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想要一輩子
楚瞬召也習慣她那半帶嘲諷的說話方式,緩緩說道:“我家裏一個姐姐一個哥哥,我姑姑加上父皇,沒了。我娘在我出生時就死了,當時有些人都說我是害死我母親的災星,父皇將那些說閑話的人全部揪出來打殺了。從小到大我是父皇最喜歡的孩子,父皇閑下來的時候就喜歡跟我講故事,說他早年在臨安城裏的事情,說他帶領軍隊抵抗二十萬金帳國漢子的事情,父皇當年並不懂怎麽打仗,就是肯下往士兵身上砸銀子,用資源去提升戰力。國庫裏大半的銀子都被他用來改良士兵們的戰備物資,慢慢地胤國鐵騎甲天下的名號就這樣傳開了,我們的武器鎧甲和戰馬是全天下騎兵軍隊中最好的,父皇說隻要資源提上去了,戰力也就跟著上來了。胤國鐵騎的強大在於這一點一點累積的優勢,手中的長矛比敵人的鋒利一點,鎧甲堅固一點,戰馬跑得更快一點,不要小看這一點點的優勢,等累積在戰場的時候將會變成極為可怕的優勢,足以打敗任何敵人。早年楚驍華當皇帝的時候,所有大臣都不看好父皇,尤其我父皇的位置是搶回來的,而不是名正言順登基為帝的,結果讓所有那些不看好他的人都狠狠打了一次臉,胤國現在是前所未有地強大,這一切都是父皇的功勞,他似乎變成了一塊對我們所以人而言無法超越的裏程碑,就因為我是父皇最喜歡的孩子,所有人都說我日後一定是胤國的皇帝,可我很害怕自己做得不夠他好,讓他丟臉了。”
??朱子微落子後,手指卻遲遲沒有移開。
??楚瞬召難得自嘲道:“就因為你接納所有了他給你的愛,所以我總怕自己做得不夠好,父皇年輕時可以領兵作戰,我也想和父皇一樣,所以我去了燕莽,其實在燕莽時我想家想得不得了,有時半夜醒來還在偷偷抹眼淚。在靖南城見到燕莽軍隊時,我不害怕都是裝出來的,其實我怕得要死,我母親是金帳國皇族的人,給了我一種名為日出之血的天賦,憑借這份天賦我才能上陣殺敵毫不畏懼。在風暴穀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雷鳴騎兵的槍下,靠著我老師和那些士兵保護我才能活下去,最後好不容易攻入安息城,差點被燕莽皇後殺了,其實我是靠偷襲她才贏了的,我不想殺她的……經曆了這一切後,我才知道隻有拚盡全力去戰鬥,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去活著。”
??楚瞬召說著說著眼角帶淚,不等自己反應過來,淚珠被朱子微伸手擦去了。
??楚瞬召擺了擺手,展露笑容道:“百姓有為柴米油鹽煩惱的時候,王族也為江山社稷頭疼的緣由,誰都不要去羨慕誰,誰都不要去為難誰,世界上沒誰欠你什麽,但要是你欠了誰,就一定得還,這是父皇教我的道理。”
??朱子微望著澹台寧靜堆得那個小雪人柔聲道:“有個做皇帝的爹真好啊,可你的夢想是什麽?去子承父業做那胤國皇帝?還是做征戰沙場的天下名將?那天晚上你殺東京王那些騎兵時,我一直在你身後看著你,你知道當時的你像什麽人嗎?”
??楚瞬召平靜道:“像個快意恩仇的劍客對嗎?我也想過仗劍走天涯的生活,那是我最早對未來的念想,誰家男兒不羨挎劍客,仗劍行義睡酒館,那是每個少年心中的江湖,小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要做胤國的皇帝,隻想著去掏梧桐樹上的鳥窩,因為我覺得父皇根本不會老。”
??他攤開手掌任憑白子落棋盤喃喃道:“你看,我們的念想就像她們堆的那座雪人一樣,放到光天化日的現實下就會融化,我想做劍客的念想叫夢想,可現在我覺得夢想很幼稚,我想做皇帝的念想叫責任,可我以前覺得責任很沉重。我認識一個叫李長淵的人,他就是一個將夢想堅持到底的男人,他生在世家之中本該入官為士,小時候想去做那出入江湖的劍客,可能是被家裏人笑話,於是他不服氣就去了,後來闖蕩了小三年也出名了,再到後來入軍營參軍,在軍營裏闖蕩了好幾年,也參加過不少戰役,漸漸從江湖劍客變成千人敬仰的少將軍,再到後來死在了戰場上,可即便是死,他手裏還是握著那把入江湖時的巨劍,可他一定不後悔這樣的人生,入江湖握劍出江湖佩劍,最後為國馬革裹屍的命運何來後悔?也隻有夢想才能讓他堅持到最後,雖死無憾。”
??朱子微大大方方笑道:“所以你還是想做劍客。”
??楚瞬召隨意笑道:“不過,李長淵入江湖的時候可沒有遇到什麽仙子女俠,後來還告訴我江湖也沒我想得那麽好,經常吃了上頓沒了下頓,有些人看他歲數小總想搶他身後的劍,累極的時候有一壺酒喝便是極好了。所以我覺得我比他有麵子,至少我還能遇到你這樣的美人,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願。”
??朱子微頓時笑如夏花,有兩個少女在楚瞬召身後舉起一個大雪球,啪地一聲砸在他腦袋上,許多雪塵落到楚瞬召領口裏,凍得楚瞬召打了個激靈,抬頭瞪眼道:“關雎,你無不無聊?!”
