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狼王的故事
天啟十八年間,位於胤國的都城臨安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血鬥事件,當第二天宗陽宮附近的民眾從打開自家的門時,才發現街道上如同被鐵騎踏過般,地上一片大片慘烈的血跡,有人甚至在街道的角落裏發現了不少破碎的屍塊,斷臂斜斜的掛著屋簷上,頗為驚悚。
??人們驚恐萬分地跑去衙門報官,但官府隻派了三個仵作去將那些破碎的屍塊收集回來,並沒有對這起案件進行任何徹查,也沒有向民眾公布任何細節。
??但有目擊者稱,那天晚上他們看見了白甲的騎兵在街道上揮舞著赤色的長劍,劍光過後,遍地殘屍。
??與此同時,在北蠻戰場上征伐長達兩年的風鷹鐵騎終於返回臨安城,顯赫的戰功讓臨安城裏的人高興了好一陣,皇帝陛下親自賞賜那些得勝歸來的士兵們,錦衣薄紗的侍女們用手托著名貴的綢緞和寶具一樣放在士兵麵前,這些昂貴無比,甚至有些來自國庫的寶物讓周圍的大臣們無比眼紅,皇帝陛下臉色不變,輕輕一揮手道:“這是都是你們應得的!”
??“謝陛下!天佑大胤!鷹旗不倒!”
??他們紛紛單膝跪地,高呼著。
??在慶功宴上,士兵們左手捧著皇帝賞賜的東西,右手和大腿上坐滿了小孩,興致勃勃地跟他們講起了北蠻的戰事回顧,最後的一場戰爭發生在北封城下。
??北封城當時已經氣數已盡,城裏的貴族開始帶著自己的妻兒逃亡,有的看著城下黑壓壓的金帳國大軍,抱著懷裏的美嬌娘在城頭上及時行樂,等著他們軍隊進城將自己殺死。
??逃?他們能逃到哪裏去,難不成走進北荒之地嗎?那裏可都是永夜和冰雪,連太陽的光輝都無法觸及到那裏的土地!
??北蠻大君主在得知世子的死訊之後,輕手給了自己兩個女兒一人一杯毒奶酒,之後帶著最後的六千人軍隊與金帳國大軍決戰於北封城下。
??當時風鷹鐵騎根本沒有出動,就在遠處的山坡上目睹這場傾世之戰,蒙羽這兩年裏學會了一種叫綽爾琴的樂器,這種樂器聲音圓潤,低回宛轉,音量較柔弱。
??傳說有一金帳國牧人懷念死去的白馬,取其腿骨為柱,頭骨為筒,尾毛為弓弦製成二弦琴,並按白馬的模樣雕刻了一個馬頭安裝在琴柄的頂部。
??綽爾琴的琴聲沉渾悲婉,在山巔上俯瞰整個戰場,那衝出北封城的士兵們猶如一片錫箔般,用一個拇指蓋便能遮住他們,即便如次他們仍舊與金帳國三萬大軍持續了整整一天的血戰,而蒙羽的琴聲亦飄蕩在戰場上空直至黃昏,最後北蠻大君主身中數箭,被金帳國名將郭爾蘇斬下了他的頭顱,將其高高舉起,徹底宣告了這場戰爭的結束。
??北蠻曾經有過輝煌的曆史,但如今這座冰封之國在戰火下漸漸蒸發成血霧,隨著北蠻大君主的死去,這頭鮮血淋漓的巨獸終於躺下了……
??就在北蠻皇族氣運被斬斷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位於北封城外的龍蒙山湧出了滔天的火焰,頃刻間天地變色,灼熱的岩漿遮天蔽日,四處飛濺,濃濃的黑煙,夾雜著滾燙的石灰,鋪天蓋地降落到北封城上空。
??方圓百裏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惡心的硫磺味,城裏的貴族奴隸要麽被落石砸死,要被被毒煙熏死,郭爾蘇讓剩餘的士兵迅速撤退至一百裏外的血鸞河淺灘上,看著這代表北蠻皇權的城市被神之怒火吞沒。
??直到三天之後,冰雨從濃霧中暴降,北封城城牆頃刻間化作碎石,岩漿冷卻後留下的一條一條像河流樣的長長焦土地帶。
??金帳國薩滿說這座城已經被神佛詛咒了,他們在城下設下祭壇,將那些被俘虜的北蠻美奴綁在銅柱上,點燃熊熊火焰,高舉著石斧,聽著女奴們的哀嚎,祈禱北域諸神平息怒火。
