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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們守住這座城了

  花幽月眯眼望著如同洶湧江水般撲來的燕莾大軍,青絲飛揚,坦然自若。


  ??實力比肩神佛不輸諸王的女人雙袖展開,鳳凰古琴懸浮身前,十指卡在琴弦上,望著大軍喃喃道:“父親,誰言天下女子無勇氣!”


  ??“《胡笳十八拍》”花幽月隻是簡簡單單說了五個字,下一刻她的琴弦便蕩漾了起來。


  ??滔天的琴息在戰場腹地洶湧而出!


  ??鏗鏘出勢,全無以往的冷漠優雅,女子臉上多了幾分凝重。


  ??“嗡!嗡!嗡——”海潮般肅殺的琴息驟然出現在天地之間,將那手持雙刀的女子接連震退,赤色的光暈從琴身上揮灑而下。


  ??不管那雙刀女子如何運刀,花幽月依舊不動聲色低頭撫琴,女子看似淡然,但四周氣機驟然漣漪如雲湧,身下地麵更是轟然開裂,幾處大地被她撕扯出巨大的裂縫,寧婉兒一刀甩向花幽月腹部,但刀鋒在距離她五步的距離寸寸開裂,這女子仍不死心,雙手持刀往前一衝,如撲雀之鷹。


  ??隱殺!


  ??刀鋒狠狠撞在花幽月琴身上,這一刀沒能刺殺她,但寧婉兒已經是臉色蒼白,但依舊不願意棄刀,想要拔出燕刀,但花幽月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呢?


  ??花幽月見這個女人已經到了一種不知死活的境界了,怒容升起,搓拉其中一根琴弦,青色狂風驟然升起,後者則猛然握緊刀柄,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再次出現,大風狂起,兩人周身平地升龍卷,寧婉兒被那狂風反複搓拉皮肉,雙臂刹那間已經血肉模糊了,女人任憑狂風擦身,眼神陰鷙寒聲道:“西臨之戰那一萬多西臨將士都是你殺的?今天算是長見識了,容貌也不怎麽樣嘛?”


  ??“女子傾國傾城又如何?”


  ??花幽月笑聲陰冷滲人,食指勾住琴弦就要殺人,此時西北方向一襲白衣以抽刀術帶著長影而至,硬生生突破狂風,花幽月竟在眨眼間以以氣機卷起長劍直射而去,清秀男子以雀撲殺之姿微妙轉身,銀色長刀劃出一道絢爛長痕,飽滿大月直劈花幽月頭顱!

  ??這一刀既出,砍在鳳凰琴身上,琴聲怦然大響,那寧婉兒接過手中銀刀反彈身軀,身形如同風車般旋轉起來,一腳接一腳踢在花幽月身上,男子與寧婉兒擦身之際將其中一把燕刀交到她手中,女子再次手握雙刀,以雷霆萬鈞之姿就要殺人,這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發生,花幽月也不死死糾纏,甚至不給那一男一女交替氣機的機會,很顯然是厭倦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糾纏了。


  ??她撫琴速度極快,音息呼嘯成風形成刀刃狀反複衍射而出,速度之快,風未至,氣先到。


  ??寧婉兒與那男子對視一眼,兩人聯手驟然前衝,速度極快宛如鬼魅,他們在風刃之中欺身橫行,步伐淩空虛踏。


  ??花幽月再次露出了西臨之戰中的神情,何等鄭重其事,花幽月之所以能被人稱作大胤琴魔,憑借地便是神兵賦予她那無上的權能,鳳凰琴在眾神兵之中本就是僅次於太阿劍的存在,隻有王息的存在才能壓製這份氣息,無論那些能人悍將如何強大,即便是西臨劍神在她麵前也入不了她的法眼,整個胤國她所畏懼的人不過五指之內,什麽燕莾名將,什麽戰象她從來不害怕。


  ??更別說這十步開外高舉燕刀的藤甲士兵了,她倒也沒生出什麽畏懼的神情,隻是覺得愈發痛快,她兩指壓緊琴弦反複搓拉,爆音嗤嗤作響,麵對幾乎舉刀而來的燕莾士兵,她更是灑然一笑,銀線從琴弦上激射騰空,穿透他們的身體與耳膜。


  ??花幽月這一琴息震出,整片戰場都能聽見那雷鳴般的琴音。


  ??當初花幽月練習音息時,先聽萬物之音方學音息,她發現那雷鳴之中所蘊含的恐懼更為滲人,便複刻如那名曲《胡笳十八拍》中,自從她練習音息以來,即便是以速度與暴力著稱於戰場的李長淵也畏她三分。


  ??她的琴音不是用來欣賞供人作樂,而是用來殺人的,所謂名曲隻不過是個載體,無所謂琴意,便能讓音息的釋放更為精純駭人。


  ??有人從山坡躍起,側身挽弓瞄準花幽月,一根飽含磅礴氣機的鐵羽箭以迅雷之勢射向位於兩軍前線的花幽月。


  ??這一箭射出,方能屠龍!


