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石崖村抗敵（7）
獨立營打了大勝仗，鄉親們歡呼雀躍。許老太爺吩咐大擺宴席犒勞戰士們，村子裏張燈結彩，洋溢著節日的歡樂氣氛。
方小梅很高興，能取得這麽大的勝利，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她心裏隱隱有一些不安，知道狂妄自大的鬼子吃了這麽大的虧，會引為奇恥大辱，絕不會善罷幹休，一定會卷土重來的，她曾經多次和以前同鬼子打過交道的戰士交談，了解到鬼子凶殘成性，報複心極強，對於讓他們吃過虧上過當的地方，基本上是男人和年老的婦女及兒童全部殺掉，年青的婦女往往是遭強奸後再送去當慰安婦，所有的物資全部搶走，所有的建築一律摧毀……
她想把這一切告訴鄉親們和戰士們，要大家提防敵人的報複，不過她知道大家現在太興奮了，這樣說等於是潑冷水，人們不但聽不進去，甚至會產生誤解。她猶豫了很久，覺得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是黨派駐在獨立營的代表，她必須對鄉親們負責，對獨立營負責，沒有權力猶豫，必須當機立斷，給同誌們以忠告，絕不能讓鄉親們和部隊遭受重大損失，下定決心去找江河和許老太爺。
江河和許老太爺幾位年長分尊的村民喝酒，方小梅進來朝大家點點頭。許老太爺熱情地招呼方小梅坐下，方小梅笑了笑，說：“不了，老太爺，你們慢慢喝，我找江營長有事商量呢。”
江河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大家添上酒，說：“教導員，我們正喝得高興，有什麽事，等我們喝完酒再說，行麽？”
方小梅知道江河心情一直很壓抑，今天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了，喝起來肯定沒個完，就說：“江營長，我找你確實是有急事，不能耽擱的。”
許老太爺將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側過頭來對江河說：“各位，江營長有事，這酒以後再喝，好麽？”
“好。”老人們都很開通，說。
方小梅感激地望了大家一眼，攙扶著已有幾分醉意的江河回到了營部，泡了一杯釅釅的濃茶給他解酒。江河一口喝下去，茶很燙，忙吐了出來。方小梅心痛道：“還是這麽急性子，慢點喝嘛，燙著了多不好。”
江河擱下茶杯，問：“教導員，你不是說有重要事情麽？快說吧，說完我還得繼續去和許老太爺喝酒。”
“江營長，隻要有酒，還怕沒時間喝嗎?有個問題你得重視。”方小梅說。
“你說。”江河點了點頭。
“你想想，鬼子驕狂成性，吃了這麽大的虧，能忍氣吞聲嗎？他們是不會甘心失敗的，他們一定會糾集大隊人馬前來報複的，我們必須做好應對準備。”
“怕什麽？石崖村堅固得很呢，咱們從敵人手裏補充了不少槍支彈藥，力量更強了，咱獨立營可不是吃素的。”江河一點也不在乎，說，“老子的手正熱乎著呢，不管他們來多少，老子保證照單全收。”
許老太爺見方小梅匆匆將江河叫走，不放心，以為他們是不是接到新任務要走了，在家裏坐了一陣，怎麽也靜不下來，就趕到營部，剛好聽到江河的說話，忙接過話頭說：“是啊，教導員，江營長說得有道理呢，那麽多的鬼子不是全被咱們滅掉了麽？我們還奪得了很多的武器彈藥，力量更強大了，再說咱石崖村的圍牆厚著呢。咱們村的糧食、火藥也貯存了不少，打過半年幾個月的不會有問題，不用怕他們的。”
“老太爺，江營長，話可不能這樣說，鬼子能在咱中國境內長驅直入，肯定有他們的過人之處，絕不是熊包蛋，我們必須對鄉親們、對戰士們負責。你們想想，黨創建一支軍隊容易麽？那可是無數烈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誰也沒有權力白白葬送他們。我建議還是趁敵人的大部隊尚未到來之前轉移，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教導員呀，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我們村老的老，小的小，大夥也不願拋家舍業的，就算答應走，談何容易呀。”老太爺說。
“是呀，教導員。你不是說過我們新四軍是人民的軍隊麽？鄉親們不願意走，我們總不能用槍逼著他們走吧。如果我們獨自走了，鬼子真的來了，鄉親們可要吃大虧呢。”江河最後補上一句，“這可不是我們新四軍應該做的。”
“江營長，你想過沒有，就算我們獨立營戰士不怕死，我們能抵擋數倍於我們的強敵麽？你以為我們總像上次那麽幸運麽？就算我們有力量保衛石崖村，我們能一輩子守在這兒麽？萬一上級布置了新的任務，我們走了，鄉親們怎麽辦？”
