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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無法改變的未來

  大胤皇宮 禦書房。


  ??房內氣氛冷凝,隻聽見傾盆大雨隆隆而下,豆粒大小的雨滴落在皇宮每一個角落,砰然作響間就要變成一場狂風暴雨了。


  ??胤皇麵無表情地看著案桌上已經批閱注紅好的奏折,此時安安靜靜地擱置在自己麵前,就像是他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樣。


  ??禦書房外暴雨帶來的清涼氣息,更是加重了男人心頭的深寒,在他昏迷的這些日子裏,那雙柔如柳絮的雙手替他不知翻閱了多少次這些奏折,如雪片飛來禦書房的奏折,很快就會如窗外大雨般,無數的王令經過楚熏的手後交給文武百官,最後由他們下達到整個大胤王朝版圖疆域的每一個角落,讓每個人都知道即便自己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依舊有人站了出來維持朝廷秩序。


  ??兩個兒子都讓自己失望了,好在他還有一個聽話的女兒,胤皇如是安慰自己。


  ??胤皇那雙逼人深邃的眼睛緩緩從奏折上挪開,落向禦書房外的雨景,在那片恍惚地如夢境般的雨幕中,他隻能看見遠處那片青色的城牆,將目光深深地鎖在“臨安”二字上,最後男人低斂眼皮,握緊拳頭,不顧這驟然握拳引發的刻骨疼痛。


  ??尚未痊愈的創口像是一道驟然的傷痕般,讓這位君王反複回憶起那撕心裂肺的詛咒,那滲人可怕的紫色眼睛,讓他心中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後悔和憤怒。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像是是無法控製住的忽如其來的憤怒,又像是一種失手打碎心愛物件的傷痛,楚瞬召居然就是欽天監讖言中那個亡胤黑衣!

  ??心中越是巨大的憤怒,就越是被潛藏在胤皇的平靜之中,雖然現在的他早已不如剛醒過來時那麽憤怒,但楚瞬召逃婚離開胤國的事情,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樽國那邊要求將葉微微送回去,並且要讓他們楚氏皇族的人親自去送,否則就當解除他們之間的盟約,並且將胤國現在的行為視作戰爭挑釁。


  ??世子叛逃出國,樽國打算解盟,這兩件事情交織在一切就像是座沉重的大山壓在胤皇身上,他的臉色愈發平靜如千年寒冰,將心中冷冽的寒意緩緩釋放出來,讓禦書房前站在的侍衛們,都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懼,寒意仿佛順著他們握著的禦槍直上心頭,將他們從頭到腳冰凍起來。


  ??但這樣的冰冷沒有出現太久,腿腳靈活的魏公公彎腰走進禦書房,輕聲道:“啟稟陛下,大神官送到了。”


  ??胤皇低垂的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就聽見了那輪子緩緩碾過禦磚的聲音,這樣輕微的聲音在禦磚縫隙間不斷出現著,為何會出現這樣陌生的聲音,胤皇不由而知。


  ??他隻知道自己除了失去一個兒子外,還失去了一個最為忠心的臣子兼朋友,還有一個為胤國付出最多,也是胤國成立以來唯一一個女子將軍。


  ??胤皇聽著這樣的聲音,仿佛一瞬間想起了許多許多的事情,直到聲音停下為止,他才緩緩抬頭,輪椅上坐著的禿頭男人也剛好看著自己,那樣的眼神說不出是冷漠還是嘲弄,或許都有。


  ??胤皇的目光忽然變得複雜起來,眼前這位胤國大神官還是穿著那襲樸素的白袍,臉上還殘留著淤青的痕跡,像是來此之前受到什麽酷刑對待般。


  ??粗大的青銅鎖鏈牢牢捆著他的手臂和雙腿,以便將他固定在這張輪椅上。這些帶著倒刺且刻滿符咒的鎖鏈,可以暫時剝奪大神官體內的氣機,讓他暫時淪為凡人,無法用奇門之術逃跑老老實實接受胤皇的審判,也隻有這樣,太監們這才敢這位實力比肩半仙的大神官送到皇帝陛下的麵前。


  ??推著輪椅的那名太監誠惶誠恐地將那郭蘘送到距離皇帝不足十步的位置後,在魏公公的眼神的指使下,恨不得長多兩條腿般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無處不散發君王威壓的地方。


  ??太監一路奔跑離開,直到立足之地在離禦書房極遠的地方,方才敢擦去腦門上的冷汗。


  ??唯一在禦書房內鎮定心神的魏公公,抬眉看一眼皇帝陛下和大神官後,在胤皇的寒意籠罩之下,彎著腰拱手退去,離開的時候不忘將大門也給他們關上了。


  ??無論他們兩個今天會發生如何對話,胤皇都不希望有任何一個字流傳出去,讓任何一個人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胤皇在長達十五天的昏迷後,終於從皇床上睜眼醒來,也算是給朝廷百官吃了一顆定心丸。


