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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見龍仙

  後來的幾天,皇帝還在和諸侯王們商議如何調遣軍隊的事宜,薑棠來到楚瞬召的房間,將她手中掌握各國情報告訴了楚瞬召,漸漸兩人之間也不遮掩什麽,如今鴉齊衛潛藏在落陽城中,自己手中又多了一支可以隨時調動的刺客軍隊。


  ??當楚瞬召提出要見一見鴉齊衛其他衛長時,卻被薑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認為這些事情根本沒必要做,如果他真的需要其他人幫助的話,自己會聯絡他們的,她不能這種讓同伴種被一網打盡的風險。


  ??在薑棠看來,楚瞬召想要得到情報的方法有很多,最愚蠢便是以身涉險,不懂得如何借刀殺人,楚瞬召有過領兵打仗的經曆,但諜子一事的確不如薑棠。


  ??薑棠建議自己可以想辦法接觸一下慶國皇帝,楚瞬召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想要成為小皇帝的“朋友”手中必須有他感興趣的東西,恰好他手中就有這樣一件東西。


  ??楚瞬召笑了笑,笑容裏麵有些安慰。


  ??他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覺得自己現在的想法真是太瘋狂了,楚驍華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會氣得吐血。


  ??他從懷裏摸出沈三千送給他的鼻煙,好好吸了一口,來平複自己的心情。


  ??眼前的視野慢慢變得迷糊,他好像進入了一個美好的夢中,裏麵有他想見的人。


  ??三月初到,落陽城中的寒氣慢慢消散殆盡,一場柔柔弱弱的春雨隨之而來。


  ??楚瞬召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落雨,雨水叮嚨落在窗邊,落在院子泥壤裏那些剛曆寒冬便要出土的嫩芽上,嘴角不免帶笑,隻是這樣的笑容裏帶著些苦澀,苦澀中有他對故人的思念,過去的點點滴滴仿佛在眼底匯聚成光斑,那些充滿幸福的畫麵,流光逐影,不經意間淚流滿麵。


  ??離開胤國的這些日子裏,他夢見最多的人不是那位心思深沉的胤國皇帝,也不是那位孤苦無依的樽國公主,更不是為救他一命背負天罰的大秦公主。


  ??而是那位往往會一邊彈著琵琶一邊聽他絮絮叨叨宮裏趣事的雲袍女子,自己枕著她象牙般圓潤的膝蓋,迷迷糊糊說等他以後當了皇帝,一定會讓她當皇妃。


  ??當然,一定會風風光光娶她過門。


  ??後來,他雖然還沒當上皇帝,但卻要成親了,和他坐在轎子裏的女子,卻不是她。


  ??她在哪呢?


  ??在人海人潮中望著自己。


  ??楚瞬召緩緩握緊窗台的落葉,嘴唇微顫。


  ??他的心裏生來就有個缺口,但她的一顰一笑添補了那個缺口,讓他感到溫暖平安。


  ??“我不在胤國的時候,你還好嗎?”


  ??如果不好的話,你應該會怨恨我這個拋棄你和肚裏孩子的人。


  ??楚瞬召雙目濕潤。


  ??但他還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子不僅沒有怨恨他,而是滿懷希望的等他回來,她會一直等下去的,直到她躺進土裏前,她都會一直等。


  ??妾當弦絕而不悔,離人未歸終不怨。


  ??十日之後,薑棠手裏握著一封信,臉色白如新雪。


  ??“這封信是從胤國來的,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密信了,是跟你有關的。”


  ??楚瞬召坐在窗邊讀著信,薑棠也在看著信上的內容。


  ??“殿下要回複嗎?”長久的沉默之後,薑棠問。


  ??一滴淚水滴在紙張上,模糊了上麵的字跡,楚瞬召慢慢握緊拳頭,將揉成一團的信遞給薑棠。


  ??“不必了,把這封信燒了吧。”


  ??上麵隻有四個字。


  ??母女平安。


  ??——


  ??楚瞬召神遊無覺的走在落陽城的街道上,任憑雨水衝洗他的臉龐,無論身體如何冰冷,但內心依舊是火熱的。


  ??他居然有孩子了,這種血濃於水的感覺在他心頭無法散去,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他無法親手抱一抱那個孩子,哪怕是看一眼都好。


