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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王對王

  李兆翼難得話語粗鄙道:“放屁!且不說你浙漢水匪多次騷擾我國商船,最難以讓我容忍的是你手下的士兵屢次進犯我邊境擾我子民,讓我不得不數次出兵驅逐他們,勞民傷財不說,我唐國將士的腦袋還被你們擺成京觀放在邊境上,浙漢王覺得這狗屁之舉是說通就通的了嗎?”


  ??朱高饕一笑置之,淡然道:“狗屁不通便狗屁不通吧,反正現在你唐國現在也打不殘我們,浙漢也吞不下你們,我朱高饕能耐也就這樣了,再過幾年就要退位讓我兒子當國君,你們唐國現在還有幾年好日子過,到時候就說不準了。不過現在北域軍隊也差不多要大舉南下,等他們打贏了慶國就輪到你唐國了,你可以和離庭女帝試著聯手,要是你們擋不住北域軍隊的進攻,就等著胤國鐵騎將你們的國土踏裂吧。現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小皇帝讓我出兵我願意出,要是到時候我們南陸的軍隊被他們全部打殘,我肯定會第一個投降,在我看來沒有什麽東西比自己的命重要,你李兆翼正人君子了那麽多年,到時候肯定願意以死殉國,即對得起你的身份,說不定也能青史留名。”


  ??李兆翼神色晦暗不清,沒有接他的話。


  ??朱高饕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我知道你心裏瞧不起我,我當然可以活下去,隻是需要付出一點東西,那點東西的名字叫尊嚴,可你知不知道,這種東西我們很多年前就失去了。”


  ??“許多年前唐國,浙漢,離庭統治南陸這片土地,當時唐國可不叫唐國而叫大唐,而我的祖先是大漢高祖劉邦,曾經坐擁天下全盛之力,地位僅次於大秦始皇,但大漢王朝極盛四百年後慢慢走向衰落,大漢變成了南陸的浙漢,但依舊是一個獨立的王朝不必聽命於任何人,但龍王趙公明和那那些該死的龍騎改變了這一切,從此之後再也沒有浙漢王朝,隻有趙家的浙漢。“


  ??“龍王趙公明以飛龍征服南陸,大慶龍騎的恐懼實力令天下膽寒,壓了我們祖輩整整一千年。如今一股新的力量崛起了,難道我們還要繼續去當趙家的狗,替他們看門咬人嗎?”他的聲音仿佛步步逼近般。


  ??朱高饕說中了李兆翼的心事,沒有一個王朝的君王喜歡有人對自己指手畫腳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淩駕於自己之上,讓他手中握著的權力變成了一個笑話。


  ??北域軍隊不久便會南下,這種關鍵時候他們若是內訌的話,最後誰也沒好果子吃,對他們每個人而言都是艱難的選擇。


  ??朱高饕自嘲道:“龍騎對人間軍隊的壓製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們的祖輩等了那麽多年,無論他們是韜光養晦也好,坐視不管也好,哪怕是做狗也得擺出忠心耿耿的樣子,我們作為子孫也該做這樣一條狗不是嗎?”


  ??向來在外人麵前不苟言笑的李兆翼停下了腳步,說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朱高饕冷笑道:“你應該問我想做些什麽,小皇帝當然可以輕輕鬆鬆地從我們手中得到軍隊,畢竟他是皇帝我們是諸侯。可惜啊,如今大勢不在趙家身上,許多在他眼中看來本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最後可由不得他了。”


  ??李兆翼緩緩捏著腰間冰涼的玉佩,聲音平靜道:“慎言,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


  ??朱高饕嘴角微翹,大步向前走去。


  ??不久之後,李裴找到了雙手撐在雕龍扶手上心神不寧的父親,他身邊早就沒有了浙漢王的身影,李裴忍不住問道:“父親,你這是怎麽了?”