  ??弓兵射出利箭後,氣機的反震摧毀了整把長弓,連同他的右臂血管裂出朵朵血花,鐵弓殘片射向他身上,心窩傳來刻骨銘心的痛。


  ??他完成了任務,該去死了。


  ??花幽月舉琴於側身,拉至第五弦後鬆手,銀色長線直掠鐵羽箭,澎湃的氣機在這天地炸裂開來,花幽月向後蕩起去,箭頭在空中碎成橫片,徑直射在花幽月身上,讓她厲聲尖叫起來,此時一身黑衣早已布滿血汙,她抱緊長琴艱難站直身子。


  ??她的父親花明閣精通各種武學,以開山霸刀聞名北域諸國,父親生來兩個孩子都是女兒,小時候父親多次摸著自己的辮子說自己要是個男孩多好,這樣的話他就能將那霸刀之術傳承下去,話是那麽說,但霸刀之術對練者的要求實在苛刻,即便是後來李長淵那種力大如牛的漢子也練不來,無奈之下父親隻能用文字的形式寫下霸刀之術的心得,希望後世有驚豔之輩能學會他的絕技。


  ??花幽月吐出滿口血氣,汙血沿著嘴角滑落。


  ??父親,我的《胡笳十八拍》在戰場上絕不輸你的開山霸刀。


  ??女子眼神冷漠望向衝殺而來的燕莾士兵,自言自語了一句:“那麽多人欺負我一個女人,有意思嗎?”


  ??“還好我不是普通女人。”她用那獨特的沙啞嗓音說道。


  ??《十麵埋伏》


  ??花幽月坐地橫琴,她感受這片天地之間傳來的風聲,將中指按在三弦之上,落指彈琴,琴聲愈發激蕩,速度也越來越快,一陣陣令人恐懼的怦然大響在腹地響起,那些舉著利刀的士兵們無緣無故爆體而亡,血花遍地,屍骨累累。


  ??燕莾士兵無畏這種忽如其來的恐懼,好不容易衝到花幽月身前,就要舉刀砍殺,被銀色音息貼身打臉,就這也一人一刀攔腰截斷,後方士兵來不及躲避音息,毫不猶豫當空劈下,花幽月後麵傳來一陣銳利的風聲,花幽月根本來不及不出手,奔亂四走的黑馬撞向女人腰間。


  ??花幽月手中銀線射出,戰馬當場斃命,那馬背上的騎兵與越而起,淩空劈下,花幽月再次抬手,男人被蕩漾的音息震碎體表,如一潑血雨撒向後方。


  ??她素手撫琴有若雷鳴,這音息一去一回,又是一撥騎兵落馬而死,那喪鍾般的音息從四麵八方而來,根本無法抵禦,銀線氣機穿體之瞬,便能將那些驍勇善戰的騎兵如同五馬分屍般殺死。


  ??馬革裹屍吞我腹,血流成河入我壺。


  ??這女人出手何等狠辣,花幽月甚至不給胤國鐵騎出手的時間,她擺明是要一人一琴將這些燕莾士兵趕盡殺絕的陣勢。


  ??在她重重音息疊壓之下,他們的藤甲如同紙張般脆弱,銀線切割體表猶如刀鋒劃開柔軟豆腐。


  ??那先燕莾將士非但沒有為此撤退,反而越戰越勇,大有和花幽月同歸於盡之勢,反而繼續持刀衝向那稱為大胤琴魔的女人。


  ??很快花幽月身邊疊起一座座屍山,殘臂滾落,頭顱皆可鑄京觀。


  ??寧婉兒握緊燕尾刀,望著那和她一樣遍體鱗傷的男子,男人剛才為她擋下一波劇烈音息。後背血肉模糊幾乎見骨,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般輕聲問道:“我們一起殺了她,然後就回家。”


  ??寧婉兒點了點頭,抹去臉上的血汙,將臉埋在男人胸膛裏。


  ??春雨過後,滿街櫻花,男人那年不過二八,還是個孩子,年輕氣盛,最喜歡背著燕刀走著青石板上,故稱青石刀客。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個孩子。


  ??他看著櫻花樹下的紅衣女孩,心頭一跳,女孩卻目不轉睛看著他腰間的燕刀,鼓起勇氣問能讓我摸一下嗎?


