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廉貞七殺星
父子二人並行於皇宮的長廊上,楚瞬召一直緊鎖眉頭。
??胤皇清了清嗓子道:“最近政務繁忙,沒怎麽理會你的生活,這兩天本想去探望你,但想你剛剛從江越,便給你點時間休息一下,對了,你的王息練得如何了。”
??“可以凝息成形了。”
??他攤開手掌,一團漆黑的火焰升騰而起,胤皇眼中一亮道:“不錯啊,那麽短的時間內,當年我可是練了整整一個月才冒了一點點息流出來,不錯,你說不定很快就能超越你大哥了。”
??“我的命星是墨星,大哥的是武曲,那父皇您的命星是什麽?”
??“廉貞……廉貞七殺星。”
??他頓了頓,直視著兒子的眼睛說。
??“這些命星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存在相生相克的關係,你回頭可以看一本叫《天人經》的書,裏麵有一段這樣的話:“北鬥第一天樞星,則陽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璿星,則陰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機星,則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權星,則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則丹元星之魄靈也。第六闓陽星,則北極星為魄靈也。第七搖光星,則天關星之魂為大明也。第八洞明星,則輔星之魂精陽明也。第九隱元星,則弼星之魂明空靈也。裏麵詳細地記載了北辰命星之間的關係,說不定對你運用王息會用很大的啟發和幫助。”
??“兒子懂了。”
??他攏了攏袖子,伏身謝禮。
??“我們父子之間不必如此多的禮數,我們坐著說話吧。”胤皇招呼他坐在對麵的長亭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小女人住在皇宮還習慣嗎?沒見過你對誰那麽上心,回頭父皇讓人送一些上好的綢緞給她,你問問她在飲食上有什麽不習慣的,讓禦膳房照著她的口味做。”
??“謝父皇。”
??他再次起身,打算叩謝。
??楚瞬召再次坐了回去,胤皇微咪眼眸,不知從哪裏開始談起。
??這樣的動作讓楚瞬召的內心愈發感到不安,父子連心,他或多或少感覺到父皇的不對勁,若是自己做錯事情的話,父皇雖說不會責打自己,但數落一頓總是缺不了的。
??他對楚瞬召笑了笑道:“你這次從江越回來,似乎帶了一尊大神回來,你可不可告訴父皇,你是怎麽知道西臨劍神在江越的?”
??楚瞬召的手不受遏製地抖動了一下,不敢看父皇的目光,胤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西臨王告訴你的吧,你可是瞞了你父皇不少東西,他還告訴了你什麽?”
??楚瞬召後退了一步,握緊了劍柄,感覺自己胸口上的紅魚玉石在微微發燙。
??“他有告訴你劍庫的具**置嗎?”
??胤皇忽然話語一轉,眼神直直地逼了上去。
??他抿緊嘴唇,他答應過西臨王不會將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告訴任何人的。
??胤皇自嘲一笑便不再追問,他看出了男孩心中的想法道:“你一定對他許下諾言了吧,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泄露你們之間的對話,遵守承諾是男人的必修課,也是父皇對你的期許,所以父皇不會逼你說出你們之間的對話,你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兒子明白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從腰間掏出一枚玉章遞給了胤皇。
??“這是?”胤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蜀越女帝給兒子的,她說沒有忘記和父皇二十年前定下的約定。”
??“是麽?”