  ??李兆翼沒有說話,李裴心思靈犀,似乎猜到了父親悶悶不樂的原因,開口笑道:“父親給不會是想家了吧,落陽城是很大很繁華,可在我看來終究不及長安城的一半啊。”


  ??中年男人眉頭微鬆,聽見自己孩子的話後,嘴角抿得更緊了。


  ??“父親是在想軍國大事嗎?能說出來讓兒子聽聽,看看能不能幫爹爹解憂。”


  ??“算不上什麽軍國大事,不過可能是一件好事。”片刻,李兆翼笑笑道。


  ??“嗯?”李裴略感疑惑地看著他。


  ??“其實我不知道該不該帶你來落陽,你的兩個姐姐……嗯,你是知道的……我們這次來落陽,我就已經做好了自己沒能活著回長安的準備,甚至你也有可能遇上意外。”


  ??李兆翼的話輕得像是一陣風,待到他說完“你也有可能遇上意外”這句話的時候,李裴握緊拳頭,這位白玉般的公子嘴角拉出鋒利的線條,抬起頭看著遠方道:“父親,我一點都不怕他們。”


  ??“不怕指的是趙氏皇族的人,還是楚氏皇族的人?他們手中都握著絕對的戰爭暴力。”李兆翼摸了摸李裴的腦袋,聲音裏倒是沒有多少介懷,“如果有一天你也能像你伯伯一樣成為大唐玄騎的一員,父親也會放你去的,可惜我們或許等不到你馬上殺敵那天了,真正的戰爭就要來了,你還沒準備好。”


  ??說起馬上殺敵,少年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但李兆翼下半句話卻讓他眼色黯然了下去,李兆翼端詳了他的神情片刻,才說道:“你有這樣的脾氣個性是好事,可不要拿自己和那個浙漢世子去比,我兒子雖然不像他一樣能上陣殺敵,但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名賢明的國主,成為一個能對得起家人對得起百姓的男人,這是你要背負一生的責任,哪怕沒法策馬沙場也無所謂,男人的價值並非體現在刀劍上,而是體現在這裏。”


  ??男人的手指點在了少年的額頭上,李裴沒有說話,但拳頭不知不覺間卻放開了。


  ??“你要學會承擔現實看清危機,最後去挽救這一切,我們最大的敵人並非在遙遙北方,而是在彼此之間,不要覺得這不可思議,對於一國君主而言,身邊的每個人都是朋友,每個人都是敵人。找出誰是帶著麵具的朋友,將你的敵人變成真正的朋友,便意味著你治理國事的本領更強了,如果找不到誰敵誰友,就說明你處在巨大的危險中。”李兆翼摟著他的肩膀道,“等到有一天,你能將身邊的敵人和朋友全部看清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自己。”


  ??“而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來自北域的胤國軍隊,就在這座皇宮裏麵。”


  ??李裴被震驚無以複加,嘴巴微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男人伸手按在少年腦袋上,“相信父親的眼光,所以父親才會對他的舉動偶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在他剛才跟我說的那番話後,我就確定了在這場戰爭中,他不會把我們當成敵人。”


  ??李裴一頭霧水地看著父親。


  ??李兆翼繼續說道:“如果你有一天變成了唐國的國君,之後就很難說了。”


  ??李裴脫口而出道:“那我們得快點將他斬草除根才是,免得夜長夢多。”


  ??李兆翼笑笑道:“剛剛才和你說了要學會將看見的敵人變成真正的朋友,哪怕這個真正是暫時的也好,我和他都老了,已經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一切皆有可能,而我隻求做一個讓無愧唐國百姓的國君,稍微讓你們這幾個後輩掛念的長輩,父親的路已經快走到頭了。”


  ??李兆翼鄭重道:“不要向任何人流露出你的敵意,至少在這座城裏麵,這裏是大慶王朝的國都,但不是我們的國都。”


  ??李裴沉默片刻後,說道:“那個人是誰?”


  ??“你自己慢慢琢磨便是,父親隻能告訴你要多看多想,尤其是多想,任何事情都一樣。”


  ??男人笑著撫摸少年的腦袋,那一刻他不像是唐國的國君,更像是望子成龍的父親。


  ??李裴懵懵懂懂點了點頭,男人笑問道:“不如我們出宮喝點酒吧?”