“我們不會走的，我們也不能走，我們怎麽會走呢，老太爺，您說是麽？咱們的酒還沒喝完，怎麽說走就走了呢？”江河其實覺得小梅說的有道理，不知如何反駁，故意裝著酒還沒完全醒，自言自語道。
“教導員，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說的沒錯，你容我好好想想，行麽？”老太爺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好，老太爺，謝謝您的理解，我等著您的答複。”方小梅真誠地說。
第二天中午，方小梅約江河一起去找老太爺，江河借口去看望受傷的戰士，溜走了。方小梅隻好獨自一人去見老太爺，許老太爺正準備午休，見小梅來了，忙吩咐人沏茶。方小梅叫許老太爺不用忙，她就是來聽聽老人是怎麽考慮的。
許老太爺很為難地說：“教導員，我一大早就把村裏幾個威望高、見識廣的老人請到鄙府商量，他們說什麽也不肯離開這兒呢！你想想，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猛然說要走，確實舍不得呢。”
方小梅道：“老太爺，我了解您們的心情，不用說您了，就是我們，也早把石崖村當成自己的家了。鬼子是沒有人性的，我們不能拿鄉親們的生命做賭注，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我們隻是暫時離開這兒，等鬼子走後還是會回來的。您再去和鄉親們說說，建議鄉親們先出去避避吧。”
許老太爺見方小梅一臉焦急，就說：“教導員，要不這樣吧，你再給我幾天時間，讓我慢慢去做鄉親們的工作，好嗎？”
“老太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您可千萬要抓緊，要是鬼子的大部隊真的來了，後悔可來不及了。”
“好，好，你放心，我還沒有老糊塗，心中有數的。”老太爺抽起他的旱煙來了。
方小梅從老太爺家回到營部，越想越不放心，悄悄將李武，江星找來，將自己的擔擾告訴了他們。
江星道：“我也正為這事傷神呢，咱們還是一起去找營長商量一下吧。”
方小梅道：“你們還不知道他的那脾氣，我對他說了，他不以為然，還將我好一頓埋怨，說我大驚小怪，小題大作，不像一個共產黨員呢。”
“那怎麽辦？”二人齊聲問。
“我看隻能這樣了，一方麵繼續做他和許老太爺的工作，另一方麵要做好撤退的準備。李副營長，這幾天你就辛苦一下，帶幾個戰士到附近的山地轉轉，最好是走遠一點，選擇一條好的撤退的路線，免得到時亂了陣腳，行麽？”
“行。”李武點了點頭。
幾天後，敵人真的來了，而且一來就是二千多，光鬼子就不下四百人，大有將石崖村一舉蕩平之勢。多田駿夫親自擔任指揮官，李三紅也跟著來了，他們在離村子二公裏的地方紮下營來。
多田駿夫還真有點武士道精神，居然帶著一批軍官到村子八百米左右的地方觀察地形來了。他端起望遠境對著石崖村望了許久，道：“好地方，好地方，山清水秀，景物宜人，要是戰爭結束了，我真想到這個地方好好住上一段時間呢，不過，這麽美的地方，馬上就要從地圖上抹掉了，真是有些可惜了。”
李三紅奉承道：“多田太君不必惋惜，象這樣的地方，中國多著呢，多田太君能這樣想，足見太君的一片仁愛之心。”
多田駿夫道：“喲西，我的真的不想傷害老百姓，不想破壞這裏的美景，但這般愚民冥頑不化，竟敢與皇軍作對，我的不得不出兵剿殺了，實在是萬般無奈，天皇是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李三紅道：“小小山寨，本不必太君親自出馬的，隨便派個中佐少佐就行了。大日本皇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中國軍隊哪有還手之力，豈不望風而降？”
多田駿夫傲慢地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地說：“你的說的對，小小山寨，皇軍自然的不費吹灰之力！”招手叫來炮兵隊長，朝石崖村作了一個開炮的動作。
炮兵隊長“哈咿”一聲，跑回剛構築好的炮兵陣地，指揮開炮，這一次可不僅僅是迫擊炮了，還專門運來了二門殺傷力巨大的山炮，鋪天蓋地的炮彈飛向圍牆，村莊，村莊頓時被濃濃的硝煙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淹沒了，房屋一排排的倒塌，連許多大樹都被連根拔起，圍牆也被炸開了幾個缺口。到處是炸得麵目全非的農具和牲畜，乃至人的肢體……女人和小孩的哭聲也聽不到了，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恐懼，心中隻有對鬼子的仇恨，刻骨銘心的仇恨。