  ??後來他將她領進門,親自教她拔刀之術,兩人為了追求心中的道,不惜與家人決裂私奔至江湖,隻為做一對神仙眷侶。


  ??直到現在,他們為了自己的國家,放棄江湖,來到戰場。


  ??這下子他們誰也不欠了。


  ??他們反手握刀,收刀入鞘。


  ??塵土飛揚之間,更是倒下一大片的藤甲士兵,待到塵埃落定後,黑衣依舊安然無恙。


  ??花幽月隨之朗聲道:“任你們人數再多又如何,七弦斷後,你們的下場就如同十年前的西臨人一樣,死傷過萬,或許還會更多!”


  ??女人聽見身後風暴的升騰,待到她轉身之時


  ??兩人同時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燕尾刀急速離鞘,劃出的長虹美如女子柳眉,

  ??隱殺!


  ??那渾身浴血的男女互相攙扶著對方,揮出那一刀,看來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勢了。


  ??花幽月冷笑一聲,燕莾人當真如同傳說中般悍不畏死。


  ??那就去死吧!

  ??她隨手揮出一陣音息,但他們的刀比她更快。


  ??兩人手中的刀在這一刻超越了她的音息,破音之聲橫掃全場,直到這一刻,花幽月眼中第一次出現恐懼這種東西,在此之前,從未沒人能破開她的音息!

  ??燕刀切開了她腰間的肌膚,血花飛舞。


  ??兩人咆哮就要斬開她的身軀,在那一刻花幽月露出一抹哀傷的笑,用尾指搓斷了第五根琴弦!

  ??琴聲高亢如鳳鳴!

  ??震得整片戰場又是一陣晃蕩,百步之外的燕莾將士紛紛七竅流血,連層層黑雲都被這女子所撕裂,露出皎潔明亮的圓月。


  ??神佛皆當顫抖!


  ??胤國騎兵方之花幽月之可怖,寧可不握鐵矛,也要死死捂著耳朵,不然的話不需要燕莾人往他們身上下刀子,現在就是死屍一具了。


  ??花幽月捂著一邊的傷口站了起來,慢慢靠近那渾身是血的燕莾男女,那遍體鱗傷的男子躺在她膝蓋上,連瞳孔也被花幽月的音息所震裂了,寧婉兒將手按在他溢血的胸口上,溫熱的血沿著指縫滲出,男人抬頭看她,卻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不管戰爭如何慘烈,老天爺讓他死在心愛的人懷中,讓他在臨死之前,能感覺到那種溫暖,帶著這樣的溫暖,說不定在那無邊黃泉也能找到通往極樂之國的路。


  ??世間男子最好是癡情。


  ??兩人皆以失聰,他死死握著寧婉兒的手,說了一句話。


  ??她聽不見。


  ??但點了點頭。


  ??男子安安靜靜地死在她懷中,花幽月伸手按在那六弦之上,眼神冰冷。


  ??“他想讓我去陪他,殺了我吧。”女子抹去臉上的血與淚,麵無表情道,花幽月點了點頭。


  ??銀線射喉,女子倒地。


  ??死不鬆手,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衝著花幽月露出一個極為高傲的笑容。


  ??花幽月眼中無悲無喜。


  ??她剛才聽不見,她卻聽見了男人最後的遺言。


  ??沒有什麽意義了。


  ??女人麵無表情望向戰火不絕的方陣,臉上那抹血色忽然褪去,進而蒼白如紙,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她又殺了好多好多人,死了那麽多的人,為何偏偏就她不死呢?

  ??大概是受到那對年輕情侶的感染,那些被花幽月嚇倒的燕莾士兵終於醒悟,撿起腳下的兵器就要前衝,那些與花幽月在此拉開一段距離的胤國鐵騎又衝上了上去,他們此時再也沒呼聲壯膽,雙方沉默馬蹄滾滾,他們隻想將麵前這些敵人全部殺死,然後回家,花幽月抱緊鳳凰琴縮在那兩具屍體邊,身邊鐵蹄滾滾,她就像鋼鐵洪流之中的礁石般無助。


