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龍來了
澹台凝華動私自動用血蟒幫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燒遍整黎京城,讓城中百姓無比震撼,更讓百姓震驚地便是澹台寧素依舊在血蟒幫的進攻下活了下去,並且帶著最後的軍隊朝著黎京城進發,這座城市雖說可能陷入戰爭之中。
??但澹台凝華的魄力更加強盛,他以一己之力壓製了朝廷嘩變的大臣們,當然也讓他們流了一些血,且不在這之後他們是否心存怨恨。
??他現在發出數道軍令,命令天仙城的士兵們迅速勤王來黎京城,並且在丹陽城百裏之外的防線裏的士兵撤回黎京城,試圖將兵力都匯聚在這座城裏
??澹台凝華仿佛勝券在握般,似乎不在乎守護這些重要的防線是否會失守,隻是想澹台寧素快點來黎京城般。
??在朝會上,諸位大臣都表示了激烈的反對,在他們看來,撤去這些防線的士兵,隻會讓胤國騎兵長驅而入直達黎京城,到時候兵臨城下之際,黎京城怎麽辦?
??但澹台凝華隻用三句話便壓住了諸位大臣。
??“澹台寧素絕對會死在黎京城下。”
??“胤國人的腦袋都會被插在鐵槍上,最終立在城牆上!”
??“朕不希望你們的腦袋先被插在城牆上!”
??澹台凝華的可怕仿佛在登基以來便全部展現出來般,他用絕對強權的手段鎮壓那些反抗自己的臣子,因為他知道隻有像楚驍華那般鐵腕才能戰勝這支不敗騎兵。
??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血蟒幫那些人,這次他便是接著胤國人的鐵蹄除掉這支難纏的幫會。他知道胤國鐵騎有多麽可怕,血蟒幫亦是如此,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最終得利的還是自己。
??而他和趙皇後也很清楚胤國騎兵就是一頭猛獸,現在這頭猛獸滿是血痕且無比疲憊,如果他們不趁現在解決這支騎兵,那麽日後他們必將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毀滅力。
??要想殺死一頭怪物,必須得借助另一隻怪物的力量。
??借著慶國飛龍的力量來征伐這支騎兵,換成誰在這種可怕的龍威之下,都會感覺到深深的恐懼,胤國人的鐵拳沒法砸在飛龍的腦袋上,隻能在龍焰中張開五指呼救。
??隻要有趙皇後在,那麽自己就還沒有輸,自己這些年掌握朝廷錘煉出來的強大氣魄,讓自己沒有生出任何放棄的念頭。
??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除了等待外還能幹些什麽?
??澹台凝華站在後花園的假山前,望著天上的月亮沉默不語,負在身後的右手緩緩握緊,刺破了掌心,流出鮮血。
??在胤國鐵騎的可怕實力下,此時他根本沒有興趣去理會澹台寧素帶來的那些殘兵,他明白這支有自己親自派出去的軍隊如今亦是變得傷痕累累,除了對自己的計劃有些影響外,根本改變不了什麽,哪怕朝廷上那些人罵自己昏君也好,他依舊會堅持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這支軍隊。
??可惜現在沒有多少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男人同時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支鋼鐵軍隊不同於後楚那群廢物,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深知自己的權術隻不過是雕蟲小技,甚至連葛平的神力也沒能解決這支軍隊。
??哈哈哈……最後還是你賭贏了,他感到一絲疲憊從自己腦海中緩緩升起,難不成這就是自己篡位的報應?