  ??楚瞬召告訴自己,這個孩子一定也希望自己回去胤國,他們母子倆都在等著自己,等著自己這個對不起他們太多的父親。


  ??可他不能回去。


  ??此時他看著大慶落陽城的街道,天空下起了細細的小雨,沒有秋雨的冷人心扉和夏雨的忽如其來,不妨礙街道上行駛的馬車。


  ??高聳入雲的城牆,年輕男女撐著油紙傘並肩前行,腳下的水窪一次次被行人踩碎,他們的歡聲笑語……眼前這一切的事物,都讓他無比想念那個女子。


  ??似乎那些雲袍女子的容顏都帶著她的氣息,她們的微笑,她們的眼睛,她們的聲音,到處都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信上麵隻有四個字,寫著母子平安。


  ??胤皇終究還是做了一件讓他心安的事情,但這其中的意味也不言而喻,這條信息對他而言即高興又悲傷。


  ??高興自己和蘇念妤的孩子終於平安出生,兩人都安然無恙,孩子也不會像自己這樣從小失去母親的關愛,悲傷於自己居然沒法親手抱一抱這個孩子,沒法陪著蘇念妤度過這痛苦的過程,他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這一生都無法償還了。


  ??不得不說胤皇在攻心一術上頗有手段,他想讓自己召放下內心的憤怒回來胤國,隻有這樣他才能見到自己的孩子。


  ??楚瞬召在落陽城裏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街上的人流與他擦肩而過,下一刻他就身處在陌生的小巷中,身邊的酒館裏有漢子高歌喝酒,有一群孩子拿著風箏從他身邊跑過,然後他就跟著那群孩子來到一處空曠的寺廟前。


  ??細雨早停,現在已經是太陽西斜時,楚瞬召坐在落陽城北邊某座破舊寺廟的台階上,寺廟前有一大片空地,那些孩子們就在此處放風箏。


  ??這一路走來,他腦海裏想象了無數次孩子的模樣,想到孩子母親等著自己回去的落寞身影,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動心。


  ??他想靜靜神,但卻感覺自己的心裏那把火一直在燃燒,反複折磨著自己,讓他心煩意亂。


  ??花幽月為了送自己離開慘死在胤皇的箭雨下,如果他回去認錯的話,那她豈不是白死了?

  ??還有嬴櫟陽,自己需要千軍萬馬,她就為自己去弄來千軍萬馬,他豈能辜負她對自己的心意。


  ??西臨王才是這個影月教等待千年的天啟之君,是自己親手殺了他,這份責任也隨之落到自己肩膀上,他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不回去,很自私,回去了,更自私。


  ??他會回去的,他終究是要回去的,帶著他的千軍萬馬回去,與那個男人再次決一死戰,替花幽月報仇。


  ??背後日頭西下,遠處的光線漸漸昏暗了起來,孩子們也在爹娘的叫聲中陸續回家,隻剩下楚瞬召坐在寺廟前,對著那片空地怔怔出神。


  ??他忽然笑了起來,在寺廟前笑得很大聲,笑聲傳得極遠,身後的破舊佛像依舊是不怒不嗔威嚴相。


  ??世界的悲歡從不相通。


  ??楚瞬召四肢攤開躺在寺廟的台階上放聲大笑,直到夜色將自己掩蓋住,對有些人而言,嘲笑遊戲本事總比認輸要有意思得多,但這對自己的要走的路根本沒有一絲幫助,但會讓他現在的心情自在一點。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路已經走了不少,那就要一直走到底,無論這條路是錯的也好還是對的也好,路上的風景都是他在胤國不曾看見的,正確的事情永遠是極少數的人在做,他也相信他們是正確的。


  ??就像嬴櫟陽當初對他說的一樣,希望一千年後的天下,到時候無論有沒有她這個人,陽光都能灑遍天下每一寸土地。


  ??他要不僅要在實力上打敗楚驍華,也要在時間上打敗他,既然要做的話,就要做得瀟灑些。


  ??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


  ??——


  ??皇宮和國公府都遭到刺客入侵的事情絕不可能就那麽算了,皇城戒備和金吾衛的人調查了好一段時間,依舊是沒能找出任何和這些刺客有關的蛛絲馬跡,真正的嫌疑人楚瞬召還躲在沈家莊園裏。