  ??她兩指又纏上了最後兩根琴弦。


  ??她不知道該不該扯。


  ??犧牲這幾千鐵騎,換取他們守城戰的勝利,似乎很值得。


  ??人們隻會還是會譴責她,但是他們贏了,而她卻輸得一無所有。


  ??她想了想,還是作罷,她來打這場戰爭是為了活命的,而不是來送死的。


  ??鳳凰琴貪婪地吸取整片戰場上的氣機,她甚至能聽見神靈在琴中發出快感的呻吟。


  ??她扯了扯嘴角,將鳳凰琴丟在一旁,捂著腰間的創口,緊緊揉成一團,她側身朝著靖南城的方向躺了下去,城裏的戰火還在燃燒,夜空被燒成橘黃色,唯有群星在火光中眨著眼睛,她感覺好累,好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南麵的山坡上,楚鷹仰望向那座被烽火不斷遍地狼煙的城市,喝光最後一口燒刀子,翻身上馬抽出長戟,戟鋒指向靖南城的王位,那裏有他的的弟弟,他在浴血奮戰,真希望一會可以見到他,兩兄弟坐下來喝一杯酒。


  ??小召,你一定要活下去,若是你死了的話我也沒臉回去見父皇和楚熏了,他握緊戟柄暗想。


  ??但你要是真的死了,哥哥會帶著騎兵替你踏平整座燕莾的。


  ??蒙羽望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楚鷹仰,取出了懷中的信封,低頭沉默。


  ??軍隊還是來晚了,他曾經西臨之戰中憑借風鷹鐵騎抗擊三萬西臨大戟士,靠的便是騎戰上的霸道,但在謀略之上他的造詣略遜於花幽月,他本以為這個女人會在城中靠著奇兵配置抗擊燕莾大軍,可如今她卻如同西臨之戰中般,一人一琴抗擊千騎寸步不退,讓他真真正正感到自愧不如。


  ??“老師,她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勇敢,您這女兒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難怪都快三十了也嫁不出去。”他自嘲笑笑:“敢問著普天之下,有哪個男人配得上她呢?”


  ??他打開那封胤皇在出城前遞給他的信,上麵隻有一句話。


  ??“你蒙羽可以死在花幽月之後,但不能讓花幽月死在你之前!”


  ??人們經常吹捧他是胤皇旗下第一大將,兩人經常把酒言歡好不暢快,但在這個女子麵前,他蒙羽的命,似乎也沒那麽重要嘛。


  ??他將信封撕碎丟入風中。戴好鐵盔翻身上馬,手提鐵槍。


  ??“諸營將士都準備好了嗎?”蒙羽問道,扭頭望向那延綿不絕的鋼鐵洪流:“這一次我們一口氣衝過去,隻舉矛衝鋒,不下馬步戰,明白了嗎?”


  ??他們握緊手中的鐵槍,點了點頭。


  ??蒙羽望著天際那點魚肚白,高舉鐵槍發生怒吼:“風鷹鐵騎!”


  ??“死戰!!!!!”


  ??兩萬聲怒吼鐵骨錚錚。


  ??燕莾後方營地的將士們聽見那一聲連天咆哮,紛紛扭頭望向東麵的高地,隻見那一線江潮般的鐵騎軍團,順勢而下,策馬衝鋒,初陽在他們背後露出一絲金線,鐵甲熠熠生輝!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她聽見馬蹄聲從燕莾人的陣地傳來,那洪亮如銅鍾般的馬蹄聲仿佛在撕裂這片土地,等等,她聽過這樣的馬蹄聲,這絕非燕莾人的馬匹可以踏出來的聲音,馬蹄聲與衝殺響徹這片戰場。


  ??“風!風!風!”有人驚呼,有人恐懼!


  ??他們騎兵中的皇帝,待他們降臨這片戰場時,帶來的隻有死亡。


  ??“風鷹鐵騎!”


  ??她最後隻聽見這句話,之後便昏死了過去。


  ??待到她重新醒來後,她看見蒙羽跪在她麵前,用身後的猩紅披風蓋著她幾近赤裸的身軀,冰冷的鐵手穿過她腰間將她抱了起來,她看見男人滿臉是血,她感覺一陣眩暈,嗓子裏都是血味,她摟住男人脖子嘶啞問道:“我是在做夢嗎?”


  ??蒙羽笑著搖了搖頭,將她抱在馬背上,緊緊摟著她,花幽月感覺自己就像繈褓中的嬰兒般,她的繈褓是由鋼鐵鑄就而成的,沒人能傷害她。


  ??“我們守住這座城了……花幽月將軍。”


  ??蒙羽扭頭望著如退潮般逃竄的燕莾士兵,用力舉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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