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除奸運動（4）
方小梅帶著三連來到了小河村附近，由於鎮壓了姚霸天，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獨立營及時將他大部分家財和田地分給了窮苦百姓，幫助老百姓度過了青黃不接的日子，贏得了老百姓的真心擁護。
方小梅認為應該利用敵人暫時在村裏失去耳目的機會，放手發動群眾，一邊進行反圍剿鬥爭，一邊重建當地抗日民主政權和民兵隊伍。
姚大爺告訴方小梅，姚霸天被鎮壓後，村裏的另一個頭麵人物叫魏十三的嚇了個半死。他兒子原來在正規軍裏當營長，現在在皇協軍裏幹了個團長，他想去投奔兒子，又舍不得偌大的家業，也怕公開投靠日本人遭人唾罵，所以很是猶豫不決，以前鬼子偽軍到村裏來時他也接待過，這倒不能怪他，鄉下人嘛，隻要扛槍的都是大爺，都得罪不起，都得好好應付，所以單憑這一點不能證明他和日偽軍有什麽勾結。
三連指導員張明浩說：“既然是大地主，兒子又是漢奸，一定不是什麽好家夥，還討論什麽，我看還是讓我帶幾個戰士去把他抓起來，槍斃得了。”
方小梅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不能意氣用事，黨中央不是再三教導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加入到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來麽？隻要不是鐵了心投靠日本人、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還有一絲爭取希望的我們就不能放棄。道理很簡單，我們多了一份力量，敵人就會少一份援助，此漲彼消嘛。像魏十三這樣的人，雖然是地主，但沒有多大的劣跡，又沒有公開投敵，說明他還有一點中國人的骨氣和良心。隻要我們把握得好，說不定他還會為抗日出力呢。我們不能簡單認為他兒子是皇協軍他就一定是漢奸，皇協軍裏有許多人其實也是被逼受騙的，廖雲舟同誌不是當過皇協軍嗎，為了抗日大業，不是毫不猶豫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麽?”
“那您說怎麽辦？”張明浩問。
“我看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帶上一個排，就到他家去借宿，探探他的態度。當然現在形勢複雜，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得做二手準備，高連長，張指導員，你們各帶一個排埋伏在進出村的道路旁，一有敵情發生馬上通知我們，我們會立即采取措施的。隻是這樣你們就不能安心休息了，可要多辛苦一點囉。”方小梅說。
“放心吧，教導員。”雲飛揚答道。
張明浩拍拍腰裏的短槍，說：“這家夥老老實實倒也罷了，如果他敢耍什麽花招，老子絕饒不了他！”
方小梅帶著一排來到魏十三家，吩咐一排長許仲文帶人就地警戒，自己帶了幾個戰士走進魏十三家的院子。一下子來了這麽多荷槍實彈的軍人，魏十三非常緊張，渾身哆嗦著，不知怎麽才好。方小梅和善地說：“魏大叔，不用緊張，我們是共產黨新四軍，是咱中國人自己的隊伍，專門和鬼子漢奸作對的。”
魏十三更害怕了，他聽人說共產黨新四軍專和有錢人作對，雖說自己的家產是靠祖輩們省吃儉用，辛苦勞動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並沒有盤剝老百姓，共產黨會相信麽？況且，那該死的兒子魏誌彬又當了皇協軍，共軍最恨的就是漢奸賣國賊，會原諒自己麽？看來今天是難逃一劫了。他有些後悔沒有聽兒子的話去縣城，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可到鄉親們中去調查，我可沒幫日本人做過危害老百姓的事。”他忽然想起方小梅說的新四軍隻打鬼子漢奸，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說。
“魏大叔，您可不要誤會，我們今天來沒有別的目的，我們隊伍剛開過來，情況還不太熟悉，一時找不到住宿的地方，看到您家房子挺多的，想在您府上借宿一下，您看行麽？”
“這……”魏十三鬆了口氣，看來這夥人並沒有惡意，但他想如果把房子借給了新四軍，日本人知道了，一定饒不了自己，又有些猶豫了。
幾個戰士將手中的步槍重重地往地上一跺，問：“魏大叔有難處麽？千萬不能勉強喲。”
魏十三慌了，忙說：“好說，好說，我家的房子多著呢，請軍爺們進來住吧。”
方小梅故意說：“魏大叔千萬不要勉強，實在有難處，我們就到別處去看看，我們是抗日的軍隊，不能給人民添麻煩的，更不能強迫老百姓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您不要有思想包袱。”
魏十三以為方小梅說的反語，忙解釋說：“沒難處，沒難處，都是中國人，咱家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能為咱們抗日軍隊效勞是我們的榮幸嘛。”
方小梅道：“魏大叔如此熱情，我們卻之不恭了。”轉身對戰士小何說：“你去通知一排長，要他將戰士們都帶進來，告訴他們不得損害魏府一草一木，否則軍法從事，另外，對司務長說，明天早飯到集上去購買，不準給魏大叔家添麻煩。”
“是！”小何立正回答，出去傳達命令了。
許仲文帶著戰士們進來了。方小梅對魏十三說：“魏大叔，你家有稻草麽？”
“有呀，鄉下人那能沒有這玩意兒，院子裏到處都是呢，您要它幹什麽？”魏十三好奇地問。