  ??片刻後,唐國國君摟著世子的肩膀大步離去,宮外是燈火煌煌的盛麗風景,霓裳美人舉衣高歌,膚白如雪。


  ??路上,少年的拳頭緩緩握緊,很快又鬆開,趴在酒桌上打起了呼嚕。


  ??男人眼神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笑道:“垂拱而治這個詞形容我李兆翼這輩子是再恰當不過了,但在我看來這個詞和一事無成沒有任何區別,希望你能比我多走一步,別忘了要多想,任何事情都要要多想。”


  ??“希望這份力量能護你周全,至少能讓你死在我之後,最後死得更加波瀾壯闊,讓世人記住你李裴才是。”


  ??臉上帶著半分醉意的李兆翼左看右看,確認這附近的酒客們皆是呢喃醉倒後,不動聲色地將手貼在李裴的腦袋上,聲音猶如銅鍾大呂般,說道:“人間之神,少昊之君,浩大無儔,伏魔降神!”


  ??——


  ??六王入落陽三日之後,新年剛過揭下來的大紅燈籠此時又高高掛起了,落陽城裏盡是一副盛世繁華的景象。


  ??一切事情都在順利進行中,六位諸侯王來到落陽見了皇帝之後,也算是為這場禦北之戰踏出了堅實的第一步,慶國上下皆大歡喜,覺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已經是觸手可及。


  ??如今朝廷上下的官員們都看見了諸侯王們的真容,連王公貴族們也不例外,曾經在慶國官場上叱吒風雲的沈三千似乎被所有人都忘了,打仗需要耗費國庫中數量巨額的銀子。


  ??古和城乃是南北商人匯聚之處,雖然自由貿易但需繳納上貢的賦稅數目驚人,在趙氏皇族看來就是一隻不斷下金蛋的母雞,錢銀取之不竭。


  ??雖然沈三千被遺忘了,但這並不妨礙皇室對沈氏家族的重視,畢竟大慶的鹽鐵貿易向來是由沈家商行去管理的,家族財力更是一柱擎天,這次皇宮設宴款待諸侯王的日子裏,也邀請了沈家的大夫人以便修補他們和沈家之間的關係,同時借著國難當前的名義,試圖從沈家手中敲詐出更多的銀子來添置軍備。


  ??楚瞬召作在國公府刺殺案的時候救下國公爺,並且還是沈三千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要被大夫人帶著他去宮中赴宴。


  ??他這次入宮他不光是為了赴宴,也是他計劃去找皇宮找地圖的最好時刻,錯過了就是錯過嬴櫟陽的性命了。


  ??楚瞬召之所以願意去當錦衣衛,因為他發現隻要帶著錦衣衛的腰牌便能在落陽城任何一個角落裏自由進入,連皇宮也毫不例外,在袁緣的刻意調動下,楚瞬召比起其他錦衣衛有更多進入皇宮當值時間,也讓他慢慢摸清楚這座宮城裏的千門萬戶,為今晚的行動細心準備著。


  ??和過去的身份不一樣,當他以胤國世子的身份大步走在大胤皇宮裏麵的時候,每個人見到他的人都會麵帶微笑恭敬一拜,或者麵露驚色長跪不起。


  ??在這幾天的巡視中,他以一個嶄新的身份行走在大慶皇宮裏,有人高高在上地從他麵前經過,有人偶爾將目光瞥到他的身上,眼神裏的不可一世清晰可見,像是將他當成狗來看。


  ??楚瞬召在這幾天出入皇宮的體驗中,極為深切地看見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大慶王朝看似鼎盛強大,實際上卻是八方漏水。


  ??果真如沈太歲和呂倜所說般,這個王朝這就是一麵腐朽不堪的高牆,剝去大慶龍騎金光閃閃的鎧甲後,隻需有一雙手輕輕一推,整個王朝便會轟然倒塌,廢墟中滲出惡臭的黑水和汙垢。


  ??楚瞬召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他這是要去龍口裏拔牙,棋錯一招便會滿盤皆輸。


  ??想到這裏,楚瞬召的眼神慢慢凝重了起來。


  ??他取出一把匕首緩緩地在自己手心處抹過,將鮮血滴在橫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承影和純鈞。


