  ??“大河之劍!”


  ??楚瞬召耳邊響起關雎的驚呼聲,她呆呆地看著李獨樽的劍氣將天雷再度引上天穹,驚訝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全場觀眾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青蓮劍宗的劍法,居然有這樣的通天之能。


  ??這一道道足以斷江焚山的天雷,竟然被李獨樽用劍氣幹脆利落地引回天空中,讓讓原本被烏雲密布的天空瞬間染上一層淡淡的黃色,仿佛被一張黃盈盈的雷網籠罩住。


  ??李獨樽快速出劍,酣暢淋漓,大笑道:“都說大河之水天上來,我李獨樽今日就要將這雷池之水重新引回天上去,你還有什麽招數盡管用!”


  ??就算死也好,好歹也要拉著他一塊去黃泉!


  ??這個瘋狂念頭在白痕的閃過,他全然不顧被天雷劈死的危險,高舉長劍將那天雷吸引到自己的劍身上,劍身電光璀璨迸射,如一輪冉冉升起的耀眼灼日!

  ??在白痕的身後,震耳欲聾的驚雷沉悶地劈下,又似一條猛烈抽甩的藤鞭將天空便撕裂出一條條光痕,好似一頭巨獸咧開著血盆大口,正欲吞噬萬物。


  ??李獨樽一腳踏地扶搖直上,整個人化作一顆青色的彗星,最後一劍遞出!

  ??秘傳.劍歌行。


  ??“去死!給我去死!”白痕麵目猙獰將那把天雷之劍直揮而下,仿佛要切開眼底的世界般。


  ??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的手臂被一劍斬斷了。


  ??當白痕還未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時,巨大雷劍失去氣機牽引後瞬間坍塌了,以白痕為中心卷起數百尺的雷電狂潮,隨後猛地收縮,仿佛日出東方。


  ??觀眾席上的眾人有一個瞬間什麽都看不見了,然後耳邊響起一連串沉悶雷聲,待他們的視野重新清晰後,整座萬法宗壇上空的雲海被攪得稀巴爛,宛如破絮紛飛。


  ??隨著一道轟鳴的破空之聲,觀眾們視線上移,看到了一個落向地麵的小白點。


  ??觀眾席上的民眾們眼睜睜看著一把劍重重地插在比武台上,然後那個小白點才落到地上,發出一聲低沉的震動。


  ??萬法宗壇內一片死寂,許多民眾包括參舉者嘴巴張大,久久沒說話。


  ??塵埃散盡後,白痕七竅流血,斷去一臂,骨頭更是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從他四肢著地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


  ??龍虎山的道士們連忙扛著擔架衝入比武場,打算準備將他送去醫房搶救。


  ??白痕此生劍道算是被自己的今天的驚天舉動揮霍完了,就算他這次能活下來,恐怕也隻能當一個無法修劍的廢人了,如果這樣的話他寧可去死。


  ??他目光空洞地看著天空,神色痛苦得無以複加,眼神裏的憤怒像是野火般燃燒,淚水大顆地從他眼底湧出。


  ??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輸給他?


  ??不明白他的劍怎麽會那麽快,快到像是可以斬斷時光般,區區雷劍又怎麽可以斬得中他?


  ??如果他當初沒有下山的話,他現在還是靈劍派裏最為優秀的年輕人,而不是這個躺在這裏動彈不得的廢人,連站起來那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凝視插在自己眼前的那把青烏,很想再度握著它,但他卻無法這樣做,隻能死死盯著它,像個求而不得的廢人。


  ??直到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握著他的愛劍,顫巍巍地將它從地麵上拔了出來,然後高高舉起。


  ??那是李獨樽的手。


  ??“真是一把好劍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收下了。”


  ??李獨樽瞥了一眼渾身浴血的白痕,露出嘲諷的笑意道:“所以說下一次出劍,就別那麽慢了。”


  ??最後他帶著這把青烏,朝著所有觀戰的人行禮後,大步離去。


  ??上台前,他隻帶來一把劍。


  ??下台後,他帶走了兩把劍。


  ??至於那位陪他一起來參舉的青衫女子,看著李獨樽安然無恙的身影,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獨樽是個很話嘮的人,但他不喜歡跟那些不熟悉的人廢話,況且他更喜歡用劍來跟陌生人說話,也喜歡用劍讓對方閉嘴,甚至永遠說不了話。


  ??這次他沒有帶走對手的命,而是帶走了他的劍。


  ??一劍換一命,值了。


  ??萬法宗壇內,觀眾們在他身後爆發出一聲聲歡呼,更有大膽女子叫喊著要嫁給他,場麵再度沸騰了起來。


  ??李獨樽是轉過身來,笑出一口小白牙,單手捋過頭發,隨之朗聲道:“喊那麽大聲幹嘛?你們都是來搶第二的嗎?!”


  ??龍浮生看著李獨樽的身影嘴角下壓,眼神冷漠得無以複加,從現在開始他又多了一根眼中釘。


  ??關雎若有所思,對於李獨樽表現出來的劍法水準有不少困惑。


  ??楚瞬召的視線久久無法從李獨樽身上移開,臉上有淡淡的笑意。


  ??好年輕的劍仙啊。


  ??——


  ??在李獨樽和白痕的比試結束後,武舉的第二輪算是正式結束了,剩下的一百七十人裏麵有像龍浮生,李獨樽,張懷柔這樣鳳毛麟角的年輕強者,也有不少不顯山露水的新麵孔,比如那位來自武當山為人格外低調的白重樓,還有那位賠率最高除了楚瞬召以外沒有人知道她真實身份的關雎。


  ??其中最讓人感到意外的,還是楚瞬召。


  ??到現在為止,不曾在參舉者麵前展露任何武力的他還沒被淘汰下山,這種事情簡直就是超乎常人的想象,顯得格外神奇。


  ??“這不對吧,他怎麽還沒有被淘汰,這家夥憑什麽留下?”