“我看您這客廳挺寬敞的。麻煩您派個人帶我們戰士去搬些稻草來鋪一下，今晚戰士們就在這裏休息了，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們會打掃幹淨的。”
“不，不，這怎麽行呢。客廳風大，進進出出的人多，會影響戰士們休息的，還是到後麵的客房去吧，那裏有床鋪，舒服得多。”魏十三心裏想的可不是戰士們睡得舒不舒服，他是怕有人進來看見他家有共產黨新四軍，會去向日本人報告，日本人可不是講道理的主子，到時隻怕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
“魏大叔不用擔心，我們的戰士和日本人打仗，風裏來雨裏去，什麽苦沒受過，隻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了。就在這裏吧，不能太麻煩您了。”方小梅推辭道。
“那不行，別人知道了會說我刻薄的。方長官，到了我家裏就聽我的吧！”魏十三可著急了。
“那行吧，一排長，就按大叔的意思辦吧。”方小梅吩咐道。
第二天一大早，戰士們剛剛起床，魏十三就來請大家用餐，原來他早早吩咐家裏的長工將飯菜全備好了。方小梅道：“這怎麽行，我們新四軍是有紀律的，不準拿群眾一針一線，何況昨晚就已給您添麻煩了，真的過意不去，您就不必讓我為難了。”
魏十三道：“這是我自願的，你們又沒有強迫，你不是說軍民一家麽，吃頓飯算什麽，誰家來客人了不招待招待？再說飯菜都做好了，不吃也是白白浪費，總不能讓我倒掉吧？”
方小梅道：“也好，不過飯菜錢還是要算的，您不能讓我們犯紀律。”
吃過早飯，魏十三盼他們早些離去，村民們雖然沒有早起的習慣，但新四軍早一點離開，就少一點被村民發現的危險，誰知方小梅卻站在門口，悠閑地欣賞著空曠的街道，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魏十三幾次想上前催問她什麽時候走，又不好意思開口，隻能遠遠的望著她發呆。方小梅見狀暗暗發笑，幹脆將魏十三叫到門口拉起家常來了。魏十三心裏亂極了，經常答非所問。方小梅隻是笑笑，並不點破。這時街上漸漸有人走動了，看見魏十三正陪著一位新四軍女戰士說說笑笑，很是驚訝：魏家一向不是不和共產黨新四軍來往麽，今天怎麽啦？就不怕日本人知道了找他算賬麽？慢慢圍觀的人多了起來，有指指點點的，也有小聲議論的。方小梅和他們熱情地打著招呼，問大家吃過早飯沒有，忙不忙。人們聽說了新四軍就是以前的紅軍遊擊隊，見這女長官很和藹，有幾個膽大的湊上來答話。方小梅高度讚揚了魏十三的愛國熱情，感謝他對抗日軍隊的熱情招待，號召人們向魏十三學習，團結起來和日偽軍鬥爭。魏十三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又怕方小梅看出什麽，隻好幹笑著向大家點頭哈腰。方小梅聊累了，將一排長叫來，說：“通知戰士們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另外，你去檢查一下，看損壞什麽東西沒有，如果有，一定要照價賠償，咱們可不能讓老百姓吃虧。”
魏十三認為新四軍真的要走了，長長地鬆了口氣，說：“檢查什麽呢？方同誌，你們看得魏某人起才住進來，說實在話，你們現在要走，魏某人還真有點舍不得呢，你們不能多留幾天麽？”
“部隊還有任務呢。”方小梅道。
“有任務也不必急於一時呀。方同誌莫不是怪魏某人招待不周麽？”魏十三愈發顯得真誠起來。
“您千萬別這樣說。真的是太謝謝您了，我們真的還有任務呢！”方小梅忙解釋，說，“有空我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那我就不強留了，方同誌，今後咱隊伍上有什麽事情，請提前打個招呼，隻要我們辦得到的，我們一定全力幫忙。”魏十三索性好人做到底，許起了空頭諾，心裏卻期盼新四軍千萬別再回來了，回來了也不要到自己家裏。
“魏大叔，您真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才是。魏大叔，給您說實話吧，我們這次來，本來是來找您核實一些情況的，因為有人向我們反映，您最近和日本人走得挺近乎，鐵了心為日本人做事，還當了日本人模範村的保長，看來是冤枉您了。”方小梅實話實說了。
“誰說不是呢，方同誌。我也是有良心的中國人，日本鬼子欺負咱中國人，我怎麽會甘心當日本人的狗腿子呢。您也知道，日本皇軍，不，日本鬼子凶殘成性，我們不假裝為他們做事，不但我自己，村裏的百姓也會跟著遭殃，您放心，我們這些作保長的白皮赤心，身在曹營心在漢，隻是應付鬼子，絕對不會真心為他們賣命，不怕您笑話，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在皇協軍裏當差。要不是怕日本人報複，我早將他喊回來了呢，我可以向您保證，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保證絕不會做危害中國人的事情，不信您盡可以去調查，如果我說了假話，您怎麽著都行，我絕無怨言。”
“那好，那好，隻要您真心抗日，應付一下日本人還是應該的，別人對您的誤會，我們會為您解釋的，至於您兒子是皇協軍，那是他的事，與您無關，我們共產黨新四軍不搞連坐那一套。不過您有機會得好好勸勸他，千萬不要死心塌地為日本人賣命，更不能欠下人民的血債，要知道血債是要血來嚐的，日本人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的。魏大叔，咱們告辭了。”
“你們一路走好。”魏十三揮了揮手，馬上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