??他今夜離開了皇宮,乘著座下的輕輦在夜色中悄無聲色般前進,最終停在了一座安靜的院子裏,他走下輕輦,示意那些太監不要走進來。
??這座院子曾是他和母親居住的地方,他每次心神煩躁的時候,總會一個人來這裏,讓那些煩躁帶來的憤怒,最終化為自己的力量。
??此時這個院子裏,隻有自己一人,男人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諷的神情。
??他沒由來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自己雖然姓澹台,但至少澹台凝華分家的成員,甚至連今日皇宮麵君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回想起來,隻記得院子裏那慢慢的竹綠還有母親杯中的茶香。
??黎京城是一座多雨的城市,在自己童年的記憶中,母親抱著自己坐在院子裏,濃重的陰霾中時不時有幾滴雨落在自己腦袋上,母親口中唱著那首“天黑黑,要下雨,竹綠綠,有筍生”的童歌。
??自己小時候是個過分安靜的孩子,被人欺負了也一聲不吭,但母親總是說凝華是個聰明的孩子,長大了後會有大出息,自己當時也是那麽堅信著,長大以後會有大出息。
??母親後來生了一場病,醫師說那是一種絕症,名字連自家也忘了,他還記得自己那天跪在母親床前,握著母親冰冷的手指,一如既往地安靜,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下。
??父親隻來看了母親一眼便冷漠地走了,那個夜晚隻剩下自己和母親,窗外的竹葉隨風晃動,母親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喃喃著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但自己還是聽懂了母親的訴求,最終答應了母親的話,女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手掌緩緩從自己指尖落下,直到自己的手徹底冰冷。
??之後父親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那個女人很漂亮,在家人麵前也很溫和,從父親到自己的親戚大家都勸自己喊那個女人叫娘。
??可他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麽樣的貨色,他親眼見過那個女人和家仆在柴房裏私通苟合的場景,哪怕那個女人對自己真的很不錯,但他從來沒有喊過。
??後來他在院子裏抓到一條銀環蛇,他宰殺了那條銀環蛇,取出蛇膽中的毒液滴入女人經常喝水的杯子裏。
??當女人接過奴仆遞來的溫茶時,喝下第一口便口吐白沫,死在了家族大堂裏麵,望著女人在地上倒地抽搐的樣子,他必須承認,這種感覺無比愉悅。
??他親手將毒液滴入女人杯子,這幾十年來,毒液也滴入了他的心裏,而且從來沒有好過。
??他靜靜走出院子,望著身後極黑的大堂,不知是否看到曾經那個到底抽搐的女人,女人的臉似乎變成了澹台寧素,他握緊雙拳,身體開始顫抖。
??這就是憤怒帶給他的感覺。
??從他離開家族後,這種感覺總是會支配著自己,甚至讓他無法安靜下去,即便是在睡夢中。
??而夢中唯一可以讓自己感到安慰的便是那首童歌,隻有在母親懷裏聽她唱歌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才是幹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簡單的,他是那麽地弱小且溫暖。
??這似乎是一種叫愛的東西,可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唯一給他的那個人已經黃土吃掉了。
??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
??澹台凝華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煥出的光芒宛如毒蛇的利齒。
??哪怕澹台寧素回到黎京城裏,也不可能踏進皇宮裏了。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囂,自己皺了皺眉,還沒有說些什麽,隻見數名官員在侍從的帶領下同一時間湧了進來,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異常凝重,哪怕他們得知胤國鐵騎入蜀越疆土時也不曾有過如此神情。
??澹台凝華神色平靜,憤怒如風般消散而去,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位親自帶著諸多官員闖入這院子的大臣,舉起一封信聲音顫抖道:“剛才南邊傳來消息,說是看見有龍飛進我們領土之中,而且還不止一條!”
??……
??……
??楚瞬召抹掉了龍雀劍上的血,朝著那架華貴極致的馬車走去,他不知道這些士兵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他知道現在蜀越麵臨著什麽局麵,而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盡快帶著軍隊攻入黎京城,把澹台凝華那條毒蛇揪出來。
??隻要抓住澹台凝華他們這場內戰就算結束了,至少自己可以保證風鷹鐵騎不會在他手中團滅,他一腳踢翻了馬車,有人屁顛屁顛從馬車裏鑽出來,滿目驚恐地看著楚瞬召,肥膩的白臉上散發讓人厭惡的香水味。
??這位是當朝大太監陳振翰,擔任蜀越禮樂監大宦官,禮樂監一般由太監掌管,在蜀越朝廷並未太大權力,可現在這位太監居然帶著澹台凝華的士兵來截攔澹台寧素,到底是在皇宮摸爬打滾多年的大太監,他望著那柄滴血的長劍,費勁地站起來起來,對著女帝所在的車廂,傲然說道:“皇帝陛下有旨,請您讓手下的軍隊放下兵器,停下這場無意義的戰場,若你執意讓胤國鐵騎入黎京城,你就是蜀越的千古罪人!”
??楚瞬召將劍擱在那太監的脖子上,任憑劍上的血滴入太監的領口中,嚇得對方臉色發白。
??女帝平靜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朕就是蜀越的女帝,你口中的皇帝陛下到底是何人?讓他親自來見朕。”
??大太監神色僵硬,聲音愈發強硬了起來,堅持說道:“澹台寧素你已經背叛了蜀越,澹台凝華才是我們的皇帝,讓這隻胤國蠻子軍隊放下武器,否則我們——”
??“否則什麽?”
??楚瞬召手腕一緊,劍鋒沒入那太監頸脖半分,隻需他輕輕一用力,這顆令人生厭的腦袋就會落在地上了。
??“朕懂了,我本以為他敢和我麵對麵,沒想到澹台凝華寧可派出一位無用的太監,可還是不肯來見我。”
??澹台寧素自嘲一笑。
??太監從懷裏拿出一張紙,像是救命符般高高舉起,對著四周百姓高喊道:“看見沒有,這上麵是皇帝陛下的手諭,現在澹台寧素就是逆賊,上麵寫著她如何殺死自己的丈夫,背叛蜀越的全過程,證據確鑿!”