  ??武舉入選第三輪的名單被貼在天師府外,這份名單也被張長生抄錄的一份,將其貼在賭榜的旁邊。


  ??此時已經夕陽西下,暖黃的光線落在那份貼在紅牆上的名單上,也落在那些圍著賭榜聲音嘈雜的民眾身上。


  ??這幾百人不約而同指著榜單上的一個名字,情緒顯得異常憤怒,口裏都在說著同樣的一件事情,這件事就是楚瞬召再一次戰勝了齊玄濱,跟第一場一樣不戰而勝。


  ??現在這幾百人無疑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緒,純粹是因為楚瞬召那驚人的賠率讓他們當中不少人都輸光了錢,十分不解為何齊玄濱連打都不打就直接棄權?


  ??因為楚瞬召第一場靠耍嘴皮子贏得比試,讓這裏不少民眾對他產生了一種模糊的認知,覺得他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人相信他能繼續贏下去。


  ??但張長生憑借著敏銳的直覺將楚瞬召的賠率調的很高,沒來由地相信他會戰勝齊玄濱,結果他真的贏了,還是跟第一盤一樣的不戰而勝,最後讓她狠狠賺了一大筆錢,笑得合不攏嘴了。


  ??然後她被路過的張玄德看見她在這裏擺攤開賭,嚇得她就想著腳底抹油逃跑,結果還是父親被抓住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欲哭無淚的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老爹派人將她的賭檔收走,賺來的這筆銀子全部老爹充公為香油錢,用來修繕龍虎山下的牌坊。


  ??沈家莊園中,在那座安靜的後花園裏。


  ??沈家大夫人擱下手中茶盞,聽到下人向她稟報的消息後,原本微閉的眼睛忽然睜開,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嗎?唐煌那小子居然嬴了兩盤進入了武舉的第三輪?”


  ??剛從龍虎山回來的下人低聲稟報,說道:“千真萬確,榜單已經貼在了天師府前,上麵的確有少爺的名字。”


  ??大夫人她被下人的話震驚得無話可說,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小子廢了那麽大功夫鏟除魏靖奪回了商行的全部權力,這商行會長的位置還沒坐幾天,結果他又跑去參加武道大舉了。


  ??作為沈三千名義上的私生子,現在的他真的是狠狠打了南陸所有年輕武者的臉麵,誰能想到向來以財力聞名南陸諸國的沈家商行居然也能出武道人才。


  ??她低頭看著那杯還在散發熱氣的香茗,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第一次在這裏看見楚瞬召的情景。


  ??他對自己說話很客氣也很有禮貌,但眼神卻是躲避的,像個在自己麵前刻意收起爪牙的小野獸。


  ??時間過得真快啊,她無法想象那個發色如遲暮老人的孩子,居然跑去參加武舉,而且還贏了第二輪的比試,看來奇跡總是出現在他的身上,仿佛身後站著一位仙人庇佑般。


  ??按照這樣的步伐走下去,那他豈不是又進入十甲的可能,甚至更進一步?

  ??大夫人忽然說道:“派人去告訴商行旗下的賭場管事們,讓他們將少爺的賠率調到一賠一百。”


  ??這位貼身下屬忽然愣住了,聲音充滿不解道:“要是少爺他繼續贏下去的話……我們可得賠很多錢出去啊,這舉動可不劃算啊”


  ??大夫人望著暮色下的落陽城,語調淡然道:“錢這種東西永遠都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些賠出去的錢最終還是會回到沈家商行的錢囊,所以我完全不在乎賠損多少。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要讓那些押他輸的人都輸得一幹二淨,押他嬴的那些人都賺得盆滿缽滿,告訴落陽城裏每個人何為沈家有子,懷珠嵌玉。”


  ??貼身下屬連連稱是。


  ??——


  ??龍虎山的仙人頂上,有一位腰懸雙劍的絕美婦人登高望頂,頭頂有一顆無比明亮的星辰。


  ??星辰懸北,璀璨奪目。


  ??胡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位身份尊貴的女子身後,刻意壓低聲音道:“殿下,唐煌他又贏了。”


  ??趙曦此時在用那把紫檀木梳梳頭,梳齒正在滑動青絲,發出動聽的沙沙聲。


  ??聽見這句話後,她手指微停,於是那把梳子也停留在她的發海間,讓人看不出梳子和青絲間的區別。


  ??她呆滯了片刻,回過神後,用一種自嘲的語氣說道:“關長夜親自教出來的弟子,本宮親自教出來的弟子,怎麽就不能贏了?”


  ??這小子終究是有些出息的,也算是沒有枉費她這些日子的教誨,趙曦的心裏頓時有些欣慰。


  ??二十年前,她穿著一身紅衣帶著兩把劍離開了那座冷冰冰的皇宮,選擇踏入充滿煙火氣的江湖,一去就是十年。


  ??在這十年裏,她認識了關長夜,攜手和他踏遍了天下各國,最後兩人還生了個可愛的女兒。


  ??在西臨長住的時候,那些夜深人靜的夜晚,關長夜會坐在床邊給她梳頭。


  ??梳子輕輕劃過她的發絲,她癡癡地看著心愛男子的臉龐。


  ??她望著那顆北辰之星微笑道:“他真的很像很像你,一樣的絕世風華,一樣的自信驕傲……”


  ??下一刻,她的笑容突然斂去,聲音變得極其冷酷,道:“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威脅他,誰敢殺他,我就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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