  ??自從他上次殿前比武戰勝浙漢世子後名聲大震,最近總有些江湖劍客跑來沈家莊園說要挑戰他,家丁趕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想光明正大的出去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如今他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名動京華,再也沒有人敢腹誹這位沈家私生子,而且沈家的勢力強大自不用多說,何況他不僅救了在刺客手中救了國公爺,還在皇宮晚宴上毫發無損地擊敗浙漢世子,用出來的還是慶安龍仙的劍招。


  ??他現在的職位是錦衣衛,但金吾衛和宮中統領的人已經派人去沈家莊園,希望能將他拉攏到自己的隊伍中,也有要和沈家交好的目的,而小公爺趙允龍三天兩頭跑來沈家莊園找他聊天,從他的口中得知連慶安龍仙也想見一見自己。


  ??楚瞬召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想做,暫時將見慶安龍仙的事情推辭掉,要知道他可是得到了去往蜃龍之境的地圖,裏麵充滿各種超乎想象的事物,甚至不乏可以戰勝鐵修羅軍團的人間兵器,除了嬴櫟陽和沈三千的軍隊艦隊外,必須要比楚驍華魔高一丈才能打穿通往回家的戰場。


  ??其次便是他看見了大慶皇宮地下那些不可見人的秘密,無論那些怪物是從何而來,這件事必然和趙皇後有關係,他不清楚這些怪物的數量有多少,幾百或者幾千?

  ??這樣怪物若是從地底下全部衝出來的話,能屠殺整座落陽城的百姓,將這座城變成一座血城。


  ??大慶皇宮的地下就是個人造的蟻窩,而他進入的地方隻是其中一個洞穴,裏麵藏著太多黑暗見不得光的秘密,被他恰好看見了,任何知道這些秘密的慶國人,他們都會將這個秘密藏在心裏不會與外人道也,一旦他們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都會被趙氏皇族的人追殺到天涯海角。


  ??楚瞬召不是慶國的人,一個秘密便等於一個把柄,若是想戰勝這個瘋子般的趙皇後,他的想法必須比趙皇後更加瘋狂。


  ??如薑棠告訴他一樣,想要戰勝楚驍華的話,就必須成為他敵人的朋友,所以他要冒一個險。


  ??在此之前,他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這將會是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就在三月驚蟄的這天早上,楚瞬召按照平日裏的習慣起床練劍,參悟西臨劍神傳授他的劍招,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莊園下人來到楚瞬召身邊,輕聲道:“少爺,有人要見你,是長公主殿下的人。”


  ??楚瞬召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位慶安龍仙大人還真是堅持,其實從他進入落陽後,就想著去親眼看看慶安龍仙,甚至打算主動去找她,但沒想到慶安龍仙對自己的關注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重一點,或許是和他那天晚上用出的一劍紅龍有關。


  ??下人領著一位宮妝女子來到楚瞬召的院門前,這位女子麵覆半甲,身著素白宮裙,雖說有些徐娘半老,但整個人的氣質也是端莊典雅,從她左半邊臉來看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傾城美人,不知為何右邊的臉頰帶著鐵罩。


  ??這位宮裙女子的真實姓名並沒有多少人知曉,隻知道她姓胡,據說慶安龍仙去龍虎山上觀雪時,曾在雪地裏撿到被霜雪凍僵身子的女孩,然後身邊就多了一位沉默寡言的婢女,她這些年一直陪在慶安龍仙的身邊不曾嫁人,早些年的時候,還在皇帝壽宴上替先皇擋過刺客的襲擊,但半張麵容卻被刺客的劍氣毀去,連人稱八爪蛛的雨入田都要賣這個女子半分麵子,在皇宮裏也算得上是半個人物。


  ??胡氏進入院子中,先是不留痕跡般打量了楚瞬召一番,雙腿並攏屈膝,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奉長公主殿下之命,特地邀請唐公子前往龍宮別院,還望唐公子即刻動身前往,切勿長公主殿下久等。”


  ??楚瞬召有些受寵若驚,思量片刻後,詢問道:“現在去?”