??胤皇撫摸那枚玉章,嗬嗬笑道:“時間如白駒過隙,一轉眼間她居然變成了蜀越女帝,而我居然成為胤國的皇帝,當年我在蜀越的時候,經常和她去路邊吃杏仁豆腐,恰好路過一家玉器鋪,我一眼就看中了這枚玉章,我聽說玉器能佑人心神,於是便買下這枚玉章送給了她……沒想到她居然留到現在。”
??楚瞬召好奇道:“你們當初到底定下什麽約定了。”
??“忘記了……”
??胤皇有些尷尬地看著兒子,將玉章收好,楚瞬召也不追問,誰年少的時候沒有說過幾句傻話呢,虧人家將你的說過的話記了幾十年。
??胤皇隻是笑笑道:“小召你知道嗎?蜀越婚假當晚,要請雙福雙壽,子孫滿堂的老婦老妻為新人鋪好床榻,他們認為這樣就能將鋪床者的一輩好運傳遞給新人。至於那鋪床的人手裏拿什麽,新人便說什麽,不過大都是說些祝賀新婚夫婦的吉利話,像是“霸床,霸床,對倒中梁,先引兒子,後引姑娘”等。鋪床時,新婚夫婦必須在場,許多親朋好友也在一旁觀看,說笑,鋪床人往床上丟被子枕頭之類的東西,之後新郎便要給她一份大大的紅包,父皇曾經見識過幾場婚慶,可有意思了。”
??“父皇您和那蜀越女帝是不是……還有婚約?”
??胤皇思索了片刻,方才開口道:“是的,當年你爺爺送父皇去蜀越,實則是為了父皇和澹台寧靜之間的婚約,隻是讓大多數的人誤以為朕是以質子的身份送去蜀越的,父皇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樽國希望和我們聯姻的事情嗎?”
??“樽國他們還纏著姐姐不放!?”
??楚瞬召立馬站了起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中的不屑。
??胤皇深深吸了一口氣:“不,他們放棄了皇子和你姐姐之間的聯姻,選擇將目標放在你身上。”
??楚瞬召渾身一震道:“我是男人啊,男人和男人怎麽……成婚,劉康的腦子被狼啃了吧?”
??“你知不知道劉康有個女兒,叫葉微微去,前些天我們才得知有這樣的一個人,他希望將女兒嫁給你,劉康還特地送來了一副畫像,長得還可以,你要不要一會去禦書房看看”
??“這是長得好不好看的問題嗎?這很明顯是個陷阱,父皇您千萬不可以踩進去啊。”
??楚瞬召心如亂麻地看著他。
??或許姐姐在得知樽國發來的婚書之後,也是這樣一個心情吧,不知是拒絕還是接受,想了一整天隻是在無意義地顫抖。他還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怎麽可以輕易成婚。
??他想騎著黑馬疾馳在金帳國的草原上,他想去那龍虎山之巔看眾術士騰雲駕霧的奇觀,更想像他大哥一樣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看那烽火不斷,血河江山的天下之景。他……他還是個孩子啊,怎麽可以婚娶呢?
??他不知道那個女孩是否和他同樣慌張,亦是滿懷喜悅地來到胤國。
??她身上沒有那股熟悉的水仙花香,會不會彈琵琶,喜不喜歡吃冰糖葫蘆,如果這些特征都沒有的話,她對自己而言該是多麽陌生啊。
??胤皇微微點頭頭道:“婚娶是一生的大事,父皇不會隨意安排的,但眼下劉康即將來到胤國,而且將他女兒也帶上了,若我們當著他的麵拒絕的話,隻怕對胤國有損無益。父皇希望你見到那個女孩之後,千萬不要激動,也不要做出讓胤國丟臉的事情,你懂了嗎?”