??孩子們被這場戰爭的殘酷嚇到不斷往士兵懷裏躲去,將士們相視一笑,拿起杯子的美酒一飲而盡,忽然間覺得這酒似乎不如戰場上的奶酒好喝。
??遺憾的是他們的統領蒙羽將軍當天因為腹瀉無法參加慶功宴,用蒙羽的話來講便是吃慣了兩年的風沙裹白囊和烤羊,忽然來了兩頓珍饈美饌,肚子一時間沒有適應過來。
??人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很快便忘記了那天清晨發生的驚悚慘案,金帳國這場戰爭的勝利,除了有風鷹鐵騎的幫助,和二十年前楚驍華被俘有很大關聯。
??他在金帳國期間,將胤國各種鐵鎧治煉技術傳授給了金帳國的人們,如今他們的裝備明顯優於北蠻軍隊,加上人數優勢,這場持續百年的戰鬥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王者萬歲。
??……
??……
??樽國,洛京城。
??夜深人靜之時,氣喘籲籲的禿頂男人翻身下床,順帶將錦被蓋在床上的豆蔻少女身上,男人的頭早已光禿,臉色蒼白虛弱,胸前布滿棕色的老人斑,少女嬌嫩的肌膚形成一種奇怪的對比,他將幹枯瘦弱的手拍在少女的臀部上,那女孩嬌喊一聲:“陛下,還行嗎?”
??“你比上一個好那麽一點……”
??他冷笑道,上一個女孩因為侍寢的時候不小心抓傷了他的後背,被他拖著頭發送到狼圈裏麵喂了狼,座狼們撲上來一頓猛咬,之後連骨頭渣子都沒有剩下。
??這是他的國土,他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沒有人膽敢當著他的麵反對,那些曾經膽敢反對他的的人,幾乎都被他拿去喂狼了。
??他在女人的伺候下穿好了內服,最後換上那件灰白的皇袍,皇袍上麵繡著九頭奔狼張著血盆大口。
??即便如此,換上了皇袍的劉康仍然像一個油膩的流氓痞子,縮在那團厚重的雪狼皮下,襯得他眼眸深黑。
??樽國的曆史比胤國更長,地理上傍著胤國與燕莾的交界處,因產酒而聞名於天下諸國。
??冬天是樽國最舒服的時候,洛京城裏的人們看著屋外颯颯的小雪,溫著一杯“白金液”,將一切溫情伴隨著酒液送入喉中,街頭樂師們操著洞簫,簫聲幽幽,不絕如縷。
??但這隻是三十年前的樽國,現在的洛京城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變成了娼妓和流氓的聚集地,街頭上隨處可見的狼兵牽著一人高的座狼,瞧見誰家的女兒漂亮便將狼拴在門口,招呼著弟兄們直接闖進去,任你去報官喊冤也沒用,因為洛京城的衙門和妓院並沒用太多區別。
??而且這個城市擁有全天下最大的妓館——仙奴居,裏麵的女人都是前朝的貴族婦女和妃子娘娘,論質量不是那些街頭娼妓可以比得上的,而且這座妓院不是普通的妓館,而是有樽皇手劄的國營妓院,裏麵的一切利潤皆用來給樽國軍隊充當軍費,而且妓院一開始建成之後,樽皇劉康聲稱隻需要十兩銀子便能任意擺布裏麵的女人,小到宮女大到前朝皇後。
??劉康是個篡位者,他的父親為上代樽皇掌管獸舍,圈養狼犬,他是個軟弱且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一心希望劉康能出人頭地,可劉康當時可謂是洛璃城裏的一害,強搶婦女,放火燒屋因此他父親從沒少為他賠銀子,之後花了大價錢將他送入軍營之中,希望他能當上一個小小的校尉。
??校尉算是樽國朝廷裏位置最低的一個職位,比他爹好不了多少,上麵的試白戶副千戶等人隨隨便一句話壓死他,他在那群狐朋狗友中也算是老大,可偏偏到了軍營後變成了萬人壓的存在,他不甘心!
