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風雲再起（21）
曹葉向幾位老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真誠地說：“老人家，給你們添麻煩了，作為政委，主要責任在我，我沒有教育好戰士們，在這裏給你們賠禮了，我代表全體戰士向你們作出深刻的檢討。請你們放心，你們的損失我們會照價賠償，所有違犯了群眾紀律的官兵，不管他是營長連長還是戰士，我們都會一查到底、嚴肅處理，決不姑息遷就。”
幾位老人忙說：“哪有要你賠禮的理由，可愧殺老夫們了。長官，你也不要太生氣了，這些年輕人不懂事，其實也不是存心刁難我們，你教育他們一下就是了，千萬不要處罰他們，另外，我們也沒有什麽損失，用不著賠償，孩子們實在沒地方去，想住在這裏就住在這裏吧。其實，他們年紀輕輕的，露宿村頭也怪可憐的。”
曹葉說：“該怎麽處理，我們是有規定的，不會亂來。老人家，你們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們就會向你們通報處理結果的。”
幾位老人走後，曹葉對薄為政說：“通知各連，從老百姓家裏撤出來，記住，一切都要恢複原狀，損壞了的要照價賠償，不能一錯再錯，造成更惡劣的影響。我和團長是要檢查的。”
薄為政說：“政委，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是強占的，村子裏許多人都搬走了，房子都是空著的，連鎖都沒有。再說都搬出來了，今天晚上戰士們到哪裏睡覺呀，總不能又讓他們露宿街頭吧？外麵怪冷的，不少戰士都生病了。政委，就一晚，就讓戰士們住一晚，讓我們想想辦法，明天一早搬出來，行麽？政委，團長，就算我求你們了。”
曹葉堅定地說：“不行！薄營長，你是他們的領導，這次事件你也脫不了幹係，組織上會處理的。現在你去傳達命令，告訴戰士們，一分鍾也不準多呆，必須馬上搬出來，這是紀律。”
薄為政說：“政委，我這次的確給咱們隊伍抹黑了，組織上怎麽處理我都沒有意見，不過戰士們太造孽了……”
一直沒有作聲的恒通開口了：“哆嗦什麽，還不快去執行命令，非要老子罵娘麽？不就是冷點嗎？放心，今天晚上我陪你們睡在外麵，看看會不會凍死。”
“是！”見恒通發火了，薄為政嚇得一溜煙跑了。
見沒有其他人了，恒通將曹葉拉到一旁，問：“政委，你打算怎樣處理此事？”
曹葉道：“按性質，強占民房，破壞老百姓的財物，公然汙辱老百姓，那一條都該重罰。”
恒通說：“他們畢竟是一片好心，我看還是那幾位老人家說得好，教育一番、做做樣子就行了，不必小題大做了。”
曹葉道：“不行，我們是共產黨的軍隊，必須嚴格按規章製度辦事，不然今後還會出現更嚴重的違紀事件。恒團長，你應該清楚，嚴明的紀律是我軍之所以能夠百戰百勝的法寶之一，而廣大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持是我軍能夠戰勝強敵的基礎，今天一營特別是一連的行為嚴重違反了群眾紀律，他們的所作所為和國民黨反動派土匪強盜沒有什麽二樣，這樣下去是很危險的，會破壞我黨我軍形象的，是我們黨我們軍隊絕不能容忍的。再說，這裏的老百姓還不了解我們，甚至對我們有誤會，我們必須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結果，讓他們知道反動派的宣傳是虛假的，不可信的，不然今後的工作就更難開展了。”
恒通打斷他的話，說：“你說的道理我都懂。我隻問問你，這件事到底打算怎麽處理？”
曹葉說：“一營長撤職，一連長開除軍籍，遣送回家！”
恒通冷冷地說：“用不著這麽厲害吧？”
曹葉說：“隻有這樣才可以平民憤，才可以讓我們的戰士自覺遵群眾紀律。”
“一點小錯就不給人活命的機會，太沒人性了，我不同意。”恒通搖搖頭說。
“同誌呀，你怎能這樣說呢，講人性總不能不要黨性吧？誰違反了群眾紀律，我們就得堅決嚴懲誰，原則問題上來不得半點心慈手軟，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恒通說：“你這樣處理，我還有什麽麵子？他們畢竟是我帶出來的兄弟，你叫我怎麽向其他兄弟們交待？”
曹葉毫不客氣地說：“恒團長，你錯了，他們是你的兄弟，全團哪一位同誌又不是你的兄弟？你現在是解放軍的團長，是一名共產黨員，不是以前的山大王了，得時時注意自己的言行。”
恒通惱火地說：“姓曹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解放軍的團長就不能講兄弟感情了麽？再說我以前當過山大王又怎麽樣？為革命流血流汗我不比任何人少，貢獻不必任何人差。”
曹葉知道自己說快了，忙解釋：“恒團長，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現在是一團之長了，是黨的幹部，戰士們都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關係重大……”
恒通說：“你用不著解釋了，我也想不和你爭，你愛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吧，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做事千萬不要太過分，寒了兄弟們的心，那樣是很難收場的。”說完顧自走了。