??父皇……兒子並不打算成婚,也不會喜歡什麽樽國公主。”
??楚瞬召忽然起身,疲憊一掃而空,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胤皇似乎預料到了他的激動,雲淡風輕地繼續說道:“話不要說得太滿,眼下沒有讓你立刻娶她做皇妃,她的身份隻是未婚妻,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無名無分。我們需要劉康的兵力,如今我們不能損失任何一位盟友,你到底在怕什麽?一個和你年歲相仿的女孩千裏迢迢來到胤國都無所畏懼,你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被一個女孩嚇到,不免太過丟人現眼了吧。”
??“兒子……兒子隻是。”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裏想的另一個人的影子。
??“就當是為了你姐姐吧,你這些天可以和那琴姬好好說話,等到公主來到臨安城後,你就不能再見她了,至少得等劉康離開之外,我們不能給盟友留下任何懷疑我們誠意的嫌隙。”
??楚瞬召呆呆地看著父皇,心中猶如萬箭穿心般。
??選擇是男人的必修課,如今他要為了自己的國家,暫時忘記她的微笑和懷抱,月光下的男孩咬緊牙關,背對著父皇,他可以悲傷,但不可以在親人麵前做出流淚的舉動,這樣會顯得他很懦弱,
??胤皇不再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楚瞬召看著天穹上那輪明月,原來這就是長大啊,到了某個特定的年齡,你會發現自己可以任性的人越來越少,無論麵對的是喜悅亦是悲傷,你都隻能不動聲色地接受,親手埋葬心中的孩子,甚至不需要為他立下墓碑,這就是成長!
??直到走出很遠,胤皇才回頭望去,一直在暗處回避的侍衛重新聚到皇帝陛下的身邊,為他舉起了一盞盞銅燈,胤國透著燈光看著那月夜下的單薄少年,他的背影有些孤單,佇劍而立。
??“陛下,要不要我們幾個送三皇子回寢宮。”
??“不用了……他會想通的……他從來不喜歡讓人失望。”他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帶著一眾侍衛離開。
??在父皇離開之後,楚瞬召輕吹口哨,天空中回以銳利的鷹鳴之音,獵隼俯衝之下,穩穩地落在他肩膀上。
??他看著獵隼的眼睛,一股眩暈感忽然湧上心頭。
??他曾經做過這樣的一個夢,他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著那肌白勝雪的女子坐在床邊,輕輕撩起他的發絲,抱著他的腦袋在他耳邊說悄悄話,周圍時候被光明所籠罩,他看不清楚周圍的一切,唯獨記得那股溫水般的花香,在自己鼻下繚繞不絕。
??他忽然哭了。
??……
??……
??胤皇才返回禦書房沒多久,心裏不免有些煩躁,他也不想逼自己的孩子去麵對這一切。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老了,也變壞了,可以為了國家社稷犧牲孩子的幸福,說到底,他真的算不上一個好父親。
??梨花潑墨屏風後靜靜地走出一個人,胤皇回頭一看,澹台寧靜換上了一件齊肩紫紋襦裙,如同仕女畫中走出的女官般,顯得精致而華貴。
??他揉了揉酸痛的額頭,問道:“你皇宮裏住得還習慣嗎?”
??“挺好的,至少比我在蜀越住得舒服多了,靜兒剛剛睡下了,我不習慣那麽早睡,於是便來看看你。”
??她撩了撩額邊的白發,手上戴著五六個銀鐲子發出丁鈴當啷的響聲。
??“蜀越的大雪應該剛剛解封,路一定不好走吧,我沒想到你那麽快動身前來,我本該派人去鎮南關接你的,我聽說你在接近臨安的路上遇到了血蟒的伏擊,你不是女帝嗎?他們怎麽敢這樣來阻攔你。”
??澹台寧素默不作聲走到他身後,如同當年般為他**肩膀,手法一如既往的熟練:“所謂的女帝,隻不過是萬人之上的傀儡而已。在蜀越,很多人不看好我們之間的會麵,我將你的計劃跟他們分享了一遍,你猜猜他們怎麽說。”
??“他們一定說我瘋了吧,居然想聯合三國打敗慶安王朝。”他自嘲一笑。
??“還有更難聽的,不過大意就是這樣。”
??胤皇點了點頭:“趙懷龍駕崩了……這件事情是否屬實,趙問天即將成為新的慶皇,落陽現在是什麽狀況?”
??她笑了笑:“沒那麽簡單,趙問天能不能順利做成下一代的慶皇還未成定數,他的兄弟姐妹們足夠他喝上一壺了,但趙懷龍的屍體應該已經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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