  ??所有人都知道胤皇是個傳奇,除了那個親生的世子殿下之外,胤國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他,能傷害到怪物的存在也隻有怪物。


  ??禦書房的大門被重重關上了,仿佛裏麵和外麵是兩個世界。


  ??一切的聲音和氣息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裏麵隻剩下直腰而立的胤皇和那被青銅鎖鏈捆在輪椅上的郭蘘大神官。


  ??在禦書房外,是一眾手持鐵槍的精銳禦林軍。


  ??禦書房內一旦發生了任何可能傷到胤皇的情況,他們便會毫不猶豫衝入禦書房,將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殺死。


  ??一朝君王一朝臣,如今君王直直站著,臣子靜靜坐著,像是陌生人一樣看著彼此。


  ??胤皇靜靜的著郭蘘的眼睛和他臉上的老人斑,要說麵前這位老人做了什麽壯舉的話,胤國朝廷上並沒有沒有太多渲染他過去事跡,隻知道他曾經是個地位低賤的術士,卻和胤皇有過過命交情,這才被提拔成大神官和欽天監監正。


  ??平日裏除了在太安山山觀星喝酒望龍氣之外,很少出現在臨安城裏,甚至朝廷上留給他的位置也是一整年下來都是空空如也不見其人,卻沒有人膽敢小覷這位大神官的存在。


  ??金帳國之戰,就是他騎著一匹瘦馬撞開即將殺死楚驍華的金帳國大將,將其殺死救了楚驍華一命,作為朋友,有救命之恩。


  ??西臨之戰,就是他給出西臨當亡,大胤當興的讖言,胤皇舉兵攻入西臨王朝,徹底打敗這個曾經北域諸國中最為強大的西臨王朝,作為胤皇的臣子,盡到忠君之事。


  ??如今的他得到了黑衣興秦,禍胤亂世的讖言,當他知道楚瞬召就是讖言中的大秦黑衣時,他沒法做到坐視不管,眼睜睜看著那個孩子死在自己父親手中,寧可冒著叛國之罪也要將他送出這個國家。


  ??作為從小看著楚瞬召長大的長輩,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一點都不後悔。


  ??胤皇眼中沒法容忍那為禍胤國的存在,即便那黑衣是自己的兒子,為了胤國他也要忍痛割愛。


  ??可郭蘘不太在乎這些真假難辨的讖言,他的眼中容得下那個每次見到他都會親熱打招呼的孩子,容得下這個所謂禍胤亂世的大秦黑衣。


  ??坐在輪椅上身材瘦削的郭蘘,發出一陣低低笑聲,嗓音沙啞道:“果真是人走茶涼,楚驍華啊楚驍華,現在總算是遇上了一件你我都沒法算到的事情,你我都無法算不準的人心,心裏有何感想?”


  ??胤皇聽著至親朋友發出的嘲諷,聲音平靜道:“棋盤上沒有神機妙算的棋手,落下棋子,棋局最終的走勢如何,隻有到勝負分明那一刻才知道。可謂運去英雄不自由,楚瞬召願意為了那個大秦女鬼自毀前程,朕就當不見了一顆棋子,無礙大局。”


  ??郭蘘難道看見楚驍華受一次傷,樂得往他的傷口上撒鹽道:“果真是王侯寡情比紙薄,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把他當成棋子來用?這樣的狠辣手筆也隻有你楚驍華做得出來,食君之祿盡忠君之事,欽天監這些讖言有時連我這個監正都不太信,一道讖言讓你去殺你的兒子你就去殺,如果讖言讓你去刨你老母的墳你幹不幹?還是你無法忍受小召放棄胤國世子的身份?覺得他就是命中注定的大秦皇帝日後會顛覆你的江山?這些事情我懶得多想也猜不透你的想法,小召那苦命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還攤上了你這個倒黴老爹,這次帶他離開胤國算我郭蘘找死,可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你殺死的,無論他是不是那讖言中的大秦黑衣。”


  ??“如果刨墳就能胤國鐵騎的旗幟插滿南陸每一寸土地的話,朕很樂意親手去刨,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楚瞬召和那個大秦公主被你送走了,他們兩個都是讖言裏的滅胤黑衣,你是想害了這個王朝裏的每個百姓嗎?”


  ??“就算通過讖言知道未來又如何?未來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改變,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該崛起的必將會崛起,該死去的必然會死去,隻不過會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未來是可以被改變的,而你毀了這一切!”