曹葉呆立著，他知道自己的堅持肯定傷害了老夥計，但他相信自己的堅持沒有錯。二團是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但紀律比其他兄弟部隊確實要差很多，考慮到這支部隊的大部分骨幹都來自於山寨，自己總帶著寬容的眼光看待他們，有時有人犯了錯誤，隻要不是十分嚴重，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無疑助長了一些歪風邪氣的滋生。作為政委，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看來得好好反省反省了。他決定自己一定要在全團麵前作深刻的檢討，提請上級對自己進行處分，至於恒通的工作，還是慢慢去做吧，他是一個急性子，哥們義氣重，但明大義，有大局觀，隻要把道理講透了肯定會理解並支持自己的。曹葉想著，眼睛漸漸明亮起來，堅定地向戰士們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老鄉起來上廁所，驚訝地發現解放軍占據的房子全部空出來了，官兵們橫七豎八地睡在露天裏。這人趕忙去告訴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在全村傳開了，昨天那幾位老人跑到祠堂一看，祠堂收拾得幹幹淨淨，所有的物件都擺回了原處……
人們都在小聲議論：解放軍難道真的和以前的隊伍不同，真的不侵害老百姓利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這時有人悄悄說：“解放軍打爛了我家的一個舊瓷盤，賠了一塊大洋呢。”
“我家的椅子坐爛了，他們也修好了，還留下了一封致歉信。”
“我家也是這樣！”
“看來那位政委長官說的是真的，解放軍真的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國民黨的宣傳是假的。”
“走，找解放軍的長官去！”一位老人說。
“對，找他們長官去！”人們紛紛響應。
曹葉和恒通談了一宿。在曹葉的誠懇檢討和耐心解釋下，恒通的火氣漸漸熄滅了，明白曹葉堅持這樣做是逼不得已，必要的，必需的。
二人正準備休息一下，再去向村民們宣布處理結果，一位戰匆匆跑來報告：“團長，政委，很多老鄉朝營部趕過來了。”
恒通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戰士說：“我們也沒有弄清楚，不過看來他們的情緒倒是挺激動的，不會是咱們又有那個冒失鬼闖禍了吧？”
曹葉說：“算了，咱們別瞎猜了，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說話間，鄉親們已擁到了營部前。恒通、曹葉出來接見大家，說：“鄉親們，有什麽事情嗎？是不是咱們戰士們又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說出來，我們會嚴肅查處的。”
站在前麵的幾位老人說：“沒有什麽事，就是來看看長官們。”
曹葉笑著說：“您老千萬別長官長官的叫，我不是告訴你們，我姓曹，咱們團長姓恒嗎？您就稱呼我們曹同誌、恒同誌吧，要不叫小曹、小恒也行。”
昨天那位年紀最長的老人說：“好，就聽長官的，啊，看我這記性，該叫你曹同誌。曹同誌，我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情商量的。”
曹葉說：“大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吧，我們聽著呢。”
老人卻不答話，回頭朝人群喊道：“鄉親們，我們一起向解放軍同誌鞠個躬，感謝他們對我們的愛護，大家說好不好？”鄉親們轟然答好。
曹葉、恒通連邊擺擺，說：“行不得，行不得！”鄉親們哪裏肯聽，在老人們的指揮下齊唰唰地鞠了躬。
曹葉說：“老大爺，鄉親們，你們這不是在打我們嘴巴嗎？說實在話，我們戰士不守紀律，給您們添了麻煩，咱們恒團長正準備去向鄉親們賠禮作檢討。啊，對了，我一忙，還沒有請教您的尊姓大名。”曹葉握住那位年紀最長的老大爺的手。
老大爺說：“鄙姓譚，名言古。”
曹葉說：“原來是譚大爺。譚大爺，我正要向您匯報我們對昨天侵擾鄉親們事件的處理結果，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就在這裏宣布吧。首先是我和恒團長代表咱們解放軍向各位父老鄉親致以誠摯的歉意，對我們戰士侵犯鄉親們的行為作出深刻的檢討，並且已報請上級給我們處分；其次是請鄉親們監督我們的行動，對於我們指戰員任何違犯群眾紀律的事情都將嚴懲不殆。三是我們的部隊駐紮在貴地，難免給鄉親們的生產帶來某些不便，敬請鄉親們理解，我們會給予適當補償的。最後要向大家宣布的是，對一營長和一連長違反群眾紀律、損害群眾利益的行為作出公開處理，鑒於二位同誌認錯態度較好，特從輕處理，一營長撤消營長職務，降為戰士，一連長開除軍籍，遣反原藉！”
人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知有誰帶頭喊起：“擁護共產黨！”
“解放軍萬歲！”
曹葉帶著戰士們高喊：“軍民是一家！”
“人民群眾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