??楚瞬召收回了龍雀劍,像是看白癡般看著他,順手把紙奪了過來,看了兩眼,嘟囔了一聲這上麵的字真醜,隨即揉成一團,丟在大太監的腳下。
??女帝沒有離開車廂,但是知道這外麵發生的事情時臉色一驚,又為楚瞬召的挺身而出感到安慰。
??大太監也是第一次見如此狂妄的胤國人,上一個在蜀越如此狂妄的胤國人應該是楚驍華,太監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楚瞬召對澹台寧素怒喝道:“這就是你帶來的人,我蜀越泱泱大國怎麽能容得下如此無禮的胤國人,你這是要氣煞蜀越列祖列宗!”
??楚瞬召擺了擺手,語氣平靜道:“我隻不過撕了一張小紙條而已,現在黎京城裏那位都敢坐在王座上耀武揚威了,怎麽沒見你們的列祖列宗下凡指著他的鼻子罵?”
??大太監捂著胸口故作艱難喘息道:“澹台寧素,你如此行事,對得起先皇對你的的期許嗎?”
??女帝反喝道:“先皇?那先皇後呢?澹台凝華將我母後砍頭的時候,你們這些自詡忠誠的臣子去哪裏了?有多少人敢站出來救先皇後的命?”
??“澹台寧素你這個不得好死的婊——”
??楚瞬召皺了皺眉毛,抽出長劍砍下了大太監的手臂,反手血振,對澹台寧素說道:“這個廢物和他帶來的人浪費了我們不少時間,先把小公主送入城裏安置好,再去解決澹台凝華。”
??女帝沉默片刻後說道:“好,依你的。”
??大太監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又疼又怒到了極點,悲痛喝道:“你到底是誰?我可是皇帝陛下禦下的使者,你居然敢砍我手臂——娘咧,疼死我了!”
??楚瞬召麵無表情對著風鷹鐵騎們揮了揮手,蒙羽指著那不知好歹的太監說道:“衝過去,讓他看看他口中的胤國蠻子,到底有多野蠻!”
??三百重騎在官道上策馬衝鋒,百姓們會意地躲在了街道兩側,整條街隻剩下楚瞬召和那名太監,那些鋼鐵潮水在楚瞬召麵前自動分散,並未觸及他身,那太監隻聞蹄聲陣陣,片刻功夫馬蹄便落在了自己頭上。
??一陣咆哮喧囂過去後,方才那位太監和他帶來的士兵們已經化作官道上一灘灘的肉泥,可謂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楚瞬召臉色冷漠看著回返的騎兵們,做出結論道:“有些道理是寫在書上,有些道理是刻在馬蹄下!這就是我們胤國人的道理,犯我尊嚴者,雖遠必誅,雖強必殺!”
??閩塞城城主帶著一眾士兵從道路的盡頭出現,騎兵們充滿警惕地舉起手中的長矛,但城主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在那滿是血肉的街道上,對著女帝的車乘反複磕頭,直到額頭沾滿鮮血。
??城主的聲音極為痛苦,身後的士兵也跟著下跪,男人微微顫抖道:“女帝陛下……容臣再喊您一聲女帝陛下,臣這輩子忠於蜀越不曾做出背叛國家的事情,可現臣卻看著自己的國家陷入戰火之中,臣心中極為愧疚,如此危局之中,臣希望您和澹台凝華議和,蜀越真的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死的都是自己人,這場戰爭到底有什麽意義?女帝陛下,請您三思啊!”
??女帝望著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朕隻是回來拿回屬於朕的東西,這場戰爭唯一的意義便是澹台皇族的尊嚴,內戰的代價自然也是由我們來承擔,頭可斷血可流,唯有我們的尊嚴不能丟,如果連皇室的尊嚴都被丟在塵埃中,蜀越這個國家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了。”
??男人愣住了,鮮血沿著他臉上的皺紋緩緩流下。
??“我不會以女帝的身份要求你為我出兵,我會把公主留在這裏,由我一人去承擔內戰帶來的代價,如此一來,大人不會再擔心什麽吧。”
??男人很是震驚,如今澹台凝華明顯要和這女人魚死網破,整個國家的頂尖兵力此時都匯聚在黎京城中,即便她帶著士兵回去又如何,也是死路一條。
??楚瞬召望著女帝輕聲道:“我們會陪著你一起去,你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
??此時,一片巨大陰影從他臉上劃過。
??少年下意識抬頭去看,瞳孔立刻縮成針尖般細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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