  ??胤皇緩緩搖頭道:"大秦亡國整整三千年了,楚瞬召再穿大秦龍袍有何意義?於朕而言,現在曆史的進程已經被徹底改變了,出現了太多不該出現了而且朕從未見過的人物,朕再沒有太多“一步三算”的長遠之見,現在走的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生怕棋錯一招,整個大胤王朝便如同沙壩傾斜坍塌,所以朕必須掐滅那任何威脅到王朝存在的可能,無論那威脅是不是朕的兒子,朕此生所作所為,隻是想在史書上當一個正確的人物。”


  ??郭蘘眼簾微垂,嘴角那一絲嘲諷的意味始終不散,說道:“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你說的話我一樣聽不懂,殺自己的兒子就是正確的人物嗎?如果史書上真的會記載楚驍華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大義滅親,天命之舉的話,那這本史書就應該撕下來拿去給人擦屁股了。”


  ??胤皇似乎沒心思和他再糾纏諷刺下去,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語氣嚴厲道:“小召到底去了哪裏?”


  ??郭蘘似笑非笑道:“你現在問的這個問題,這些天拷打我的那些人似乎也想知道,但我隻能給你們四個字——無可奉告。”


  ??“隱瞞他的下落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


  ??郭蘘像是聽著一個天大的笑話,笑了笑才緩緩說道:“小召和你這個當爹完全不一樣,那孩子待人真誠,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所以無論去了什麽地方都會有人待見他的,所以我很放心送他離開這個想要了他的命的國家。至於他要去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他要我轉告你,他一定會回來胤國的,如果你可以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胤皇沉默了下來,雙手負後眼神銳利地看著輪椅上的郭蘘,似乎在思考他的話一樣,極薄的嘴唇如刀鋒般,漸漸有出鞘那一瞬間寒芒畢露,說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他的父親。”


  ??“我隻是想保護他而已,和血緣親疏沒有關係,那孩子臨走前還給了我一個擁抱,而你呢?他臨走前給你了什麽?”


  ??這句話一出口,胤皇的嘴唇抿地更緊了,隱約可以看見他頸部暴起的青筋,一字一頓道:“你認為朕是在和你聊天浪費時間?”


  ??郭蘘的眼神鋒利了起來,盯著胤皇反問道:“陛下是想殺了我嗎?就像你殺了月丫頭一樣?”


  ??“難道你和她都不該死?”


  ??“我送走你的孩子我該死,可她憑什麽該死?就是因為她放不下你兒子來救他,於是你就用亂箭殺死她?她也是個孩子,花幽月也好,李長淵也好,陳慶康也好,我們都是看著這些孩子長大了,如今他們全部都死!我們這些該死的人還活著,那些不該死的人全部都死了,都是因為你!”


  ??郭蘘幽幽歎息著,仿佛此時禦書房內的空氣中,出現了那那些曾經身姿挺拔如劍的年輕人,他們是那麽地年輕驕傲,曾經大聲許下為這個國家奉獻出命的話語,他們最後也完成了自己許下的諾言為國而死,可國將不寧了。


  ??冷漠的嘲諷到此戛然而止,很明顯胤皇根本不想提花幽月的事情,哪怕是麵對這位陪伴了自己數十年的朋友,他依舊保持著君王般的尊嚴,堅信著朕沒有錯這四個字。


  ??郭蘘眼神微眯地看著胤皇,似乎要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去撕開這個男人心口上的傷痕,將那那顆血淋淋的黑心給挖出來,給他看一看,自己的心到底有多麽黑暗。


  ??“無論怎麽樣都好,你都無法否認你為了自己的權力,為了這個所謂的江山,去謀殺你的親生兒子,謀殺那個整個家族都為胤國赴死的可憐女子,她沒有背叛胤國,她隻是背叛了你!你兒子也是一樣!”


  ??胤皇陷入了沉默之中,緩緩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什麽東西,但嘴唇依舊甕動,聲音冷寒道:“朕沒辦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瞬召當著朕的麵穿上那件大秦龍袍,舍棄了世子鷹袍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胤國的人了,花幽月去救他也是一樣……朕比你們任何人都可憐那個女人,無論她在西臨之戰中做過的事情也好,和小召發生的那些事情也好,朕都忍了下去……可唯獨這件事朕沒法忍。”


  ??郭蘘聽了胤皇的話隻想發笑,毫不留情地責難他道:“好一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自己養了那麽多年的孩子,他什麽樣的心腸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如今的局麵都是你一手造就出來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可當他穿上大秦龍袍的時候你就應該收手了,可瘋狂還是驅散你去殺了自己的兒子,既然如此,你想知道兒子臨走前說了些什麽嗎?讓我一個字一個字告訴你,聽好了,我的王……”


  ??“如今的我像一條狗一樣被驅逐出臨安城,有朝一日,我必將帶著千軍萬馬再度踏上胤國這片土地。”


  ??“直到殺死楚驍華前我手中的劍絕對不會停止揮舞,我要讓楚驍華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懺悔,在他死後以大秦的名義去取代胤國的皇權。


  ??“——黑衣興秦,禍胤亂世……既然他那麽相信這條讖語,那就如君所願吧!”