  ??胡氏鄭重地點了點頭,她知道眼前這位白發少年就是名動落陽的沈家私生子,在皇帝宴席上用出了慶安龍仙的劍招擊敗浙漢世子,請楚瞬召登上了馬車,兩人並肩而坐,期間沒有任何交談。


  ??她作為長公主殿下的心腹,自然是能猜出長公主私下邀請他的想法,但若是讓長公主的丈夫龍無獒知道,或許會心生芥蒂,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在常人看來未免有些奇怪,她可是知道很多趙曦和龍無獒之間許多旁人難以知曉的私事。


  ??在她來之前,長公主殿下告訴她這位沈家私生子不僅會他的一劍紅龍,而且雙手出劍的姿態頗像西臨劍神,兩人之間或許有什麽淵源關係,這番話難免讓她心思複雜,她還記得當年西臨劍神一人雙劍迎戰龍王九將的姿態,可謂是劍術通神,兩人之間甚至有一個私生女,可如今兩人去向不知,這位滿頭白發的少年,真的和西臨劍神之間有什麽關係?

  ??胡氏不覺得他能和西臨劍神相提並論,長公主殿下的劍術天賦何其驚豔,曾經一人雙劍橫掃了整個南陸的劍道宗門,而西臨劍神是曾經戰勝過她的男人。


  ??兩人當年在落陽城上空那場劍鬥,橫跨長空的劍氣連天幕都被撕開了,落陽城西北城牆外上都是兩人留下的劍痕,就算他能戰勝浙漢世子,和西臨劍神之間的差距足有一片汪洋大海。


  ??楚瞬召也沒有和這位麵如寒霜的女子搭話,靠著車廂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期間他又夢見了蘇念妤和她的孩子。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位於東城郊外的龍宮別院,楚瞬召剛掀開車簾跳下來,卻發現眼前的連綿建築格局大氣,卻不缺精巧秀氣,即便是從小居住皇宮的楚瞬召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至於沈家莊園和龍宮別院比起來更是小巫見大巫,胡氏領著楚瞬召一路穿廊過道,龍宮別院依山傍水,院內有一片晶瑩如境的大湖,湖邊建有賞湖高亭,給人一種冷清寂寥的感覺。


  ??期間路過幾個姿色上等的丫鬟,都是氣質端莊嫻靜的女子,不動聲色地從楚瞬召身邊經過。


  ??楚瞬召都保持著鎮定的淡然姿態,胡氏喊住了那幾個丫鬟,讓他們去準備蓑衣給楚瞬召和自己,然後帶著他單獨走上了湖邊小舟,小舟慢慢駛向湖心小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慶安龍仙應該算得上他的師娘,今日應該是兩人第二次見麵,或許是自己的雙手劍勢和一劍紅龍,讓慶安龍仙看出了某些端跡,這才邀請自己前往龍宮別院見第二次麵。


  ??她和西臨劍神當年發生的事情楚瞬召是知道的,隻是不明白為何那麽多年過去了,連阻止兩人在一起的老皇帝也死了,西臨劍神還是不願意從西臨來慶國見她一麵。


  ??小舟輕輕在湖麵上滑行,發白如雪的楚瞬召登舟而立,湖風吹發,紫瞳璀璨,如一尊站立船頭的天上仙人。


  ??孤舟橫行,背負雙劍。


  ??胡氏領著楚瞬召走入了湖心小院,終於見到等候多時的長公主殿下,對著她躬身一禮後,便退了出去。


  ??紅衣女子點頭過後,對著楚瞬召笑問道:“唐公子?”


  ??這是楚瞬召第二次觀察慶安龍仙的容貌,上次兩人雖然也站得很近,但因為自己處於大醉狀態中,後麵的記憶多少有些模模糊糊。


  ??這是一張很美的臉龐,第一次讓楚瞬召產生詞窮的感覺,光那張絕美容顏上的金色瞳孔,遠比自己的紫瞳要來得高傲內斂,略顯威嚴但不顯冷漠,飽滿鮮豔的紅唇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給她的臉蛋增添了一絲難以琢磨的嫵媚,在楚瞬召見過的女子中,隻有嬴櫟陽才有這樣的氣質神韻,讓人一見如戀終身。


  ??曆史是什麽,是一個車輪,眾生就是被車輪反複碾壓的塵土。


  ??帝王將相,英雄豪傑組成了這個車輪的輪輻,美人就是鑲嵌在輪輻上的珠寶。


  ??眼前這位美人無疑就是當今曆史車輪上最為璀璨的珠寶之一,在她麵前誰敢言天下女子賤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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