??他娘在生他的時候便死了,小時候街頭小巷的人總說他是掃把星,而他隻能牽著他爹養的狗去咬那些說他壞話的人,他從小與那些狼狗很親昵,據說他不曾學會講話便學會狗叫。
??父親除了養狼之外,就是喝酒,喝完酒就跑到獸舍裏發酒瘋,那些狼狗對著他狂吠,他也吠回那些狗,後來他喝醉酒後跑到了街上,當時正是宵禁,被路過的士兵當成瘋子用長矛刺穿了身體,第二天劉康找到他爹的時候,連腦袋都被路過的野狗啃爛了……
??如今他依舊記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後來他將那張臉複製在了他的敵人臉上,那個經常讓他在風雪天裏站崗的長官臉上,最後出現在了樽皇的臉上。
??不久他辭去了校尉的職位,開始了向金帳國販賣麻布生絲的生意,希望能做的小生意掙錢,日後可以在洛京娶妻生子,但是他的商隊經常在路上遇到馬賊,經常被搶得血本無歸,有一次馬賊在搶完他的貨物後,直接給了劉康後背一刀,讓他奄奄一息躺在雪地裏瀕臨死亡的他還好遇見了一戶牧民,那戶好心的牧民將他帶回了帳篷裏好生救養,這才活了過來。
??醒來的劉康走出帳篷外,一眼望去盡是白茫茫的山脈,他聽見後背傳來了一聲低吠,他扭頭望去,發現那並不是狗,而是狼。
??那匹狼渾身灰白,後背還有點點棕斑,更讓他驚駭的是那匹狼的體型居然像馬一樣大,上麵還有特製的鞍繩。
??當時那戶牧民告訴他他們管這種巨狼叫座狼,座狼是生活在金帳國南部的一種生物,與極北之地的冰原狼不同,他們的體型比冰原狼大上不少,但動作不如冰原狼迅捷,不過性情溫順,被牧民馴服後可以當做坐騎來使用,或者用來看守羊群也可以。
??當時在牧民的鼓勵下劉康輕輕撫摸那片座狼,狼毛溫順如絲綢,座狼低頭捉弄般咬著他的手,眼眸低垂,看起來很溫順的樣子。
??當時劉康用一百兩銀子買下了那匹座狼,一是報答牧民,二是希望下次來金帳國的時候也將這匹巨狼帶上,興許可以嚇到路上的馬賊。
??他當時牽著這匹座狼進入洛京城,街上的人們嚇得紛紛推到兩旁,之後他將狼關在獸舍裏……兩個月後,狗舍裏的母狗生下了幾胎犬崽,他將那些犬崽好生養著,待到他們成年之後每次去金帳國便帶著這些狼犬,以免在此受到搶劫。
??果然在這之後,他的商隊從未收到馬賊的襲擊,那些混血種在三裏之外便能聞到馬賊的氣味,每次都能在馬賊進攻前襲擊他們的馬,將他們全部咬死。
??後來劉康的生意越做越大,犬舍也越建越大,裏麵養著的都是一人高的巨狼,這種混血的狼外觀明顯更像土狼,肩高可達五尺,身長可以達到八尺長,小眼睛長在頭的兩側,耳朵則長在頭骨後麵。
??劉康發現這樣身形能給他們最大的感受範圍的,同時也能保護自身的脆弱部位,劉康發現這有助於它們能抓住獵物的長頸,在撕咬的時候既靈活又能發揮力量,而且它們前腿的肌肉是隆起的,這可以讓它的奔跑的更加迅猛,全力撲擊下甚至可以撕裂奔馬……他開始訓練那些座狼後裔,試圖挑起它們原本凶悍血腥的一麵,他用帶倒刺的鎖鏈拴著它們的脖子,在它們停止前進的時候用鞭子抽打它們,訓練它們聞到血味所誘發的狂性,漸漸的,那些原本溫順的巨狼變成了瘋狂的野獸,但看見劉康手裏的鞭子時會下意識的害怕,收起利爪。
??劉康建立了一支武裝部隊,名為狼兵。
??拋出高額的傭金吸引樽國能人異士參加他的軍隊,後來甚至向樽皇申請了編製,這支軍隊幫樽國邊疆多次擊退來自北蠻的進攻,立下赫赫戰功,後來劉康深得當時樽皇信任,還娶了當時的刺史千金洛水兒做夫人。
??狼兵編製人數愈發增大,甚至有超過樽國正式軍隊的人數,為了更進一步取得取得樽皇的信任,他奉獻了很多東西給他,但樽皇總是疑神疑鬼地看著他,這種充滿懷疑的眼神讓他不由得害怕,他喝著白金液,看著天上的明月緩緩思索著。
??過去杯子裏這酒得用他三個月的俸祿才能買上一壺,現在他可以隨意肉林酒池,腰纏萬貫,這時候妻子過來換了一杯溫酒給他,他低眼看著妻子窈窕的身段,一個可怕的計劃如同陰影在心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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