  ??胤皇眼神一驚,抓起案桌上的奏折狠狠地砸向郭蘘,連同那塊厚重的玉石鎮紙也砸到老人身上後,在地上碎成七八塊,發出哐啷的聲音。


  ??整個禦書房如同下了一場雪般,無數的奏折在君臣二人之間飛揚起舞。


  ??郭蘘說出的話形成巨大的回音在空曠的禦書房中響徹回蕩著,胤皇竭力地捂著耳朵不讓這些聲音傳入腦海中,可最後他卻發現,這些話語似乎來自他腦袋之中,反複響徹。


  ??胤皇的眼神變得徹寒如冰,死死地盯著郭蘘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他真的那麽說了?而且你這該死的奴才居然還放走了他!”


  ??郭蘘隔著落下的雪白奏折看著那個失態的男人,臉上帶著勝利者般的微笑,慢慢欣賞著這位胤國最強大男人的失態,笑著笑著他的笑容漸漸苦澀了起來,說不出是對這個男人的失望還是難過,一時間心情變得無比複雜。


  ??“你本來可以跟著他離開的……可你為何還要回來呢?”


  ??“我之所以回來胤國,便是想將你兒子這些話轉告給你,好讓你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個什麽樣的錯誤。”


  ??郭蘘幽幽地說道,胤皇那雙丹鳳陽中帶著滲人的凶光,冷漠揚袖,咆哮道:“你莫要再刺激朕了,非要逼朕親手殺死你?”


  ??郭蘘的眼瞳漸漸縮了起來,喟歎道:“想殺就殺吧,我作為一個術士,很多年前就該死了,或許老天一直不讓我死,便是為了讓我去完成這樣一件事情。”


  ??在郭蘘說完這句話後,禦書房裏陷入極為可怕的沉默,外麵的雨依然在緩緩地下著,而且越下越大伴隨著電閃雷鳴。


  ??閃爍的電光將這位君王的身形襯托得無比巨大,就像是一個包含怒火手持戰錘的神明。


  ??“好!好!好!”


  ??胤皇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之後,咬牙切齒地看著輪椅上的老人,用吐出一口濃痰的力道,低喝道:“你想死是吧,那朕就了結了你的心願,三天之後,你將會被押到蓮花廣場上,朕要讓臨安城的百姓看著你死,而且朕還要宣告胤國百姓,是你放走了那為禍胤國的大秦黑衣,城裏發生的苦難都是你一人造成的,朕要讓劊子手將你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挫骨揚灰,這就是你將你為他支付出的代價!”


  ??胤皇臉色愈發蒼白,雙眼漸漸空洞了起來,活脫一個瘋子般說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我接受這樣的代價,也願意去當這樣一頭替罪羊,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沒有誰比我跟適合去當這樣一頭替罪羊,為了小召,我郭蘘認了!”


  ??坐在輪椅上的郭蘘看著那個逐漸陷入瘋狂的男人,似乎不太在乎自己會麵臨如何慘絕人寰的下場。


  ??郭蘘將身子靠在輪椅上,幹瘦的手掌從袖子裏生伸出來緩緩抓住輪椅的扶手,像是個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死人。


  ??這一刻他的身形無比蕭索寂寞,抬頭看著禦書房上那副掛著的天下王朝版圖,目光從北域胤國一直南移,似乎跟著那年輕世子的旅程移動般,看著那地圖上的千山萬水,靜默無語。


  ??郭蘘閉上眼睛,仿佛在南陸的土地看見那個少年的背影,他一轉過頭來,揮著手笑著和自己打招呼 。


  ??如見君子,如飲溫茶。


  ??這樣活著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郭蘘心想。


  ??胤皇咆哮過後沉默了許久,皇袍下的傷口也因為激動緩緩裂開。


  ??血水從他的胸膛上緩緩流下,皇袍上出現深淺不一的痕跡,格外驚心動魄。


  ??嘀嗒,嘀嗒,嘀嗒……


  ??流血如雨落。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守在禦書房外的士兵們聽見了一聲大得驚人的聲音,以為皇帝陛下出事了想持槍救駕。


  ??就在這時,禦書房的門被氣機震開,一道白色的身影重重落在他們麵前。


  ??郭蘘重重咳出喉中的黑血,渾身都被雨水和身上額血水淋濕。


  ??老人緩緩站了起來,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走去,腳腕上還拖著那兩條青銅鏈子,以至於每一步走的格外緩慢和沉重。


  ??背影像是一條被主人拋棄的喪家之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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