  ??兩把用天外隕鐵鍛造而成的隕神鋼劍,此時如牛飲水,將鮮血一滴不剩地滲入其中。


  ??此時劍身仿佛被重新鍛造了一般,隱約間能流淌著赤紅的光芒。


  ??用天外隕鐵鍛造而成的刀劍效果各不相同,比起其他刀劍平日裏需用鸊鵜膏用做保養,以血喂劍是最能最快讓這兩把劍認主歸神的路子。


  ??總之,用這兩把劍斬殺越是強大的對手,劍鋒上滲入的鮮血越是能讓武器產生脫胎換骨的效果。


  ??現在楚瞬召的實力已經慢慢回到之前的巔峰狀態,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還是體內王息的飄忽不定,自從上次遇見鴉齊衛後出現了過,到現在還是無法主動釋放王息,所以,自己必須在嬴櫟陽得到軍隊見他之前,最起碼他的王息必須已經回來才行。


  ??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像個君王般與趙氏皇族之間有一戰之力。


  ??楚瞬召用綢布擦去手心的血跡,將匕首小心翼翼藏在靴子中,抬頭望著窗外的時候,已然夕陽西下,落陽的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天際線中,黑夜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布蓋在落陽城上,依舊沒能蓋去城中的燈火煌煌。


  ??楚瞬召垂眉低頭,一個漆黑的皮箱在床下露出半個箱角,裏麵裝著他的過去。


  ??發如白霜的少年此時拳頭緩緩握緊道:“趙皇後,總有一天我會再次穿上那件龍袍,與你一決高下。”


  ??——


  ??皇宮宴席的地點就安排在龍壽殿內,文臣武將們從殿門外魚貫而入,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輕鬆愉悅的笑容,走入了燈火通明的大殿中,與他們擦身而過的都是些端著餐盤的柔美宮女,樂師和琴姬操著絲竹管弦,高唱歌謠。


  ??琴姬們目光飄忽不定,發現坐在大殿中某些官員向自己投來不一樣的目光時,很快會回以更加嫵媚的眼神,被燭光照耀的臉龐顯得更加紅潤動人。


  ??大殿中文臣名將雲集於此,裏麵坐著許多人都是楚瞬召不曾見過的各部官員和王侯公卿們,六位諸侯王有自己的特殊席位,帶有他們國家象征的旗幟立在他們席位前。


  ??楚瞬召雖然有錦衣衛的身份,但現在他是代表沈家出席在龍壽殿這裏,大夫人是沈家商行的行長,在落陽城裏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按照他們的身份可以被安排在中間的位置就走坐,距離諸侯王們席位還有好一段距離,但身邊都是些朝廷裏的高官,就連呂倜也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但他卻沒有給自己投來任何的目光,裝成像是陌生人一樣。


  ??楚瞬召聽著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對他評頭論足般,頓時感覺有些不自在,大夫人輕輕說道:“不要太緊張,宮中賜宴的事情經常會有,以前我和老爺經常都會入宮。”


  ??楚瞬召微羞一笑,掩飾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大排場,也是第一次見皇帝陛下,若是有什麽不得體的舉動,請大夫人多多指教。”


  ??大夫人眼神玩味道:“唐煌,在我麵前就不用演得那麽像了吧,我看你在莊園和花語她們吃飯的時候,舉止比那個野丫頭不知道得體含蓄多少,這可不像是久居鄉野的孩子能長時間裝出來的舉動。”


  ??楚瞬召尷尬一笑,大夫人也不管他,微笑著說道:“你從刺客手中救下國公爺的事情是朝野震動,皇室的人欠你一個恩情,況且有沈家做你的背景無人敢對你如何,但要小心宰相那邊的人。”


  ??楚瞬召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看見一個麵容肅穆的中年男人,坐在距離諸侯王最靠近的酒席上,而在他身邊坐著的人,身穿紅黑長袍,年紀看去不過四十出頭,如雪般的長發垂腰微翹。


  ??楚瞬召微微皺眉道:“原來宰相就在那邊,那這個頭發和我一樣白的男人是誰?”


  ??“國師董欽平,實力之強高深莫測,在羅天大醮曾經重創過龍虎山的老天師,平日裏和宰相向來是狼狽為奸,兩人都是出自太後門下的人,”大夫人細細解釋道。


  ??楚瞬召震驚道:“他曾經重創過龍虎山的老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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