??關雎插著腰一臉天經地義的樣子道:“看來我們兩個妨礙楚三皇子泡妞了,小寧靜,走,姐姐給你堆個更大的雪人!”
??楚瞬召看著關雎憋屈地不行,一直聽他們兩人絮絮叨叨被冷落在一旁的澹台寧靜不樂意了,拉著楚瞬召的手臂嬌聲道:“小召哥哥陪我堆雪人。”
??楚瞬召換了一副模樣笑眯眯道:“乖,外頭冷,要不我們進屋裏下棋,我給你講故事。”
??澹台寧靜到底是公主脾氣,說生氣就生氣,忽然拾起雪球往他身上砸去,如玉般的臉蛋凍得紅撲撲的,楚瞬召也不生氣,任憑雪球在身上碎開,朱子微反倒不樂意了:“滾一邊去,你娘就是那麽教你往人家身上扔雪球的?”
??澹台寧靜嘟起嘴唇不開心道:“我知道你是壞人,你騙得了娘和小召哥哥可騙不了我,你爹爹也是壞人,大家都不喜歡你。”
??“我不需要那麽多人喜歡。”
??說罷她將目光落在楚瞬召身上,澹台寧靜揚起拳頭,故作凶神惡煞模樣道“他才不喜歡你,他喜歡的是我,我們婚書都寫下了,等我長大了他就會來娶我了!”
??朱子微柳眉一豎伸手問道:“婚書在哪,拿來給我看看。”
??澹台寧靜小心翼翼取出那份所謂的婚書,上麵的血字歪歪扭扭的,朱子微一手接過看了一眼,隨手丟在雪地裏冷諷道:“你好歹也是是蜀越的公主,別總把自己當成一個孩子,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都提刀殺人了,這種騙人的東西也就你信,看來澹台寧素真的將你保護地很好,你很是天真無邪啊。”
??楚瞬召皺眉道:“她才十歲。”
??澹台寧靜望著雪地裏的婚書隻是落淚,也不也不哭出聲,關雎剛想上去安慰,她揉了一顆雪球朝著朱子微的腦袋砸去,彎腰撿起婚書跑出院子。
??朱子微也不抹去雪塵,任憑風雪吹拂,關雎狠狠瞪了楚瞬召一眼,小跑著追了上去。
??楚瞬召皺眉苦笑道:“你跟一個孩子較什麽勁?”
??朱子微平靜道:“我這個女人很善妒的,即便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她忽然揪著楚瞬召的領口,貪婪放肆地吻住他的嘴唇,心中一陣燥熱。
??在她的半推半就之下,兩人最終倒在那張溫暖的小床上,朱子微酥胸半裸,任由他揪著自己的朱袍也不反抗,朱袍順著她的大腿滑落下去,在楚瞬召眼中,她的身體美得如同玉石般,也帶著玉石的冷硬,她吐氣如蘭道:“我這個女人很貪婪的,我想要一輩子。”
??楚瞬召望著她如鮮血般的紅唇,聲音低沉道:“血蟒幫的人很快就會來了,我很想你活著,就像現在這樣吻著你,聞著你身上的香味,帶你回去胤國……答應我,到時候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好嗎?”
??她覺得一切都想明白了,濃烈如火般的春意在兩人之間綻放開來,將她最後一絲理智吞沒,她捧著楚瞬召的臉說:“他們……什麽時候來?”
??“最遲三天,撤退是不可能了,隻能迎戰!”
??“我們還有三天呢。”朱子微摟著他的腰和他在床上翻滾著。
??“這些天我們就待在一起好不好,就像現在這樣.”
??楚瞬召點了點頭,知道他吻住自己的唇,她才後知後覺閉上眼睛。
??澹台寧靜那邊,小公主哭著跑了一路把關雎遠遠甩開了,不知道在雪地裏摔了多少次。
??城裏那些士兵遠遠看見這一幕,下意識以為有人欺負公主,澹台寧靜抹去眼淚解釋道自己堆雪人的時候摔倒了,士兵們也不好說些什麽,她不跑不哭走了一小段路,也不想去找母皇撒嬌傾訴,母皇已經很累很倦了,於是轉頭走上樓閣歇息。
??她走到一半,抬起手看著那張所謂的婚書,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丟掉,將其折成一個小方塊鄭重地塞進衣服裏,抬手擦去眼淚,望著楚瞬召院子的方向,剛才還在院子裏下棋的兩人已經不見了,隻有那個小雪人還在風雪中站著,好可憐的樣子。
??許久,她推開房門,一聲不吭脫下鞋子爬**,將玩偶摟進懷裏,慢慢縮進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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